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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嫡嫁 > 第70章
  逆子?谢瑜笑着帮承昭帝补充道,父皇,这皆是跟您学的,是您身体力行教会儿臣,只要得到权力,便可以不顾旁人死活,做自己从心所欲的事。
  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谢瑜的侍从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禀报道:殿下,崔丞相与晋王爷在狱中联合写了血书,指控您当初亦参与了太子逼宫
  晓得了。谢瑜打断侍从的话,转向承昭帝,笑着告辞道,看来儿臣该告退了,父皇好好休息。
  承昭帝瘫在椅子上,泪如雨下,仿佛一瞬间老了数十岁。
  他瞧着转身,拂袖而去的谢瑜,说道:玉瑕,当初是朕不好往后这江山朕无能为力,全都会给你只求你善待晋王先帝只有这一个仅存的兄弟朕只有这一脉叔叔侄子了
  宗室凋零,先帝仅有晋王一个皇弟不曾绝嗣,其他王爷大多没有子嗣且早亡;承昭帝亦只有长公主一个皇姐,承昭帝的妃嫔所生的皇子,亦大多几岁夭折。
  如今,承昭帝的皇后妃嫔,皇姐皇叔,还有两个活过幼年的儿子,皆将覆灭于变乱之中,他怎能不痛心疾首?
  谢瑜站在门口,听着承昭帝的呜咽声,不曾回首。
  他只是轻轻冷笑了一声。
  夜色如墨,因为放不下心来,今晚同谢瑜一起进宫的明灿,提着一盏灯笼,等在摘星楼外。
  瞧见谢瑜神色淡淡出了摘星楼,明灿方才暗暗松了口气。
  见谢瑜神色平静,但却一身萧瑟沉冷,与他一同生活几年,甚是了解谢瑜的明灿想了想,不由得换了个话题,问道:殿下,陛下如何了?
  他会活得很好。谢瑜听到明灿这般问,只是笑了下,说道,他活得比母妃活得久多了。
  夜风吹起谢瑜的墨色衣角,他站在摘星楼下,静静凝视着今日的星夜。
  谢瑜正在久久瞧着星空,明灿亦在瞧着他星光之下,神色淡淡,眸色却有些怔忪的面庞。
  不晓得过了多久,明灿悄悄握住谢瑜的手指,问道:殿下,你冷吗?
  回过神来,谢瑜摇了下头。
  半晌,他忽然问身畔的明灿道:明灿,你说母妃自天上,能瞧见我已经为她复仇,报复了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吗?
  明灿顺着谢瑜的目光,瞧向乌浓如墨的夜空,轻声回答道:一定可以的。
  谢瑜长久地凝视着那颗最亮的星辰,好半晌,他牵着明灿的手往回走,轻声道:明灿,我们回家罢。
  文茵是江南人。
  她第一次有些惊奇新鲜地见到雪,是在宣室殿外的青石板上,那年她十岁。
  因为自小营养不良,太过瘦小,扫帚比她还高。
  手脚利索点!管事婆婆踢了踢她脚边的雪堆。
  文茵往衣袖中缩了缩冻红的手指。
  入宫三个月,她早已学*会不哭。
  阿娘说过,等她二十五岁,等她攒够了爹爹的药钱,便能回到家中。
  殿门忽然被一位公公打开了,所有宫人皆停下手中的活计,垂首敛目地恭敬行礼。
  一个身着玄色织金鹤氅,瞧着不过弱冠的年轻男子走出来,玉冠上的金玉晃得她有些眼花。
  这是新来的?年轻男子停下脚步,问道。
  婆婆立刻行礼,上前恭敬道:回陛下,是几个月前采选的宫女。
  文茵傻傻地瞧着,被连忙跪下的婆婆按着一同跪倒在地,脑袋被按着磕在地上。
  雪水浸透她的膝盖。
  承昭帝并未发怒,亦并未离开。
  他用玄色靴尖,有些漫不经心抬起小宫女的下颔。
  文茵瞧见一双幽深的眼眸,漆黑得仿佛爹爹药罐中熬稠的药汁。
  叫什么名字?
  文文茵。
  瞧着面前雪肤花颜,唇红齿白,神色有些呆呆的,貌美纯洁得恍若并不来自尘世间的女孩被冻得通红的双颊,十三岁年少登基,如今登基已经有七年时间,素来淡漠疏离,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皇帝破天荒地笑了。
  是个可爱的名字。
  他这般赞道。
  那晚,文茵得了一个温暖的炭盆。
  她对着温暖的炭火呵气,幸福地眯起眼眸,不知不觉,在这种幸福的微醺中,她想起来家乡一起长大的竹马,书生柳浩然答应等她二十五岁可以出宫,自京城回江南,他们便成亲的信。
  自那以后的五年,文茵再未见过承昭帝。
  她只是个卑微的,负责洒扫的小宫女,只将五年前方才进宫的事,当做是一个小插曲。
  虽然那一年,冰冷的冬日,因为是江南人,不曾度过这般寒冷的冬季的文茵,冬夜越发怀念,感激那个炭盆。
  但不久温暖的春日到来,她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直到五年后,文茵及笄那日,她暗自雀跃地等着晚上下值,却被管事婆婆吩咐,去宣室殿内室一趟。
  奴婢参见陛下。走进温暖馨香的宣室殿,文茵跪在光滑坚硬的地砖上,闻见宫殿中陌生的,很好闻的熏香。
  承昭帝正在批奏折,头也不抬,只是吩咐道:过来磨墨。
  砚台冰凉,从来不曾做过这些,本便有些笨手笨脚,心中又甚是惶恐茫然的文茵手腕发颤,墨汁溅出一片。
  怕什么?瞧着有些惊恐地又要跪下的文茵,清冷俊朗的年轻皇帝忽然抓住她冰凉的手,向来淡漠冰冷的人瞧着她笨拙困窘的模样,破天荒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抚弄着她的手指,问道,朕能吃了你不成?
  当晚,文茵不曾回宫女住处。
  翌日的时候,又恨又妒,嫉妒红了眼睛的宫女住所掌事宫女来取文茵的东西时,往地上啐了一口,恨恨骂道:小骚蹄子,狐媚子,我早瞧她生得一副狐狸精的模样,不是什么好东西!
  宫女住所的其他宫女皆噤若寒蝉,不敢多言语。
  文茵蜷缩在龙榻最里侧,面朝里墙,身上穿着被撕破,凌乱的寝衣。
  承昭帝原本已经坐起身来,此时此刻,见她娇柔可爱,楚楚可怜的模样,慵懒地伏在貌美青涩的少女肩上,抚着她光洁莹润的肩头的点点红痕,问道:还疼吗?
  不晓得承昭帝有些意味深长的话,是在问什么,疲倦的文茵眼眶哭得通红,咬着嫣红柔软,花瓣一般漂亮的唇摇首。
  哭什么?垂眸瞧着面前近在咫尺的文茵,承昭帝修长的指节擦掉她的眼泪,自她面容上亲了一下,明日开始,你便在殿内伺候。
  文茵想起书生柳浩然送她的木簪,还藏在枕头底下。
  那夜,她自掌事宫女强颜欢笑给她送来的包裹中找到那支木簪,将它折断了。
  一个月后,王淑妃自御苑中拦住了文茵的去路。
  这便是陛下新得的玩意?王淑妃的指甲划过文茵的面容,面色有些难看地冷嗤道,果然一副狐媚相。
  瞧着面前有些诚惶诚恐的文茵的面容,张贵妃的眼眸中,同样一片冰冷。
  她温温柔柔地开口,看似为文茵解围,却以帕掩口地笑着讽刺道:好了,淑妃,我们走罢,这种卑贱腌臜的货色,亦不怕脏了你的手。
  被王淑妃罚跪的文茵跪在碎石路上,直到她们走远。
  膝盖渗出的血,仿佛一个月前,那晚她的身体流出的鲜血的痕迹。
  仿佛她生来,便是受人折辱的。
  又过了一个多月,文茵开始呕吐,整个人整日皆有些蔫蔫的。
  向来迟钝的她,这次却敏锐地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文茵什么皆不曾说,只是默默地主动去做宣室殿相对重的工作,直到有一日,她身体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昏倒在地上。
  太医诊脉时,承昭帝捏碎了茶盏。
  谁准你不要朕的孩子的?承昭帝接过药碗,掐着方才醒来,有些懵懂的文茵的下颔,冷怒愤恨地命令道,不想你父母还有你这条贱命皆死,便将安胎药喝下去!
  他仿佛甚是愤怒,辱骂恐吓着她,冰冷道:朕的孩子没有了,朕教你还有你的九族给他陪葬!
  乌色的药汁自碗中晃动,颜色与难闻的苦涩的药味,皆教人想要呕吐。
  文茵忽然挣脱,伏在床畔,剧烈干呕起来,她无意识地抬手,护住腹部。
  承昭帝愣住了。
  因为这是文茵第一次反抗他。
  但她身体不舒服,却下意识护住腹部的动作,教承昭帝眸色幽深,终于不再逼迫,威胁,恐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