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之前的事,我就不多说了。”江悯然晃悠着酒杯,和对面的男人虚空碰了一下杯,自己仰头一饮而尽,“我自己也不愿意去想那些蠢事。”
*
红酒这东西本来就是要靠细细品味,慢慢的喝,才能感受到里头的层次。喝得越快不仅容易让其他人觉得没喝过,还越容易上头,头晕目眩。
“我很早之前就一直很想说谢谢你的,就是我不知道说完谢谢之后我还能做什么,你好像也不缺什么…”
“我还想过,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但又觉得这话实在太像空头支票,这才一直没有说出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青年连喝了几杯满满当当的红酒,喝到最后一杯时因为太急还被呛到了。
他大声地咳嗽起来,唇瓣被酒液浸润,泛着水光,因为酒精上头也因为咳嗽,白皙面上浮现一抹醉态的嫣红。
好像有些话真的需要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才能说出口,江悯然如此灌酒,要是以前的魏长源估计早拦住了,但今天没有。
不止没有,魏长源自己也学着江悯然的样子,沉默的,一杯一杯喝着。
场面顿时有些滑稽。
没一会儿,两个人眼睛都有些不清明了。尤其是魏长源,他以前在清醒时,和江悯然说的每一个字都要仔细斟酌半天,就因为太在乎了,所以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某个地方做错了。
这时讲话倒不用考虑那么多了。
“我真的搞不懂你,一点搞不懂。”
江悯然喝醉后,便完全露出任性的小孩脾气,看到魏长源笑也不高兴:“你笑什么?你在笑什么?我他妈都烦死了,你再摆出那副死样子,我现在就过来掐死你!”
魏长源笑:“那你来啊。”
“你以为我不敢吗?”
喝得更多的江悯然自认为自己正笔直的往魏长源的方向走,实际上他脚步凌乱,脑袋还差点磕到椅背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魏长源想也没想,身体本能反应让他立刻站起身,想拿手为江悯然挡住。
可惜他也醉了,两个人同时有动作,迟钝的、双双滚作一团。
江悯然:“你到底想要什么啊。”
魏长源:“你。”
江悯然:“我就知道。”
一阵长久的安静,江悯然只感觉天旋地转,耳边的声音遥远又模糊,时间好像就此慢下来了。
“其实你上一次故意追我公司的那个员工那会儿,我真的挺生气的,也特别特别嫉妒,特别…吃醋。”
魏长源第一次在江悯然面前坦白自己的情绪,他说话时,眼睛都没看着江悯然,而是看着头顶巨大的水晶挂灯。
“我很难过,酸得不行,但我又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身份去吃你的醋,我怕我要是阻止,你会不高兴…”
江悯然:“…我以为你不在意”
*
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如果不在意,魏长源又怎么能清楚地记得那位员工的长相,知道他的姓名,他的身高和年龄,如果不在乎,魏长源一个老板怎么会连某个下属的家境都了如指掌,只是因为看了很多遍而已。
那是一对刚毕业没几年的校园情侣,在同龄人眼里,他俩已经足够优秀,能够进入知名大厂工作,前途一片光明。
不过,谁让他们在房价最高的一线城市呢,掏空两个家庭的钱包,也只够付个首付,还背上了百来万的房贷,每个月工资紧巴巴的,但他们感情特别好…
当然,在江悯然横插一脚之前。
魏长源看着江悯然一点点主动靠近他们,一次在电梯讲话,他主动询问他工作如何,伙食如何,年轻的小伙子哪里受得住,涨红了脸支支吾吾的。
等当天中午,魏长源在员工餐厅看到那位员工和朋友们在吃饭。他悄无声息的坐到了他们后面,在柱子的遮掩下听着他们在讨论江悯然。
“啊啊他居然加我微信了!!!你知道吗。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整个人紧张得都不敢呼吸…”
员工和相熟的朋友吐槽他和江悯然第一次见面时紧张到手心全是汗,还强调江悯然本人多好看,多有礼貌等等。
“他不是看上你了吧?”
他朋友接话。
“可我有…男朋友啊。”
他朋友比他早入公司,对江悯然过往的事迹很了解,他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嗓子!“那个小太子好像有点怪癖…”
哪怕已经被提醒,但那位员工还是陷进入了,这太正常了,毕竟可望不可及的人突然说喜欢他,又主动给予那么多好处,没谁能够不心动。
江悯然一共在那对情侣身上浪费了二十一天零五个小时。
魏长源不止记得时间,连他们一共约会过几次,在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送过几次礼物通通都了如指掌。
这哪里是不在乎吗?分明是在乎透了。只是魏长源没有说出来而已,面上依旧维持着平和的表情,心里早就酸涩得难以忍受了。
*
“我总是告诫自己一定要懂得知足,现在我和你还能够好好相处,能好好聊天,我还能经常看到你,能拥抱亲吻做亲密的事,你也依旧好好的,这已经比上一次好太多太多了,我应该要满足。”
江悯然:“……”
“但人吧,总是贪心不足的,我有时候也会想着,想着……”魏长源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想着你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就好了。”
他似乎已经做好了以后要当一辈子没名没份地下情人的打算,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江悯然能够公开和他关系。
一来是套路太清楚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孩性格有多顽劣了,他既不愿意关着他,更不愿意让他不开心。
二来,他自己觉得现在的处境已经比上一次的局面好太多太多,所以也不敢再奢求其他,动也不敢动,生怕错一步,现在拥有的都没了。
好悲哀,真的好悲哀。
明明魏长源不久前还获得了某某奖,他的集团在他的代领下,季报年报屡创新高,他自己走出去也是不少人费尽心思想要攀附上的大佬,但他本人却在感情问题上,如此……卑微。
江悯然喉头艰难蠕动,声音也干涩得不行:“我,其实我是个很差劲的人,我连我自己都无法确定我以后会不会变心,你…你真的聪明,及时止损不懂吗?”
“我懂,可是…”魏长源的脸上罕见的出现了一丝丝迷茫,“可是我觉得离开你才会更加痛苦…”
“你呢?然然…你又到底想要什么呢?”魏长源的眼眸比平时多了些许的迷蒙,他自言自语的回答,“是我能给你吗?”
“……”
江悯然沉默了。
“我想要…爱。”他张开手臂比了一个很大很大的动作,“我想要很多很多很多的爱,多到整个房间都装不下的那种…”
“那…那我给你那么多好不好?”魏长源迅速接话,“我给你一整个屋子的爱。”
江悯然乐出声:“好呀好呀…”
“也忘记之前在哪里听说,听说你喜欢胸大的,我还去健身房练了好久,不过当时我们不熟,你也没有看我…”
“是嘛。”江悯然随意的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好像练得的确不错诶,都可以拿来打.飞机了。”
“行啊。”
酒精真是个好东西,在它的掩盖下,这时候的人们无论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可以可以被原谅,被理解的借口。
魏长源脑子确认自己很清醒,他从没有这么清醒过,清醒的凑过去亲吻江悯然饱满的额头,高挺的鼻尖,形状优美的嘴唇。
他的亲吻很轻很轻,仿佛蜻蜓掠过湖面,小心翼翼的,战战兢兢的,珍之重之的,每一下都虔诚无比。
——我好爱你。
魏长源的吻从额头一句往下,顺着他的下巴抵达喉结,又顺着往下亲…
在听到江悯然喉间溢出的喟叹时,他本人仿佛得到了什么巨大的奖赏一般,更加卖力了。
“然然,然然……”
“我爱你…”
*
那天俩人在一些事结束后昏天黑地的睡了很久很久,江悯然醒来时,魏长源都还没醒,闭着眼睛安睡着,手臂却牢牢的扣在他的腰上。
由于房间没有开灯,遮光窗帘严严实实的挡住了外面的所有光线,使得他醒来后只看到一片漆黑。
恍恍惚惚间,他还以为又回到了上辈子呢,在他出了车祸后,无法动弹无法睁眼的时候,他的世界也是一片漆黑。
当时的他只能凭借外界的声音来猜测大概是谁,大概又发生了什么。
那么多来来回回的声线中,他听过最多的是经常照顾他的那道男声,从一开始的陌生到后来的无比熟悉。
比起看不见的脸,他其实更熟悉魏长源的声音,和熟悉他身上的气味。
醒了没多久又被困意席卷的江悯然很自然的往魏长源的怀里拱了拱,而压根没睡魏长源更是靠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将他抱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