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蓄灵力重新探脉,奇道:“有点离魂的遗症,但是身体在自行修补,像是……像是……”
萧长泽收了手,“我幼时有离魂症,母妃请人为我治过。”
柳闻南点点头,没有再细问下去,“那倒是件好事了,难怪这么快就醒了。无大碍,补补元气养养便好。”
萧长泽看向雪溪:“劳诸位担心了,我来寻雪溪回家,改日碎月楼我做东,大家务必赏脸。”
柳闻南拱了拱手:“三殿下客气。”
谢灵如瞧了一眼软榻上靠着的雪溪,雪溪正巧也在看他,看了他又看了薛玄,然后再看谢灵如。
谢灵如:“……”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雪溪:“灵如——”
“雪溪。”薛玄忽然出声打断,“既然如此,我和小栖就不打扰了。”
谢灵如或者应该说谢明栖猛地转头,从他和哥哥将身份换回来后,他就做回了谢明栖,但是私下里没有外人在的时候,朋友们喊习惯了有时还是会喊他灵如,薛玄也是,大家都没有刻意纠正过。
他和雪溪和师海寻他们认识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谢灵如了。
和薛玄认识的早,从前哥哥还是少族长的时候,薛玄确实经常这样叫他。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忽然换回这个称呼。
雪溪直觉此事不能善了,再次试图拦下他们,“薛玄,你——”
薛玄再一次打断他道:“一体双魂本就伤身,共身聚魂阵更是以身养魂的阵法,无论是共身还是剥离对宿主身体的伤害是巨大的,你也该好好休养,我那里有些灵药能用上,晚些差人送到你府上。”
萧长泽:“!!!”
雪溪:“……”
萧长泽才不管薛玄和谢明栖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暗流涌动,他只听见魔族族长说雪溪身体受到了巨大的伤害,雪溪自顾不暇,只能眼看着谢明栖被带走。
这两人一走,雪溪同柳闻南告辞,上了马车。
萧长泽跟着上马车,往他身边一坐,嘴里念叨着:“我还以为你不想与我同乘了。”
雪溪神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撩起车帘,道:“给三殿下重新安排一辆马车,他单独走。”
“哎!哎哎哎!”萧长泽跟着倾身过去把帘子拉下,“没有的事,我同你们少君说笑呢。”
他说完,扭头就一把将雪溪抱了个满怀,无视雪溪的反应将胳膊收紧,“你干嘛啊。”
“我如约回来了,我以为你应该高兴才对。”
“你差一点就进通天塔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不是说好了等我吗?我生气了你都不哄我。”
温凉的指尖抵在额心,将他推远了些,“第一,我没有答应过你。”
“写几百封诀别信一天一封凌迟爱人的蠢事,我也是第一次见。”
“三殿下请母亲截杀自己爱人殉情的举动,同样令人拜服。”
萧长泽:“……你听我解释。”
雪溪:“嗯,诀别前还要把定情信物毁掉,我听你狡辩。”
“……不对啊。”萧长泽品了品,也没品明白自己怎么从生气的人变成了被生气的人,“明明是你……你还强行使用共生聚魂阵。”
雪溪:“是啊,我影响你魂魄逍遥天地间了。”
萧长泽一头杵在雪溪肩膀上,也不去分辨那些谁对谁错了,“别说了,我错了。”
雪溪拍了拍萧长泽的后背,没有说话,稍显冷淡的脸上浮现几分灵动的笑意。
任由萧长泽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第93章
萧长泽在宫里突然“躺尸”这个事情并没有大肆宣扬出去, 所以他突然“诈尸”也没有引起什么轩然大波,如今他平平安安的,就更没有必要传出去了。
知道其中内情的人也只是低调的来探望了一下。
比如萧长瑜和萧长容。
这一天一夜, 萧长瑜要被吓死了, 连父皇有意让位的风声传来都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没产生什么太大反应。直到确认萧长泽无事,回到内阁理事时才后知后觉惊得把砚台都打翻了弄了一身的墨。
又比如萧长晋。
大皇子是带皇妃一起来的, 萧长泽介怀上次的事情,但两人都明白皇嫂心地不坏,她能来, 他们还是乐意的。
皇长兄很高兴两人平安归来, 只不过,他对没能扛下雪溪三招这件事情十分耿耿于怀,当然, 皇兄是一个胸怀非常宽阔的人, 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钻牛角尖,也就是听皇嫂说,他最近除了抱孩子逗孩子,其他时间都在勤奋修炼中,颇有几分废寝忘食的架势。
萧长泽当即表示皇兄不用如此自苦, 能接雪溪三招已经很厉害了,险些被慈爱的皇长兄当场暴打。
再比如师海寻和临星。
出事的时候师海寻没有得到消息, 而临星因为被某人使唤去重操旧业履行鬼族族长职务,消息略灵通了些, 知道了此事。
两人送了一堆灵药来,反复确认过两人都没事才放心。
同时师海寻痛心疾首地表达了对雪溪隐瞒这件事情的寒心,雪溪用了好一会才把他炸毛的状态安抚下去, 结果萧长泽没忍住跟雪溪嘀咕说:“明明是一个人,怎么觉得临星比师族长稳重?”
因为一句话,雪溪多哄了师海寻半个时辰,送走他们之后萧长泽主动自罚半个时辰不说话——尽管他没做到。
牧云也来过,代表他自己和几位长老一起来的。
不知道是哪个长老最先听说了风声,四个长老很快都知道了,但是思来想去没有再像从前一样上门打扰,而是询问牧云,托新族长来代为探望。
大约是受了上回见面的影响,几位长老近来都没有再没有为难过牧云,也没有再同他故意争执,偶尔有意见不合,也都是从仙族利益的角度出发,不带私人情绪在内。
牧云将此事说来,雪溪十分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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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上现在萧长泽和雪溪现在谁的伤更重,但是不管谁的伤更重,被摁着休养那个是雪溪。
萧长泽一如既往地霸道。
不过他也没有不重视自己的身体,现在深冬,再有几日就是年关,府里烧着地龙,卧房里暖融融的。
萧长泽吩咐人从四处搜罗来的各种典籍,还有从府上书库里找出来的,和宫里藏书阁借来的,厚厚摞在书桌上,立志要在养伤期间看完。
雪溪靠在床头,怀里放着手炉,一张一张叠信纸。
萧长泽坐得不远不近的位置,背朝雪溪,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如果耳朵没有红就更真实了。
他扭头偷偷看向雪溪,又在雪溪看过来的时候“唰”地扭回去。
雪溪慢条斯理地将信纸按顺序整理,床头的桌子上,烛灯下整齐地摆着一圈颜色各异的漂亮小花,中间托盘上放着一颗留影珠。
萧长泽将手里的典籍翻了三遍,抬头望天。
时间能不能再倒流一回,让他把黑历史消灭。
他深吸一口气,扔下手里的书,坐到床边,一把握住雪溪整理信的手,破釜沉舟道:“我们商量一件事。”
雪溪“嗯”了一声,“在商量之前,你今日的日志写了吗?”
萧长泽:“……”
萧长泽:“以后不写了,这些能不能还我。”
雪溪两臂搭在他肩膀上,绕在他脖颈上,雪松淡淡的冷香勾的人意乱。
“为什么?”雪溪歪着头问。
“因为……”送人信又收回去这种事,实在不太礼貌,但他也知道这些内容多幼稚,萧长泽脸热热的,鼻子也痒痒的,手习惯性地搭在雪溪腰间,莫名有些心猿意马,“我写的不好。”
雪溪:“我觉得挺好的,看完一封就期待下一封。”
萧长泽:“……改天给你写更好的。”
雪溪搭在萧长泽脖子上的手收紧了几分,“那你再给我写,我不给你原来的,我不就有两份了?给了你,你写了两份我就只有一份,不是很不公平?”
萧长泽晃了下神:“……”竟然很有道理。
“但是——”
“啪嗒。”
萧长泽:“?”
萧长泽顺着动静微小的“啪嗒”声看去,雪溪霜白色的衣袖上仿佛开了一朵红梅。
哦,两朵了。
三皇子殿下和他顾盼生姿的皇子妃两人沉默对坐,萧长泽默默收了搭在雪溪腰间的手,雪溪捏着自己的衣袖,给萧长泽擦鼻血。
“别。”萧长泽捉住他的手,自己囫囵擦了两下,“都给你弄脏了。”
“我们成婚……”雪溪道,“也有七八年了吧。”
萧长泽:“加上这辈子八年零六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