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对不对,但愿是我多心了。”
说完这句话,魏铎便坐起身,将刚脱下没多久的亵衣亵裤穿上,掀开帐子穿鞋时对潘妤吩咐:
“你先睡吧,不必等我。”
说完,魏铎拿了外衫和腰带边走边穿,寝殿大门打开后,还听见廊下值夜宫人行礼问安的声音。
魏铎的神情,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可他不明说,潘妤也猜不准。
总之这件事肯定和太后、和韩王妃有关,可她俩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韩王妃事事护着太后,潘妤刚成亲时,韩王妃还帮太后出言试探过,是个爽快人,可为什么听到她有孕,太后反应会那么大呢?
带着浓浓的疑惑,潘妤独守空房,原是想等魏铎回来问清楚再睡的,但魏铎始终没回,潘妤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天光大亮。
唤人进来伺候洗漱时,潘妤问:
“陛下昨夜回来过吗?”
兰乔嬷嬷在给她梳头,闻言立刻紧张:
“娘娘与陛下闹矛盾了?”
“不是。陛下昨夜突然想起有政事没处理好,好像处理了一整夜。”潘妤解释。
兰乔嬷嬷说:
“大年初一,有什么政事要处理一夜?娘娘您可别瞒我。”
潘妤无语,见梳妆得差不多了,便叫兰乔嬷嬷将早膳装进食盒,她决定去一趟奉天殿,一来跟魏铎一起吃新年第一顿早饭,二来正好问问昨夜没说完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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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铎在奉天殿后殿中,潘妤去的时候,正听见他的声音:
“诊断清楚了?果真没事?”
另一道声音说:“臣就是怕误诊,接连诊断了好几回,都显示脉象正常,王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居然是曲东来。
潘妤心中讶然,让殿外守候的內监通传,片刻后,魏铎亲自到殿门迎接:
“怎的亲自过来了?”
潘妤指着食盒:“新年伊始,第一顿早膳想与夫君同用。”
魏铎让宫人去布置膳食,他则拉着潘妤的手进殿,不知是不是一夜未眠的缘故,魏铎的手有些凉,潘妤用两只手将他的手包裹在内,给他暖暖。
“曲叔也在,大过年的,劳烦你了。”
潘妤叫起行礼的曲东来,尽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定是帮魏铎跑了一夜的腿,道谢总没错。
曲东来连声说‘不敢’,魏铎邀他一同用早膳,但曲东来有眼力见儿,哪会留下碍眼,问了魏铎,确定没他事儿了,就果断告退。
殿中早膳摆放好,魏铎拉着潘妤落座,又屏退了侍奉的宫人,亲自为潘妤盛粥布菜。
潘妤也不着急问,毕竟涉及魏家长辈之事,她还是等魏铎自己决定要不要告诉她好了。
喝了些热粥下肚,魏铎的脸色才稍微红润了些,心不在焉的咬了口花卷,对潘妤说:
“昨夜我让曲叔去了趟韩王府,给二婶把了把脉。”
这些潘妤刚才已经听到了,点了点头,魏铎犹豫再三后,才决定向潘妤解释他这一行为:
“父亲临终前,口不能言,但在我手上写了两个字,一个‘小’,一个‘二’。”
潘妤疑惑:
“小、二?”
“对。”魏铎点头:“我刚开始也不懂,为什么要写这两个字,直到有一次,二叔和二婶打马球,我偶然看到姨母的神情不太对,才猛然惊觉父亲写的字是什么意思。”
潘妤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好像有点明白,‘小’是小云氏,‘二’是二叔?
“姨母和二叔?”
潘妤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也太炸裂了。
魏铎放下碗筷,目光幽沉:
“我也是这么怀疑的,甚至怀疑父亲之死与他们有关,便一直暗中派人调查他们,但始终没能查出蛛丝马迹。姨母和二叔的关系,看起来再正常不过,从未有过任何逾矩。”
潘妤说:
“或许就是误会。”
魏铎沉吟片刻后说:
“我自然希望是误会,所以昨夜听你说二婶有孕,姨母失态后,我担心姨母对二婶下手,就立刻让曲叔去韩王府查看。”
“结果什么事都没有,咱们别自己吓自己了。”
潘妤打从心底觉得这件事有点玄,太后和韩王……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猫腻的样子啊。
可若太后心里没想法,昨夜为何会听到韩王妃有孕就失态呢?
“不是自己吓自己。”魏铎目光幽沉,显然这个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他心中埋下很久,没那么容易释怀:
“我总觉得身边有鬼,父兄之死和我中毒之事过于诡异,我已经把军营与亲友都严查过一遍,半点头绪都没有。”
军营和亲友都查不出头绪,说明鬼还藏着,如今就只剩下他的血脉至亲了。
或许韩王妃有孕这件事会成为魏铎破局之刃。
如果查到最后发现是误会,自然最好,若真被他查出点什么……或许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第76章 天黑了……
整个正月,风平浪静。
曲东来每日下衙后,都会顺路去一趟韩王府,给王妃请平安脉。
魏良丰尽管感觉奇怪,但也知道曲东来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更何况背后还有陛下的授意。
他是个心大的,年少时有兄长顶着,年纪大了有侄子顶着。
万事不用操心,过得最苦的几年,就是被兄长发配去北边,待了整整五年,才被允许回来。
他的王妃出身将门,是父亲老部下之女,他们青梅竹马,很小就定了亲,长大后顺其自然的成亲。
可惜两人子嗣缘浅,魏良丰成婚多年,始终没能与妻子诞下一儿半女,干脆从宗族里挑了个无父无母的孩子收做义子,百年之后,就指着这义子给他们夫妻俩打幡摔盆。
谁想一把年纪,居然来了个老二,刚察觉时,魏良丰难以置信到当场给了自己俩嘴巴,才敢信不是在梦中。
王妃喜闻腊梅香,每年都要买上几盆摆在廊下。
今年也不例外,年前就买了一批,但凋谢得差不多了,市面上没什么好货,魏良丰听说京郊有个村子有一片晚腊梅,便想去碰碰运气。
果不其然,根据花鸟老板的指引,魏良丰果然找到了那片含苞待放的腊梅田,付了银钱,让村民给他挑了十几盆最好的,直接搬上马车。
回府后,他亲自将腊梅搬到廊下,将凋谢的那批换掉。
王妃很高兴,中午多喝了两碗鸡汤,魏良丰很欣慰,因为自从王妃怀孕后,就孕吐不止,每天吃的没有吐的多,可把他愁坏了。
饭后,韩王妃在廊下赏玩了一番新换的腊梅才进屋午憩,谁知到了傍晚时分,情况却有些不太对了。
韩王妃不仅腹痛难忍,身下还隐隐出现红丝,丫鬟去书房唤韩王时都快哭了。
来不及多想,韩王赶忙让人去请太医,曲东来正好下值,奉命每日要来韩王府给王妃请个平安脉,韩王长随认识他:
“先生来得正好,王妃出事了。”
长随简单将情况说与曲东来听,曲东来面色凝重来到王妃寝室,王妃已经疼得晕过去,脸色惨白,韩王趴在塌前哭泣,看见曲东来就跟看见救星一般:
“快快快,看看这是怎么了,中午还好好的,睡了一觉起来就这样了。”
曲东来静下心诊脉,面色越发凝重,来不及解释,就先用银针给王妃疏通血脉,九九八十一针下去后,昏迷的王妃终于转醒,下意识捂着肚子,虽然还有点虚弱,但明显感觉身上不疼了。
吩咐王妃不要动针,曲东来将韩王拉到外间说话,问了今日王妃做了什么,用了什么,尤其是吃了什么。
韩王一一作答,甚至让人把中午还剩的那锅鸡汤也拿了过来。
但曲东来一番查验后,说饭菜并无异常,又将韩王妃寝室内的物件一一查看,也没发现问题,经过廊下时,看见那一排新换的腊梅盆栽,曲东来停住脚步。
韩王见状说:
“这腊梅是我上午亲自去南安村买回来的。”
曲东来没说话,而是弯下腰,从第一盆腊梅开始查看,翻找根系,闻花弄枝,再查到第七盆时,曲东来愣住了。
眼前这株腊梅盆栽,栩栩如生,样子与其他腊梅毫无二致,黄花白蕊,幽香阵阵,可曲东来用手随便一捋,枝头的花瓣便簌簌落下。
曲东来将那掉落的几片花瓣捡起来,摸了之后才发觉,这花瓣……竟是假的!
是染成腊梅花色的纤纱,即便用手指撕也难破裂。
韩王一直跟在曲东来身后,开始还暗自焦急,觉得曲东来不知轻重,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赏花,直到看见这株假花,韩王愕然得说不出话:
“这……”
曲东来将花瓣用帕子包裹好,让丫鬟打水过来净手,等待时问韩王:
“王爷,您说这花是从南安村买的?”
韩王愣愣点头:“是,今早刚买的。我,我亲自去买的。”
就是怕出乱子,所以像买花这种事他都亲力亲为,没想到还是出了乱子:
“东来兄,我夫人有小产迹象,是这假花害的吗?”
曲东来沉吟片刻,说:
“这假花没有毒,或者说,它本身没有毒,若无另一种毒配合,便是常念接触也不会有事。只不过……”
曲东来话说了一半就停止了,韩王焦急不已:
“只不过什么?东来兄尽管说,我承受的住。”
“此物具体是什么,我还得再分辨一番。”曲东来说:“幸好我来得巧,赶着给王妃施了针,将她肺脉中吸入的毒气逼出了,王爷速速将这些花都搬走烧掉,莫要再让王妃接触到。”
韩王哪敢不从,一番折腾,他早已汗流浃背,顾不得擦汗,当即喊人把花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