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明砚的话,惠安郡主不由得笑了。
抬手,点了点明砚的额头,惠安郡主对自己的儿子笑道:子墨,小殿下是你外甥,但他是皇孙殿下,你不能这般直呼其名。&
明砚认真地瞧着面前的明灿与惠安郡主,说道:但我与皇孙殿下差不多大,过几年殿下亦开始读书了,或许到时候,我们可以做朋友。
瞧着面前明砚稚嫩却严肃的面庞,明灿笑了笑,颔首柔声道:嗯,当然可以。
晚上,准备离开明府的明灿,再次去查看父亲的状况。
明修远已经睡下,用过药后,他的呼吸平稳了许多。
轻轻为明修远掖了掖被角,明灿站在床榻前,不晓得为什么,忽然想起白日里,明修远自梦中唤的那声阿禾。
瞧着明修远沉沉睡着,仍旧紧锁的眉头。
明灿想起母亲许禾现在的生活平静,满足,与她的继父林川过着简单幸福的日子。
母亲改嫁后生下的孩子林轩,今年亦快要二十岁了。
床榻上的明修远翻了个身,仍旧沉沉睡着。
轻轻叹了口气,明灿转身,退出了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引用苏轼。
第61章 游记
◎◎
一个月后。
林家宅院张灯结彩,门口挂着红色的灯笼。
明灿的马车方才到,便听见林府中传来阵阵笑声。
太子妃到方才瞧见明灿的马车停下,门房高声通报。
明灿下了马车,林轩已经快步迎了出来。
姐姐!今日林轩身着崭新的淡青色直裰,少年人俊秀的面庞上,带着掩不住的喜色。
恭喜林茂才,不到二十岁便考过童生试了。瞧着面前的林轩,明灿拱了拱手,眼眉弯弯地笑着打趣他。
听到明灿的话,林轩面容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对明灿笑道:姐姐莫要取笑我。
正在这时,许禾自林府中走出来,眉眼含笑瞧着面前的女儿与儿子,笑着对明灿礼了礼,说道:娘娘来了。
人到中年,又丈夫专情上进,儿子懂事听话,家中生意兴隆,万事顺遂,许禾比几年前更加丰腴了些,眼角眉梢中盛着温柔沉静与满足。
母亲。瞧着面前的许禾,明灿向她还礼。
林川跟在许禾身后走出来,今日他笑得像朵向日葵,见到明灿,林川恭敬地笑着,行礼道:太子妃娘娘光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
瞧了一眼林川,明灿微笑着摇首道:林叔叔不必多礼。
被林轩引着,明灿走进林府。
只见林府中摆了十桌宴席,林家的亲朋好友与商业伙伴坐得满满当当。
明灿被引到正厅的主桌就座,林轩坐在她旁边。
这次考得不错?瞧了瞧坐在身旁的林轩,明灿低声问。
听到明灿这般问,林轩点点头,笑道:总算不辜负父亲期望。
说着,想到了什么,林轩顿了顿,抓了抓脑袋,对明灿有些不好意思道:姐姐,我是不是有点笨,自十岁开始考童生试,府试,院试,皆考了许多次,考了这般多年,好不容易方才考上
正在这时,屏风另一侧桌上的林川站起身来,举杯道:今日犬子得中茂才,亦是鄙人的五十岁大寿,多谢各位亲朋好友前来捧场。
他一饮而尽,面色泛红,激动喜悦道:我林家世代经商,如今家中犬子尚未弱冠,便考中茂才,举人亦指日可待,家中终于要出个官老爷了。
宾客们纷纷道贺。
坐在林川身旁,许禾轻轻拍了拍多年夙愿成真,有些激动的丈夫的手臂,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
隔着隐约模糊的屏风,明灿瞧着母亲许禾的模样,想起父亲病榻上的呼唤,她垂眸抿了口温茶。
姐姐尝尝这个。林轩用公筷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放在明灿碗中,笑道,是我们府中厨娘新学的。
明灿拿起玉箸,夹起鲈鱼咬了一口,笑着颔了下首,赞道:清淡不腻,有股子鲜甜,很好。
宴席结束后,明灿准备离开。
只是林轩却凑过来,对明灿道:姐姐,能借一步说话吗?
有些纳罕地瞧了林轩一眼,明灿想了想,颔了下首。
明灿随林轩来到后花园的凉亭中。
春日傍晚的夕阳,透过紫藤花的藤蔓,斑驳地洒在石桌上,珊珊可爱。
什么事这般神秘?自紫藤花下站定了脚步,瞧着面前的林轩,明灿有些好笑地问道。
听到明灿这般问,林轩的手指,不由得自石桌的桌面上轻轻画着圈。
我
吞吞吐吐地踌躇了片刻,林轩抬首,瞧着静静站在面前的明灿,黑曜石一般明亮的眼眸,忽然仿佛被蒙上一层浅浅的雾霾。
叹了口气,只听林轩对面前的明灿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想做官。
闻言,明灿不由得微微挑了下眉。
不晓得林轩为什么会有这般的想法,明灿问道:嗯?为什么?
自小到大,我寒窗苦读,用功读书,考童生,乃至将来继续考举人,皆是为了父亲。林轩说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爹爹总说商籍低人一等,要考进士,才有机会光宗耀祖,可其实,我不喜欢读书,不是读书的料,看到书册便头疼,字写得亦不好,爹爹为了我读书,十岁便将我自青州送到京城的书院,耗费了许多银两与人脉,花起钱来毫不眨眼,说我的这个茂才,是用家中银钱堆积起来的亦毫不为过我晓得自己不应该辜负爹爹的殷切期望,可是,我不喜欢那些拘束的,整日里与笔墨为伴的生活,心中总是觉得很心虚,很愧疚
瞧着面前神色甚是苦恼的林轩,明灿静静地瞧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循循善诱地温声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算账,喜欢瞧各地的货品,喜欢听商队讲旅途见闻。
说起这些,林轩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他侧首,瞧着面前的明灿,微弯的明亮眼眸笑起来像汪月牙泉。
林轩对明灿笑道:姐姐,你不晓得,前年我与父亲去塞外进香料,贩卖丝绸茶叶,一路上记了厚厚一本游记。
不同于一心做官的林川,林轩喜欢走过国家的大江南北,水路陆路做生意,他喜欢写游记。
做官,一直只是他爹爹林川的理想。
人各有志。瞧着面前的林轩,明灿颔首,对他笑了笑。
姐姐不觉得我不务正业?仿佛想到了什么,林轩忽然有些泄了气。
为什么要我觉得?听到身旁的林轩这般问,明灿瞧着他,平静地笑着,反问道,这是你的人生。
林轩闻言,又有些愁眉苦脸似的,对明灿摇首道:父亲不会同意的,他当年考了那般多年,又盼了这般多年
林轩,你十九岁了。明灿目光温柔,瞧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好好想想这一生,你想做的是什么。
前院传来一阵笑声,仿佛有人宴席散了,却还在行酒令。
我害怕教父亲失望。林轩晓得是自己太懦弱,他低声道。
比起失望,遗憾更可怕。抬手,轻轻拍了拍面前垂头丧气的林川的肩膀,明灿轻声道。
听罢明灿的话,林轩仿佛若有所思。
灿娘!阿轩!前院的院门前,许禾的声音传来,她唤着一双儿女,切寿糕了!
明灿与林轩回到前院,林川正在亲自切一块巨大的寿糕。
他笑容满面,将碟中的第一块寿糕递给明灿。
娘娘先请。
对一直待她热情客气的林川笑了笑,明灿接过碟子中的寿糕,颔首道:谢谢林叔叔。
林川闻言,连忙笑着对明灿摆手。
瞧见站在明灿身后的林轩,林川招手,教林轩过去,然后拍着儿子的肩膀,笑道:阿轩,做人要有条理,有目标,为父给你立的一个目标,便是十年之内,我儿春闱,定能金榜题名。
此时此刻的林川,已经有些喝醉了。
听到林川的话,林轩面上的笑容,不由得变得有些勉强。
颔了下首,林轩对面前的父亲林川道:儿子尽力。
觉察到林轩的情绪仿佛有些异样,许禾瞧了了林轩一眼,又瞧了瞧明灿,却不曾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