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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希连呼吸都刻意放轻许多,熟知宦新月的人都知道,但凡她连名带姓的喊奚魏柚,那铁定是生气了。
  陆寄凡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道:她不知道。
  哦?*宦新月终于直起身,把本子往茶几上一推,问道:那你来作甚?
  陆寄凡喉间动了动,杯里的龙井在她晃动时沉下几片茶叶。
  我想让你帮我带句话给魏柚。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魏柚....
  宦新月的嘴角以肉眼可见的弧度往下坠,内心闪过一丝不悦。
  这人是没长脑子还是脸皮比城墙厚?求人办事还端着架子说什么带句话,真当自己是圣旨传达官?
  她嗤笑一声,转头问一旁站着的南希,道:南希,是我看起来太人畜无害了吗?
  许千柔前几天视频时也念叨,说她眉眼间的柔媚足以让人沉溺,笑起来眼角的细纹都透着股子温情,活脱脱一副被爱情滋润得快要冒出水的模样。
  也对。
  现在的她真的很幸福,幸福到快到忘却没穿来现代前,也曾做过很多见不得光的事情。
  月贵人这个位置,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当年能从那吃人的地方爬出来,双手怎会干净如洗?
  这该怎么回答呢?南希一时语顿。
  好在宦新月也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
  带什么话?
  宦新月重新拿起速写本,她最近开始尝试画分镜。
  我想让她.....陆寄凡深吸一口气,龙井的苦涩忽然漫上舌尖,却还是忍着苦楚徐徐开口:我想让她看在陆家和奚家多年交情的份上,给陆家一条活路。
  陆家的活路?
  宦新月捏着铅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笔芯在纸上划出道狰狞的墨痕,你是把奚魏柚当成什么了?掌管生死簿的判官?
  陆寄凡家的事情,奚魏柚有和她提过一些。
  当年陆家挪用奚氏的项目资金,害得奚魏柚父亲急火攻心中风住院时,怎么没想过交情二字?
  陆寄凡的脸在暮色里白得像张宣纸,她的声音带着点破碎的沙哑,我知道是我们做错了,可现在工厂里面的工人是无辜的,他们不能失业......
  无辜?宦新月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股说不出的寒凉,谁都可以说这两个字,唯独你,不行。
  活路不是求来的。她重新靠回沙发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速写本,是自己挣的。
  陆寄凡的肩膀忽然垮了下去,杯里的龙井晃出些微涟漪,映着她眼底摇摇欲坠的水光。
  我真的没办法了,她的声音轻得像要飘起来,只要她肯松口,我......
  你什么都做不了。宦新月打断她的话,魏柚决定的事,我不干涉。何况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陆寄凡颤抖的睫毛,这是她和陆家的恩怨,轮不到旁人置喙。
  还有一点宦新月没说,陆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当年挪用公款时的贪婪,东窗事发后的推诿,桩桩件件都透着活该二字,哪轮得到旁人来卖惨求情?
  可是.....
  陆寄凡的声音里已带上哭腔,却被宦新月打断:南希,送客。
  我知道你介意我和魏柚的过往,陆寄凡猛地拔高声音,但请你看在万千底层工人的份上,给大家留条生路!
  南希已经走到她身后,手搭在她胳膊上准备请人,却被她甩开。
  陆寄凡红着眼眶看向宦新月,那眼神里的执拗像根细针,狠狠扎进宦新月眼底。。
  好一个我和魏柚的过往。
  陆寄凡。宦新月霍然起身一字一顿地开口,眼里露出几分当年在后宫手撕对手时的狠戾,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过往二字?
  至于那些工人,当初陆家把黑钱揣进自己腰包时,怎么没想过给他们留条后路?
  陆寄凡被她眼底的戾气吓得后退半步,却还是咬着牙不肯罢休:你不能这么冷血!
  冷血?宦新月忽然笑了,笑声里裹着彻骨的寒意,比起你们陆家卷走工人血汗钱时的嘴脸,我这点冷血算得了什么?带着你的假慈悲滚出去。
  南希趁机拽着她往门口走,陆寄凡踉跄着回头,看见宦新月正将散落在地上的速写本捡起。
  门被关上的瞬间,宦新月猛地将画纸撕下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
  胸腔里像是塞了团浸了油的棉絮,一点就着。
  奚魏柚和她的过往......
  宦新月忽然想起自己刚到现代那会儿,对着智能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手足无措,点开的第一条推送新闻就刺得她眼睛生疼。
  #奚魏柚与美共进晚餐,餐后两人一同进了某小区#
  现在更是气得肝疼。
  宦新月没有了画分镜和写剧本的想法了,脑子里像被塞进团乱糟糟的毛线,越想理越缠得紧。
  她明明知道,奚魏柚和陆寄凡那段所谓的过往,不过是陆寄凡单方面的纠缠,可胸腔里的酸气还是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像被打翻的醋缸,酸得她眼眶发涩
  就像自己珍藏多年的宝贝,曾被不相干的人碰过、窥过,如今那双手又带着沾过尘埃的指纹,堂而皇之地伸到她面前晃悠。
  什么东西......也敢来本宫面前耀武扬威。她低声骂了句,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指尖狠狠掐了把大腿,试图用痛感压下那股翻涌的酸气,却怎么都压不住。
  南希把人体面地送走后重返客厅,一地混乱早已归置整齐。
  宦新月半陷在皮质沙发里,右腿搭在左腿上,交叠的指尖轻抵着下颌,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呼吸匀净得仿佛真在闭目养神。
  像是暴风雨过后的平静,却让南希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第六感告诉她或许这才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新月,是我的错。南希放轻脚步走近,声音压得极低,我拦过她的,可她非要往里闯......想起陆寄凡方才拽着门把手不肯放的模样,哪还有半分世家小姐的体面。
  宦新月的眼睫颤了颤,没睁眼,也没应声。
  这阵子她埋首在剧本里改了又改,奚魏柚忙着撕开陆家最后一层遮羞布,两人连视频通话都常常被工作打断,算起来竟有六天零七个小时没见过面了。
  想念像藤蔓似的在心底疯长,偏生被陆寄凡搅得缠上了酸刺,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就在南希攥着衣角琢磨该如何再劝时,咔嗒一声轻响,颗毛茸茸的黄毛脑袋从门缝里挤进来。
  染成橙色的卷发乱糟糟地支棱着,黑亮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沙发上的宦新月身上,瞬间亮起:嫂子!我来啦!
  是魏巩娇,只有她总爱把头发折腾成这种亮眼的颜色。
  宦新月缓缓睁开眼,眼底的波澜已褪得干干净净,只余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嗯,坐吧。
  南希在一旁瞧着,心里莫名咯噔一下,隐约觉出几分不对劲。
  她赶紧找了个由头,笑着说去厨房看看晚餐进度,便匆匆溜了出去。
  刚进厨房,就手忙脚乱摸出手机给奚魏柚发消息,把陆寄凡已经到了的事提前报备了一遍。
  至于客厅里那微妙的气氛,她却半句也不敢多言。
  客厅里。
  魏巩娇早已自来熟地坐到宦新月旁边,嘴巴像装了小马达似的没停过,絮絮叨叨说着自己最近的新鲜事。
  嫂子你知道吗?我拍的短剧获奖啦!嘿嘿,这里面可有你的功劳呢!
  不过当实习导演也太苦了,天天被前辈呼来喝去的,前阵子连续熬了好几个通宵,你瞅瞅我这黑眼圈,都快掉到鼻子上了!
  她说着还故意把脸凑近些,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四处扫了圈,对了,我姐呢?我是不是来太早了?
  不知。宦新月的声音淡得听不出半分情绪,你先玩着。
  话音刚落,她便抱着速写本径直走向电梯。
  哎?这是怎么了?
  魏巩娇眨巴着眼睛,对着紧闭的电梯门愣了愣,满肚子疑惑没处问。
  她趿着拖鞋跑到厨房,扒着门框探头问南希:南希姐,嫂子这是不高兴了?
  南希手抬头冲她无奈地摇摇头,嘴角牵起个含糊的笑,别瞎猜。话虽这么说,眼底却掠过一丝担忧。
  客厅里重新静下来,魏巩娇百无聊赖地捏着沙发上的抱枕流苏,直到厨房的香味多到溢出去,客厅大门才传来一声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