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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声两人齐齐转头,认清是你,都是一脸震惊,震惊之后喜悦,喜悦之后,凤晋拿起衣裳挡住前胸。
  一把年纪了,没想到还有这种事发生。想尴尬,又有感动,感动之余,自己的羞耻心还在煎熬。
  寸术迅速收针,几秒把扎了满背的针拔出,让他穿衣。
  迎着荀左荀右玩味的目光,他背着医箱朝你行礼。
  “拜见主上,可有伤处?”
  “没有。”
  “那臣便退下了。”
  凤晋打点好自己,叫来妻儿见你,难受地说了好久的话。
  问你的近况,过得苦不苦?心里还想不想得开?
  “您年轻,东山再起又有何难?依我看,主上万不要把此事放在心上,并非主上有错,错的是那些狼心狗肺的人,那些人不配与主上谋天下!”
  你没回应。
  荀左和荀右在逗凤将军刚满月的孙女玩。
  婴儿在襁褓里脆弱又可爱,这是一条新生的生命,看在眼里,就觉得生活还有继续的希望。
  “其实,”凤晋斟酌开口,“早在之前,我就觉得阿荆那人有问题了。”
  “我来连枝求医,她与寸医师一同赶来,背着您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话里话外的意思,暗指您并非真心想救我们家,而是为了在联盟中的美名才不得不请医师出来。”
  凤晋感慨道:“我当时听了那话,心中也有过怀疑。还是寸医师,他告诉我,他是您放过来的。瘟疫有险,您先问的是他想不想救。”
  “是不是图名,我不在乎。我只知道,顾及部下性命的人不会是恶人。后来与您相处,更是坚定了我追随您的志向。”
  “乱世之中人人可死,但死得值不值,全看跟了什么人。”
  “我这些日子就在后悔,如果当时把阿荆的举动告诉您,是不是您就会有所提防……”
  “是我误了主上。”
  他要朝你跪下。
  你扶他,摇头:“不怪你。她做得那样明显,即便不是这一处,我也能感觉到不对劲。”
  “是我……”
  你过于依赖【人物档案】。
  早在第一关谢玟那里,你就发现过档案虽不能作假,却能隐瞒。
  只要打着另一件事的旗号,私下做她自己的事,你就发现不了她的异状。
  你低估了她的聪明程度。她跟在你身边,时时刻刻紧盯你的行动,明明看见了你的未卜先知,却从未过问一句。
  她察觉到你有【人物档案】类似的东西。
  因为做过预知梦,她对这种超乎寻常的东西接受程度高。
  是你轻敌,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主上之后有安排吗?”
  “有。先过了这个冬再说。”
  第137章
  “咳咳咳……”
  室内点着丝丝缕缕升空的香料。
  这是荆王殿下的要求, 不论身在何处,她都要闻到这种气味。
  橘皮燃烧的香气,是她和阿棘小时候一起闻到过的味道。她们肚子饿, 想偷摘树上的橘子吃, 被主人家抓包。
  乱世凋敝, 他们正要搬去太平的地方。
  妻子道:“以后我们不回来这边,不如收这两个女孩看家。”
  丈夫望着她笑, 随后一把火把院落烧干净。
  结了满树果子的橘树烧在火海里,味道就是这样清新而空洞的橘香。
  每次闻到,阿荆都会想起当年那段日子。
  她曾以为她天生就要吃那种苦。后来做那场梦, 她才明白, 原来一切的苦难都是为了遇见那个人,被他怜惜。
  她绝不想再回到一无所有的境况。她想拥有很多东西。
  她依然把阿棘当作一生只有一个的重要的朋友。
  她不觉得对不起阿棘。虽然她背叛了她, 但是往前数几个朝代,偷盗天下的人少吗?
  只要成功了, 坐上那个位置,这条路就是对的,没人敢说她错。
  阿棘定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自己也为了荣华富贵杀过她一次。
  ……反复想许多, 阿荆还是无法释然, 她心里在意。
  之前她是真的想要让阿棘留在她身边。
  时间一久, 也许阿棘就不恨了,也许她们能解开心结说说话。哪怕阿棘在暗处做小动作, 只要不影响大局, 她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她走了。
  埋伏那么多,怎么走得了的?
  她猜出阿棘有别的助益, 和她那场梦一样。但就真的如此神通广大吗?
  她是仙人?
  若她是,过去多年的她为何是普通人?难道她最近才成仙?既已是仙人,为何拘泥于人皇之位?
  和人打交道并不愉快,如果阿荆是神仙,她就去海外的仙岛过一辈子,带着阿棘一起。
  阿棘为什么不带着自己?
  哦,她带过。
  柳玄呈上来的骨灰是阿棘的吗?
  阿荆看到了她的头发,但不认为她会那么轻易死去,还是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杀死。
  要阿荆自己杀死她才行。
  杀死她,之后再怀念她。
  记忆里的阿棘就只剩下与她一起长大的情分了,把她推进江水里的那些事,都可以忽略不计。
  “咳咳咳……”
  柳玄被香料呛得直咳嗽。
  阿荆就没见过这样瘦的人,看上去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
  “人是你派去杀的,你又伤心成这样,我真搞不懂你们男人。”
  柳玄没有回应。
  “你就不觉得她还活着吗?”阿荆摆弄手上的翡绿珠串,斜靠在椅子上,“我不信她就那么死了,那可是能从一万大军追杀里逃走的人。”
  柳玄道:“周文从不说谎。”
  他说起今天来的正事:“龟将军不战而降,可能有诈。”
  阿荆道:“他就是为让你们这种聪明人觉得有诈,才弄这么一出。此人阳寿已尽,快死了,不日便有牛头马面收他的尸。”
  “殿下便如此笃定吗?”
  “他死在四十一岁。”
  “他今岁已四十有二。”
  阿荆带笑的脸忽然冷凝。
  距长安千里之外的连枝。
  冬,远处的山上盖了一层厚雪,天地之间白茫一片。
  你出门透气,走了一个时辰,歇在不知谁家的门边。
  三四个小孩在附近,用树枝在雪上写字画画。童言童语,听着十分可爱,你看了很久。
  “这个是我娘,这个是我家咪咪。”
  “你画得好丑啊。”
  小女孩发现你,推了推在地上画画的男孩:“哥哥,那有个人。”
  男孩回头望你一眼:“姐姐好。”
  你于是光明正大地加入他们,与孩子们蹲在一起,拿手指在雪面上画些简单图案。
  “姐姐你画得真好。”
  “这是我的专业。”
  “是很厉害的意思吗?”
  “还好。”你保持谦虚。
  你们全神贯注地投入画画。虽然小孩子画的型不准,但总有些天然的灵气,看着就让人心里宁静。
  画满了一片,就挪去另一个地方。很快一整条街的白雪上都是你们的画。
  十字交叉的路口,只有这条街上安静得过分。
  你问:“这怎么没人?”
  男孩道:“都打仗去了。”
  小女孩道:“都死在战场上了,家就空着,我爹娘也是。”
  另一个女孩哄道:“你爹娘没死的。”
  “死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我知道,谁都会死的。”
  你喉咙堵了一下,没出声。
  小女孩画完一条小鱼,挪了挪,肩膀贴住你:“姐姐,我每天早上都能听到呵哈声,是郡守在练兵吗?我听说他要为乐王殿下报仇。”
  “……是在练兵。”
  她眨了眨清澈溜圆的眼睛:“又要打仗了吗?”
  “为什么要打仗啊,不打不行吗?轩哥,宁姐,他们的爹娘都在战场上死了。”
  “明明想打仗的不是他们,打赢了,天下也不是他们的。可为什么没命的是他们……”
  有风拂过,吹夹着薄薄的雪。你眼睛发酸,眨了眨,“我记错了,这次没说打仗。”
  “可是在练兵哎。”
  “大家在锻炼身体呢,身体健康才能活得久。”
  男孩道:“一定要打仗的。被偷走的城池还没有抢回来。”
  你将下巴抵在膝盖上:“那些一个人做就可以。”
  春,三月。
  你准备衣服与轻甲,绑在小臂、上身与膝盖处。
  凤晋唉声叹气在屋里打转。走得腻了,背着手到你面前:“主上,当真一个人都不带?”
  “不带,我自己去。”
  “会死的,会出人命的!现在荆王是天下之主,势头最盛的时候!要是泄露风声,她知道您没死,指不定要与柳玄他们布置什么陷阱等您!”
  “无事,打不过我就逃。”
  “至少把荀大人他们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