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薄荷酒 > 第122章
  这回她索性不听,甩手头也不回走了。
  等谢久停了车到家时,周疏意已在浴室里哗哗放着水。她有些恼,就连放钥匙的声音也比平时大上几分,径自进了卧室。
  澡她早早便洗过,寻思小姑娘不在家吃完饭,准是出去聚餐什么的,也做了她晚到家的准备。
  却没想到是去了酒吧,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
  跟哪些人一起,她不知道,她也没主动说。关于她的朋友,谢久还没了解过,问起也是说好友都不在杭州。
  见过的,统共也就一个苏乔。
  她关了卧室灯,面朝墙壁躺下,每晚都要看的书今天也破天荒没看。
  听得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响,心烦意乱,眉头不由蹙起。辗转好半天,终究还是翻过身去瞧。
  小姑娘已经洗完澡了,头发半干半湿,能看出她吹得不耐烦就打住了。喝过酒了,现在还拿着一瓶伏特加往杯里倒。
  谢久心底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气恼。
  但关她什么事。
  不知多久以后,她又脚步踉跄走进卧室,身侧一沉,淡淡的酒精气息便漫了过来。
  谢久无奈,在心底叹口气。
  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用一副嫌弃语气说:你又喝酒?
  没人应声。
  睡着了?
  念头刚起,只感觉身旁人翻了个身,咚的一声栽下了床。
  谢久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后赶忙起身去拉她。
  却被她冷声甩开,别碰我!
  你闹够了没?
  谢久只觉她行事荒唐且太过头。
  但见到她摔得疼,坐地上不断揉膝盖,心底终究还是担心略胜一筹。
  你到底有什么不开心的,跟我说可以吗?
  她下了床,蹲下身将小姑娘箍在怀里。浓郁的酒气,这一刻她像颗可怜兮兮烂掉的浆果,挨着碰着都是发酵的不开心。
  没什么。
  她偏过头。
  其实也想孩子气地跟你胡诌几个理由啊。
  譬如我爱上了旁人,又或是我们性情不合,不如就此了断干净。
  这样你就能轻而易举识破我摇摇欲坠的谎,再以软语温存逼迫我说出真相。
  那时你站成一棵树的形状,像个盖世英雌,为我挡雨遮风,然后紧紧相拥。
  可我不行。
  当相爱成为负担,挥挥手告别才是电影最该实现的结局。那些纠葛交缠在一块,哪怕失去生命也要得到的爱,不过是浪漫主义天马行空的理想海。
  离开我,你可以拥有自己选择的权利;选择我,你则失去主动的能力。
  那么分开便被赋予了不朽的意义。
  我只是她推开她,起身,声音都带着几分醉气,我只是觉得杭州不适合我。
  一个对年青人来说再现实不过的理由。
  不适合?
  谢久皱起了眉,你回一趟家就说不适合了,是为什么?
  她不回答。
  谢久便将她身子扭过来,低头泄愤似的吻了上去。
  本能的回应在几秒钟后冷却,她却反过来咬了她一口。
  放开我!
  谢久不退反进,指尖在她起伏的山间游走,又顺势剥开重帘,滑入低水谷地。
  渐渐触到一片湿意。
  到底怎么了,宝贝?她攥住她的下巴,回答我。
  不说话我就干ni了?
  我不想跟你做。
  是吗?谢久将手伸到她面前:那这是什么?
  她一噎,良久憋出一句:不过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尤觉不够,话落的下一秒,她又冷声补充:谁弄我都会有的。
  女人嘴角的笑意渐渐凝固,缓缓抽回手,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在没开灯的夜晚,恍若潜伏在水波里的月亮。阴阴阳阳,皎白之中泛着一丝天色的灰蒙。
  她鲜少叫她的名字,然而这一次实实在在生气了。
  周疏意,你到底在闹什么?
  我想了很久武汉多好啊,慢悠悠的,满是烟火气。虽然挣得不多,可那是我长大的地方,比杭州好太多。父母都在那儿,饮食习惯也合我胃口......我打算回去了。
  她不知道她的话需要鼓足多大勇气,要在乱糟糟的脑海里排除多少个看起来不合理的理由。
  每说一个字,都像在刀子里滚过一圈的折磨,将彼此都伤害得面目全非。
  所以呢?
  所以我们该分手了。
  你不会离开你的父母,我不会离开我的父母,这很简单但也是存在着的事实。所以我想不到除了分手,我们还会有别的归宿。哦,除非你父母死了,我们两个或许还有可能?
  说这话的时候她吊儿郎当,有种刻意释放出来的尖锐。
  尽管知道这不是她该有的样子,谢久脸色还是变了几分。
  你能不能注意措辞?这么大人了,说话也该有个分寸。
  本来就是啊。她微笑,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人固有一死。
  她知道自己狭隘记仇,无知幼稚,心里养着条毒蛇,日日朝那些人吐着信子。
  不服气,不想认输,也不愿离开,有时恨不得全天下令她不快的人和事都灰飞烟灭。
  可意识清醒的下一秒,她又庆幸,还好没有。
  你想清楚了?
  谢久冷眼看着她。
  眼前人油盐不进的模样,像一块又硬又冷的石头。不过是回了趟老家,再回来连眼神都透着陌生。
  谢久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她做得这样决绝,也知道没有挽留的可能。
  历史总是会如此相似。
  她们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而她只会被困在这个地方,直到老死。
  嗯,我想清楚了。
  既然这么想分手,好,那我成全你。谢久冷下脸,渐渐松开手,打算什么时候走?
  尽快吧。
  你的东西我不会帮你处理。
  这个你放心。
  还有,我不喜欢家里太挤。她的语气忽然就像对待陌生人一样,所有东西明天之前都弄走,不然我叫人扔了。
  一天不够。
  这个我不管,必须。
  周疏意愣了愣。
  她面无表情,平静之中带有一丝冷硬,一副已经决定好的模样,毫无动容似的。就像自己只是不经意犯了个错,还想改正,但她已经不会再回头了。
  这个认知使得周疏意嗓间发紧,忘了言语。
  却又有种说不出苦的委屈。
  我尽量。
  她低头,与她擦肩而过,立马开了灯去收拾行李。
  眼泪啪嗒砸在了手上,她慌忙擦去。
  明明都做好了分手的准备,为什么还是会忍不住代入被她爱着的那个角色呢?
  周疏意,你要剥离,要习惯。
  虽然无法想象相爱的人上一秒还可以耳鬓厮磨,下一秒便要彼此伤害,但痛苦是你这一生的必修课。
  没有人不会痛苦。
  若干年后,你要是站在更远处回看,一定会感谢自己的选择。
  语言被眼泪压着,再也溢不出只字片语。
  她索性没再说话。
  又瘦又小,在那儿弯腰拿东西,看到什么就都往袋子里塞。
  姿势更像是扔。
  极力忍住的抽泣声,压抑难过,像顺口吐出的烟圈灰蒙蒙罩在整个家,还有点呛。
  谢久在原地站着听了会儿,客厅叮叮哐哐的声音好像一场盛大的送别仪式。在这种吵闹声里,只觉得人生都被遗憾吞噬,怎么叫都醒不过来。
  横竖不知道该去哪,谢久便沉默着拿了钥匙下楼。
  不知不觉荡到了便利店门口,心口突然泛起一阵迟滞的闷痛。推门进去,匆匆要了包烟。
  入口瞬间,熟悉的辛辣竟给她一种莫名慰藉。
  过去也有人告诉她,抽烟不好,少抽点。
  这种不痛不痒不真心的关心话谁都可以说。
  但向来没人追究她人生中的第一支烟是在什么情况下拿起的。
  焦虑像潮水漫上来时,这点星火刺激着我不断感受。灼烧喉管的痛,咳嗽的震颤,恶心反胃时的痉挛。
  这些实实在在的□□痛苦,反复告诉我,我还活着。
  我伤心难过,焦虑不安,我觉得人生没有希望,抬头往前尽是灰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