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里除了这档节目外,还有另外几个视频,江悯然好奇的挨个点进去看了,几乎都和他有关。
对了,这不是他的平板,是魏长源的。江悯然把目光挪向对面的男人时,男人也刚好也不偏不倚的回望他。
应该说点什么吧?两人的心里都这样想着,但又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于是默契的等着对方开口。
两道视线在半空中交汇,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
“诶对了,今天我给阿姨放假了,你等下想吃什么?我来下厨吧。”
魏长源利落的翻找出围裙系上,挽袖子的同时还不忘谦虚道:“我挺久没做过饭了,味道可能没有阿姨做的好吃,你要是不喜欢,到时候叫外送也行。”
江悯然很给面子的捧场道:“那不能,怎么说也是魏家主做的饭菜…”
在江悯然忙碌的时,魏长源自然也没有闲着,他比江悯然记忆中还要更早的接手魏家,毫无疑问的成为魏家家主。
在外面别人叫他家主是为了尊敬,江悯然那句很明显就是调侃居多,魏长源无奈笑笑便过去了。
“我先去厨房了…”
目送着魏长源消失在厨房的背影,江悯然埋下头继续刷平板,但没一会儿,也就几分钟吧,魏长源出来了。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问他吃不吃水果?他切了一点。江悯然点点头。
然后第二次,第三次…几乎是每隔几分钟出来看一次江悯然是否还在沙发上的动作,这多少有点刻意了。
等他第七次从厨房里出来时,没等魏长源开口询问,江悯便已经提前预判了他接下来要问什么。
“等等,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用问了,我今天真的哪儿也不去,没人约我吃饭,我也没有约别人,总之绝对不会出门的。”
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青年举起双手做出一副投降状,同时将他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一口气都回答上了。
“桌上的水果还没吃完,饮料也还有不用添,我现在不渴,不冷,也不热,饿的话,有一点点,其实也还好…”
“……”
“好了,现在到你了,你还有别的事?”江悯然冲男人挑了挑眉,“还是说,你打算和我说点别的?”
男人沉默几秒,似乎是从江悯然的语气中领悟到了什么,知道他今天的确不会出门了,原本紧绷的面部放松了些。
“也没有什么要问的了,你好好看电视吧,饭一会儿就好了。”
第187章 第十二单元(完)
江悯然很早就发现了。
这辈子的魏长源和上辈子的魏长源很多行动轨迹都不太一样。
他以为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因为自己重来所导致的蝴蝶效应,是自己的反常行为间接影响了魏长源。
这个猜测乍一听的确很有道理,但这个理论随着江悯然和他相处时间的加深,而一点点被推翻。
他似乎…并不是因为自己?
无论是和自己相处时下意识阻拦他和某个人的见面的动作,还有一次次看向他的复杂眼神,又或者对他生活习惯的了如指掌。
如果单单只是用被影响这个借口来解释,未免有一点太牵强了。
*
魏长源又去厨房了,光闻着空气中飘出的熟悉香味,不用问就知道今天的晚饭大概是什么。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会做饭的呢?
记得上辈子的江悯然躺在床上不能动弹时,他也常常闻到这种香味。
那时的他身体机能严重受损,手脚不能动,是个半植物人,但他依旧还活着,依旧有生命体征,依旧有进食需求,只不过只能通过一条连接胃袋的软管。
哪怕最后食物都会打成流食,但照顾他那个男人依旧还是很细心的考虑到了营养均衡。
他每天都会换着花样给他做丰盛的饭菜,搭配有荤有素,还会加上富含维生素的新鲜水果和补钙的牛奶。
有不知情的护士还以为是给他自己吃的呢,在知道是给床上不能动弹的病人,第一反应是不觉得麻烦吗?
当时还有几个值班护士给推荐过那种省时省力的成品流食,说不少病患家属都在用呢,也不贵,还省事儿。
被那个男人拒绝了。
江悯然那时对外界的感知时有时无,偶尔能听到声音,偶尔能闻到气味,少有的嗅觉和听觉都还行的时候,他总能听到那道男声:
“然然…”
“然然…”
“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
“然然…”
“然然…”
耳边似乎又响起那个遥远和模糊的声音,不过这次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直到重口的重物被人拿到,江悯然的胸腔豁然开朗,印入眼帘的便是魏长源那场唇角带笑的寡淡脸庞。
“饭好了,叫你吃饭过来呢,我是说怎么叫你半天都不应,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你怎么还睡着了啊?”
男人身上的围裙还没摘下来,这和他冷酷生人勿近的五官并不怎么搭,有种说不出的违和,但他本人似乎不这么认为,面上泰然自若。
他把之前搭在江悯胸口的平板重新摆正,又撇了一眼似乎还在蒙圈的青年:“平板搭在脸上,你不难受啊?”
是挺难受的,也难怪刚才在梦里总觉得呼吸困难,还做梦梦到了上辈子,原来是被平板压着啊。
“看看你这脸上的两条胡子…”魏长源伸手摩挲着他脸颊处的一道浅淡压痕,“好了,吃饭吧。”
*
饭桌上,俩人安安静静的吃饭,期间有过两次对话,几乎都是先异口同声的开口,又异口同声的让对方先讲。
“你…”
“那个”
“你先说…”
“你先说…”
江悯然并不是一个别扭的人,相反的,大多时候他都很直爽,魏长源同样也不是扭捏的性格,俩人要是谈工作谈别的,都不会如此吞吞吐吐,三言两语了解需求,再利落的解决问题才是常态。
但现在…
很明显他们想说的不是工作。
江悯然一方面觉得自己应该说一点什么,也应该做一点什么,哪怕是报恩,哪怕只是感激,也不该装聋作哑。
魏长源很喜欢自己,为他做了很多事,也帮助了他很多,自己刚好也不讨厌他。情感上,俩人有了实际亲密关系,事业上,同样也有着紧密合作关系。
在外人眼里,他们已经是一对了,于公于私,于情于理,怎么考虑魏二都是一个常优秀且合适的伴侣,在一起不就差一层窗户纸吗?
江悯然过去情史丰富,如何制造浪漫惊喜,如何谋划如何告白,他比谁都更有经验,也比谁都会玩,他确信只要自己开口,魏二一定同意。
但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自己如果只是出于愧疚同情等其他情绪而和他轻易示爱的话说,对魏长源来说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因为他本人和自己有商业合作,因为俩人间有利益,因为他性格好,因为他合适,因为这种理由而在一起和商业联姻有什么区别么?万一他其实并没有想和自己在一起的打算呢?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江悯然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算是多么长情的人,他花心滥情品行不端,过去的情人们都说他是一位好情人,但绝不会是好恋人。
他自己都无法保证自己对魏长源的这点由愧疚感激以及被他宠溺所发酵出的无名情愫到底能维持多久。
会超过一年吗?
还是三年?
五年会不会太久了?
纠结再三,江悯然决定等魏长源先开口,期间还主动追过魏长源名下集团的一位员工,几乎很轻易就拿下了。
当时魏长源的反应…怎么说呢?他没有很特别的抗拒,他很平静,非常平静,仿佛对此早有预料一般。
在江悯然他公司和他的员工约会时,他还在不远处一边喝咖啡一边处理工作,所以他什么意思?
托魏二的福,江悯然人生中头一次体会到了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的感觉,于是就这么又耗了大半年。
他实在不想再拉扯下去了。
*
在魏长源疑惑的目光下,江悯然突然一言不发的起身去酒柜挑挑选选了一瓶有点年份的红酒。
他握着瓶口朝着男人晃了晃,又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开瓶器和醒酒器以及两个悬挂的高脚杯,挨个摆在餐桌前。
“咱们喝点酒庆祝一下吧?就当…庆祝我的新生。”
随着一声清脆的“啵”,瓶口木塞被成功拔出,空气中弥漫着红酒特有的若有似无的醇厚香气。
“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江悯然似笑非笑的将红酒倒入醒酒器中,酒都还没喝呢,眼睛先带上了几分醉态,语气像个小孩耍无赖般,“我觉得你知道,你肯定知道,”
魏长源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两人又断断续续聊了些别的,期间醒酒器里的红酒都还没醒好,江悯然便开始往高脚杯里倒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