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号:
密码:
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薄荷酒 > 第123章
  我想找到一种方式让我从痛苦里短暂逃离,但无可奈何,只能先拿回我身体的主导权。
  我告诉它
  你可以暂停,可以痛苦,可以被自己折磨,也可以短暂忘记现生带给你的难过。
  你拥有抉择的权利。
  尽管你是胆小鬼,知道这一支烟以后,月亮不会往东走,潮水不会就此歇落,人间的愁苦半分也不会减少。
  但你没有别的办法了。
  *
  回家时,已经凌晨过半,身上还沾了点露水,略微有些潮气。
  周疏意却还没睡,拿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递给她:还给你。
  什么?
  你以前有的没的发给我的一些红包,我一直攒着没用,现在还给你。
  谢久愣了愣,没接。
  过去她是会变着法给她点钱,尽管她提过一嘴房租不收了,小姑娘却还是要给。没办法,谢久看出她自尊心很强,只好先收下,然后又以各种方式还给她。
  本以为一点一点给,小姑娘会心安理得花掉,没成想她还会拿着攒起来。
  不用了,给你了我就不会要回来。说完,她又补了一句:你回去当路费吧,换工作什么的要钱,也能用得着。
  她也便不再推辞。
  折腾到凌晨,谢久先回房间睡了,小姑娘却没进来,睡的是沙发。
  抱惯了,身旁陡然没个人,谢久觉得有些空落落的。习惯真是令人可怕,戒断的过程也格外难熬。
  逼迫自己不要想太多,闭上眼睛,挣扎不知多久才耐不住身体的困沉,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她很久没睡过这么久。
  家里竟然一片空*荡荡。
  恰好天气阴沉,下着暴雨,她不知道周疏意是什么时候拖着行李箱走的。
  明明说好一天不够的呢?
  骗子。
  谢久坐在上次一起挑的深绿色沙发上,怔怔地盯着阳台。
  好些盆姹紫嫣红的花还在开。
  什么都搬走了,唯独遗忘了这些她悉心照料过,真诚呵护过的东西。
  开得好艳丽,好可惜。突然就为那些花感到难过。
  明明你爱我,期待着我在你的爱下成长。
  可为什么只要你说一句不想要,就可以头也不回地走掉?
  茶几上还放着那瓶伏特加,只剩下半瓶。
  谢久拣起来,对嘴喝了一口。
  入喉的酒精味太重,而她也早已过了为一段爱情喝到吐的年纪。
  于是只浅尝一口,便把酒倒了,瓶子进垃圾桶。
  然后如她过去一般单调的生活重新开始了。
  煮水,切菜,下面。
  哪怕手被不小心割伤,流了点血,也没人大惊小怪地给她吹一吹,再感同身受地难过。
  她只能自己翻翻找找,想拿个创可贴,药箱里却已经缺货。
  忽然便有种梦幻感。
  舍不得的到底是她,还是被她爱着的那个自己?一时间竟然有点搞不明白了。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谢久一怔,忙走过去开门。
  刚活泛起来的面容在看到母亲时又黯了下去:您怎么来了?
  徐女士看了一眼她空荡的家,笑道:刚拜佛回来,经过你这,就来看看。
  想起早上接到的那小丫头电话,她满意不已,故意问她:小周呢?
  回家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上次要了她的地址,还想寄点柚子给她呢。
  不会来了。
  啊?徐女士一副讶然模样,你们两个吵架了?
  谢久没说话。
  徐女士便悻悻瞥开眼,指了下她的手指,这怎么弄的?
  切菜不小心切到了。
  这么大人了,注意点。
  随后兀自倒了杯水,问她:刚下雨,我也没带伞,你这有伞吗,我拿一把回去。
  见她穿来穿去,谢久忍无可忍,您都不关心我一下吗?
  徐女士讶然:我没关心吗?刚才不是让你注意一点了!
  看到她表情冷了下去,徐女士又放缓语气,一点小伤啦。你妈当初下地比这累多了,要不是有机会创了个业赚钱,赶上红利期,哪能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给你过。
  谢久没话说了。
  沉默着转身拿了把伞给她。
  其实突然的失去好像也没有多大感觉。
  就跟宠物去世的那几天,你会强烈感觉它还在。只要不刻意去怀念,便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但晚上谢久的梦很多很多。
  一会儿是小姑娘站在暴雨里哭,一会儿又是她吻着她拨开她的衣服。
  以至于醒时,梦里的情深浓厚都带了过来,压制住了她清醒时的理性。
  不知不觉就给她拨了电话。
  短暂的铃声过后,那边接通了。
  却没有人说话。
  她当然存过她的号码,也知道这是她。
  但不清楚为什么会在凌晨三点她刚好哭泣的时候打来一个电话,而她正好接通。
  沉默坠在两人之间。
  听筒里的那点呼吸声都变得格外小气。
  原本以为分手该是日久生厌的结果,设想过无数种可能。
  也许是若干年以后,会因为一件生活里无足轻重的小事耗损掉最后一丝情感,但怎么都不可能是现在。
  可现实一巴掌不留情面地打醒了她。
  人生形态种种,无可预料,告别就是会发生在你开怀大笑的下一秒。
  嘟嘟
  电话就这样断了。
  谢久看了一眼,不过十五秒钟。
  便结果了她那点未竟的情愫。
  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如何撕心裂肺,纸团围绕着床铺扔了一大堆。
  她只知道窗外的月亮残缺,不够圆满,光也淡暗。
  过去不是没想过,这平淡安逸的一生要怎么过。世人所谓的圆满,只是循规蹈矩地活到白发苍苍,算不得什么好结局。
  对于人生,甚至没有特别清晰的规划。
  因为命运阴晴不定,总会在我最得意的时候将我的理想打叉。
  跌倒次数多了,渐渐就学会了顺其自然,不再执着什么。
  因为我越强求的,越难求到。
  我跟你的相遇不过人生中的某一个小点。再刻骨铭心,也会被时间推波助澜彻底淡化。
  如果你不爱我,我这一生也要将就着过下去。
  如果你爱我。
  那才是最好不过。
  *
  搬完家,大部分东西都带不走,周疏意只好扔掉了。
  面包店的离职手续办妥后,她便再未踏足杭州。这段时间,她说得最多的词语是抱歉。
  对朋友,对老板,对师傅。
  却唯独没有对谢久说过。
  然而谢久近日忙于工作,连家都顾不上回,整日泡在西湖区那间工作室里,足不出户。
  难得回一次家,话比往常更少,人还瘦了点。
  徐女士见她整日寡言,宽慰道:那女孩不要你,不有的是人要你?你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谢久抬了抬眼皮,谁要我?
  上次跟你说的那个,西湖区两套房的
  谢久截断她的话头。
  我自己能过好。
  徐女士表情一愣,那你好歹去见一面。
  不去。
  但是我都答应人家了呀,就明天
  周疏意走后,天气莫名冷得很快,家里的温度久久升不上去。
  一睁眼,发觉时间又走远,已经是十二月了。
  谢久裹着厚重的棉衣去赴约,相亲地点在一家咖啡店。
  对面坐着的男子谈吐得体,较之从前见过的确实出众。谢久听着他侃侃而谈创业经历,目光却渐渐飘向吧台后的咖啡师。
  最近还好吗?
  工作还顺心么?
  武汉天气怎么样?
  对了,杭州今年有雪。
  吧台后面有面窗户,迎着街边的行人,天上在下雪粒子,渐渐把路面铺白了。
  空气冷得很,在窗户上结了一层雾。咖啡师搓搓手,对着窗户呵了一口气,在上面怒写几个字:不想上这b班啦!!
  下一秒有客人点单,又匆匆忙忙擦去。
  谢久唇角不自觉扬起。
  对面的男人误以为是自己逗乐了她,趁势邀约:晚上一起看场电影?
  不必了。谢久收回视线,眼尾翘了几分,我还有约。
  男人一愣,请问你是哪里觉得我们不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