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她浑身是血地倒在那里,心里被狠狠揪紧,顾不得说些什么,金铃索直直扑向柳娘面门,两人很快便缠斗在一处。我虽无暇分心察看小川,好在襄儿安顿好阿圆便忙带着她离去了,没有了后患,两人的对招愈发凌厉,那柳娘见我如此,便言语要挟道:心疼你那小情人了?我不语,只是加快了速度,那柳娘渐渐有些不支,就在此时,破空之声传来,两人抬眼望去,竟是小川又折身回来!
柳娘媚笑道:龙姑娘,说曹操,曹操到。你们俩可真是,不离不弃呐。
就在此时,小川来到我身边,见我毫发无伤,神情一松,柳娘的声音再次传来,言语之间甚为不雅,小川眸中冷光闪烁,不见她如何动作,柳娘那琴弦便已被尽数切断。只听她冷哼一声,我怕她因为此事激出重瞳术残留于体内的戾气,忙出声安慰,她点点头,两人就要往回走时,忽见她侧身一闪将我护在身前,随后耳边闷哼一声,显然是她为我挡下了什么,抬起头,只见她紧闭双目,鲜血,如小蛇般从她眼角蜿蜒流下,眉间紧蹙,显然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一种很久不曾感受到的情绪,忽地,在心底炸裂。
手中长剑挥舞,直取柳娘命门,那柳娘渐渐不支,我看准时机,一招仙人指路,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这样她便再不能为非作歹,柳娘见自己武功被废,径直昏死了过去,我擦净手上鲜血,来到小川面前,襄儿已经用玉蜂针为她暂时封闭了几处大穴。
自己则牵起她的手,轻声问出了那个问题。
第170章
睁开双眼,窗外一片混沌的黑,还不到破晓时分,可是从未像昨晚睡得那般安稳过。房间晦暗,我盯着头顶的纱帐,思绪一点一点汇聚起来,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是的,昨日,我将她带回了家。
想起那个人,心中又是一紧,披了外套,匆匆忙忙往药房走去,昨晚泡好的药材,今日可以煎给她喝了。将备好的山泉水倒入石锅,拉开风箱,直到屋里渐渐弥漫起一股淡淡的药香,这才拭净手,胡乱擦了把脸,走向了她住的园子。
还未进入,远远便听到屋里传来东西打碎的声音,心中一急,脚步不由得快了几分,推开门,只见她赤足踩在地板上,一旁是原先在桌上的茶壶,此时,它碎成了数片,连同着流淌了一地的茶水。那个人有些不知所措地朝着我来的方向,神情中几分茫然,几分内疚。
小川,你......你有没有事?自己忙上前去,将人带离了满是碎瓷片的地方。
抱歉,真的......我只是醒来渴了.....她嗫嚅道,神情越发慌张。
检查完毕,她没有受伤,我暗松一口气,忙安慰道:一点不妨事,你现下眼睛瞧不见,又如何怪你,倒是我,实在不该让你独自......沉吟间,换了一种轻松的语气,小川,那今后若是我搬来你这个小院子,同你一起,你可会介意?
她的眉间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这句话的含义,那张脸上闪过片刻的混合了茫然的困惑,我心中一沉,还是太心急了么?
两人间涌动着一阵沉默,正以为这代表拒绝,就要换个话题,不料,那人轻轻点了点头。
欣喜,慢慢溢上嘴角
一个不算太差的开始。
将碎瓷片从房间清理干净,药也煎好了,饶是喝惯了汤药的自己,闻到陶罐中溢出的药味,胃部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味方子,着实苦了些,不知道妈妈为何在方子里添了这般多的黄连。果不其然,当她毫不犹豫满饮下第一口,仰头的动作显而易见地凝固了,随后,喉头才滚过了吞咽的声音。
这药,是苦了些,你......
不妨事,我......嘴唇抿了抿,继续道:都说良药苦口,我......我没问题的。
我轻嗯一声,将托盘上的清水递了过去,她的手先是抖了一下,道:两.....两碗?
原来是以为还有第二碗的么?这呆货。心情却不由得更加轻松起来。
我柔声解释道:这一碗里面是清水,你且漱漱口。
她的神情明显放松下来,低声道谢后,便接了过去。
她自小喜甜,每次从活死人墓下山去,总要买些甜食回来,加之身体健康,是以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什么喝药的经历,不成想,反倒是成年后,苦药倒是一碗接着一碗。有时问诊的人多了起来,云家姊妹难免看顾不过来,自己便牵着她的手往医馆去了,将她安顿在一旁,自己便往药柜去了。
虽说已知道她性情大改,直到亲眼目睹时,心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
姑娘,你是燕大夫的家里人么,我先前来竹里馆没见过你。同样等在休息区的邻居婆婆道。
我不是。她简短道。
哦,那你是来医眼疾的。邻居了然道,你的眼疾多久了?
嗯。
随即便是沉默,邻居见小川如此寡言冷漠,也识趣地不再搭讪,那孩子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往一旁又挪了挪。
自己看着这一幕三番两次发生在她身上,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猜测,若是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可还会如从前一般的性子么?
可无论如何,她便是自己此生唯一的,妻子。
第171章
晨光透过纱帘照了进来,房间里光线充足,以致有些晃眼,我不动声色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没有反应,心底悄悄叹了口气,随即宽慰自己,那千手罗刹的毒至刚至烈,她能死里逃生已是万幸......
她偏了偏头,道:燕大夫,您有心事。
我道:何以见得?自己明明没有叹气,甚至连动作都没有。
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了笑:虽说看不见,但好处便是直觉更加敏锐。
我哑然,呆呆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我素不相识,却为我挡下了那千手罗刹,我心中不忍。
她没有说话,半晌,才开口道:你赶来助我退敌,我若一走了之,又如何心安?
两人对坐一会儿,均没有再开口,这时,窗棂忽然传来一声鸟鸣,两人不约而同往那边看去,只见一只成年画眉,正在奄奄一息地挣扎,我走近去,才发现它左边的翅膀上有血迹,该是逃出笼子,又不知道被哪家的顽童用弹弓打伤了翅膀罢?
如此猜想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卷白纱,一瓶药粉,期间她就在一旁坐着,也不出言询问,只是静静地任凭我处理那只画眉,目光中时不时露出深思的神色。
处理好后,我将鸟儿放在木托盘中,嘱咐道:我记得库房里有一只鸟笼子,你替我看一会儿,我去去便来。
她点点头,将画眉笼在手心,轻声道:好。
那鸟笼子本是云儿用来养金丝雀的,哪知才养了一天,那只可怜的雀儿便被屋顶上的野猫扒开笼子捉去了,云儿一气之下,便将笼子束之高阁,不料在此时又派上用场。鸟笼积灰略微严重,自己只好去厨房仔细清洗一番,换上新鲜的水和食物,回来后,却听到谈话的声音。
小川姐姐,这画眉怎地这般听你的指挥?是襄儿的声音,此时她正坐在小川对面,好奇地看着那画眉站在小川肩上,亲昵地啄着她的耳垂。此时阳光蔓延,薄薄的光打在她的侧脸,自己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只觉得说不出的温柔。
这个......小川沉吟道,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自己对这禽类有股子说不出来的亲近,方才燕大夫教我看着它,我不过只是将手指伸了过去,这小家伙儿便毫不客气地跳进我手掌,倒是不怕生一般。她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襄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小川姐姐,你行走江湖这些日子,可有听说过那位带着神雕行走江湖的白衣琴师?
话音刚落,自己的心忽然跳得极快,几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静立在原地听她如何回答。襄儿的神色此时亦是略带紧张,手中的茶杯握在手中,一双眼睛只将对面的人望着。
这孩子当年初次见她,便是在风陵渡口,一人一雕,行走在冰天雪地......
小川原本逗弄画眉的手指顿了顿,笑着点了点头,像是漫不经心道:偶尔下山,听别人说起过那个人,带着江湖义士在边疆帮助百姓恢复被战火摧毁的家园,是位不可多得的人物。
襄儿抿了抿唇,接着骄傲地道:那是自然了!她不但功夫卓绝,而且心肠还很好......
小川道:哦?如此说来,郭姑娘果然与白衣琴师有过一面之缘?
襄儿点头道:没错了,我十五岁那年,跟着白衣琴师在黑龙潭的捉灵狐的时候,她还带着我在冰面上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