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溪端着酒杯,绕过侧颈, “那你替我尝。”
萧长泽就压着他的肩膀,叼住杯壁,就着他的手喝了。
见了杯底,雪溪放下杯子,侧过身子,“怎么样?”
萧长泽又埋头,无赖似的,“醉了。”
“是吗?”雪溪道,“家里两个醉鬼可不好收拾。”
萧长泽:“那你不喝了。”
雪溪眯起眼睛,联想到了一些有趣的画面,弯着唇点了下头:“好啊,你喝。”
“你要干什么?”
雪溪掀了掀袖口的衣料,露出里面一层红色的料子,“我记得布庄的人说这批布还有个优点就是……”
萧长泽:“结实。”
雪溪:“余料做了绳子。”
“……”
绑谁不必多言。
萧长泽捏着他的脸,“你学坏了啊。”
最后喝酒的人还是雪溪,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下里,酒也空了两坛子,萧长泽后知后觉地去看雪溪,雪溪歪头,眼神澄澈,带着点疑惑,好像在用眼神写问号。
好可爱。
萧长泽:“你醉了吗?”
雪溪往他身上一歪,完全倒进他怀里,“没有,很难。”
萧长泽默不作声地摸上人的腰,“是吗?”
雪溪抬起胳膊身子动了动,更方便他抱着,“没有哭。”
“是啊。”
“你听起来很遗憾。”
“怎么会呢。”
雪溪端着酒杯起身,站起来的那一刻微微晃了下,萧长泽在身后虚扶了下,“要去哪?”
雪溪:“空了。”
“没有呢。”
已经喝的不少了,萧长泽把杯子接过来,里面晃晃悠悠的还剩半杯,“不喝了,你先坐。”
雪溪皱着眉头被他按回去,看他把酒杯端走,抗议道:“我的。”
萧长泽:“不能喝了,你喝多了。”
看来真的不会哭了。
他这样想着,酒杯放在桌上,转过头去就看见身后的雪溪再度起身往后面去了。
“诶,你去哪?”
“洗澡。”
“还不到晚上,晚饭还没吃呢。”
“哦。”嘴上答应得很好,丝毫没有听话的意思。
萧长泽有些担心根据经验来看他的担心又有点多余,犹豫间雪溪已经绕过屏风进了后面的浴池。
“噗通!!”
萧长泽:“?!!!”
萧长泽手忙脚乱追进去,硕大的水花溅得周边湿漉漉的水渍,水面剧烈起伏,一道一道的波纹层层叠叠,晃动的水层里掩着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影。
萧长泽想也不想就跳进了池子里,正准备捞人,要捞的人破水而出,侧脸对着他,在他面前一步的位置。
然后他在水中转过头来。
眼睫上尚挂着水珠,眼睛因为入水浸上了泛红的湿意。
萧长泽愣愣的。
雪溪浸在水里往前走了一步,胳膊挂在他脖子上,“在想什么?”
萧长泽抹了把脸。
其实没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只是因为被水沾湿的眼睛,一瞬间仿佛看到当年月下路过被他泼了酒的人。
没得到回应的雪溪松开他划了划水,往池边去。
萧长泽亦步亦趋地追着,“去哪?不洗了吗?”
雪溪头也不回:“你穿着鞋进来的。”
萧长泽:“啊……”好的,水脏了。
他拽了架子上的干净衣服追出去,一错眼的时间,雪溪身上衣服已经干透了,人就坐在床榻旁边的地上,萧长泽又默默把干衣服放一边了。
雪溪看着湿漉漉的人,指尖在空中轻点,水雾逸散开。
萧长泽身上清清爽爽。
他叹口气,“怎么又坐这。”伸手就要抱人去床上。
雪溪很配合地伸手勾住他,但是硬是把他拉了下来,萧长泽只好顺着他的力道半蹲下来。
也许是方才在水池里的影响,雪溪的眼睛还有点红,仿佛真的被泡过。
萧长泽轻轻抹过他的眼角,“怎么不高兴?”
雪溪:“没有不高兴。”
萧长泽:“有的。”
雪溪就额头贴着他,“试炼很难,还是轮回。”
“嗯。”
萧长泽没有反驳他,而是在他旁边坐下,安静听着半醉的人说话。
雪溪:“轮回司初建,会很累。”
“嗯。”
萧长泽手臂自身后揽着他,手掌安抚地轻轻拍着,雪溪的呼吸浅浅打在领口皮肤上,“我陪着你。”
“嗯。”萧长泽手臂收紧了些。
又过了很久,久到萧长泽以为怀中人已经睡着的时候。
“我也想去……”
萧长泽:“师砚之说试炼只能一个人。”
“去骂主神。”
“……”
“好,骂祂。”
顿了顿,萧长泽还是颇有良心地道:“还是不了吧,对着小姑娘骂不出口。”
雪溪:“主神,男的。”
萧长泽:“?”
确实主神说过他有各种形态。
萧长泽:“好,那等他当男孩子的时候我们去骂祂。”
雪溪:“封地去不了了。”
萧长泽:“还是可以的……吧。”
·
师海寻抱着热茶,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之后又重新变成了遗憾。
“我还以为他真的是上辈子的我呢。”
雪溪点了熏香,一股清甜的果香,“难道不是因为没人帮你处理族中事务了?”
师海寻:“好吧,有一点点,就一点点。”
“你家那位呢?今天怎么不在?”
师砚之应当不会跟师海寻说实话,雪溪的身份和萧长泽面临的试炼,他们也没有外传,所以师海寻只会以为临星是封在玄天塔下偶然沾了他愿力恢复意识的寻常鬼怨,以为萧长泽是有事外出。
“他……”
今天是和师砚之约好的试炼的日子,萧长泽早上走的早,昨天酒喝的多,他借着酒劲晚了些时候才起的。
神格重塑之后,他受酒的影响其实不大,也或许是什么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他晚些回来。”
试炼的时间流速和凡间不一样,几乎是成千倍的比例,所以看上去萧长泽不会离开很久。
但等待始终是个漫长而磨人的过程。
“怎么唉声叹气的。”师海寻猫在一旁,凑近盯着他看了一会,又坐回去。
“哎呀呀呀。”
雪溪为他这有样学样的感慨感到好笑又莫名道:“怎么了。”
师海寻又笑着摇头,“不知道,忽然想感慨。”至于感慨什么,谁知道呢。
院外脚步声匆匆。
管家前来通报,“少君,国师大人过来了,似乎有急事相商。”
雪溪:“好,就来。”
他转头对师海寻想说什么,师海寻先道:“你忙,我自便。”说完就把头上万年不变的帽兜扣上了。
雪溪眼皮一跳,已经习惯,随他去了。
他走后不久,黑色浓雾蓄积在师海寻身后。
雾里走出一个身量高挑的男子,微微低头。
师海寻坐在摇椅上头也不回,椅子晃晃悠悠,黑色帽兜把他遮的严严实实,“结束了?”
师砚之:“嗯。”
师海寻抬手,虚空之中浮现一本纯白色的书,随着他的动作哗啦啦翻页,最后定格在其中一页。
「轮回」
墨黑色的字逐渐被金色取代。
“伤得重吗?”他问。
师砚之想了下,道:“竖着进的,横着出的,不过,这点伤势对新生神明来说,不算什么。”
师海寻点头,挥挥手,虚空中的书随之消失。
从摇椅中起身,他伸了个懒腰,“走吧,呆得也够久了,神殿没人,快被法则催死了。”
傀儡分身不是在吗,又不是罢工了,离家出走还要尽职尽责干活的神除了他还有吗。
师砚之想了想,“下下个月薛放离婚礼,去吗。”
“去。”
“那你再回来力量得藏好,被薛放离发现了身份,没经同意离家出走,他一定会骂你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别天天骂我就行了。”
两人的身影前后消没在空中。
“等等,经过批准的离家出走还能算离家出走吗!”
·
柳闻南在正厅里来回踱步,说不上急,更多的还是不安。
雪溪一进来就被他拉着,“这几日的星象有注意过吗?”
听他问话雪溪就猜个七七八八了,“星象?”
“对,你可能没注意,也是,不上占星台很难发现神启星。”柳闻南道,“我也是最近几天,在、在占星台上才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