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刑视线有些模糊,发觉眼前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他笑着哭了出来。
江刑张开双手想要索要一个拥抱,肖煜只一味地后退,拒绝。
他就知道,自己现在怎样做,肖煜都不会再相信他。
“明天都要走了,给我一个拥抱,有那么难吗?”
肖煜这辈子心软最多次的人就是江刑,只要是看到那张脸,露出几分苦楚和无辜,哪怕现在已经知道大可能是装的,也还是忍不住心中莫名的悸动。
那可是他十七岁的初恋,就算过十年,二十年,每每看见他,都如若梦回初见,勾起他无数次的涟漪,让他心跳加速。
他迎上了这个拥抱,他回的拥抱得到的是江刑更加用力的包裹,紧实且有温度。
江刑吻了吻他的耳垂,低声央求般的问:
“既然要走了,能在走之前完成我最后几个心愿吗?”
肖煜怀疑地看着他,江刑平静地补充:
“我不会再威胁你的,你不用有任何负担。”他说着,掏出手机,将所有用于备份的网盘视频照片全部当着肖煜的面,一帧一帧地删光,“我会清除你在我这里的一切的痕迹,只希望你能最后再对我心软一次。”
肖煜看到了他的诚意,虽然还是心有芥蒂,最终点头:
“好,你说吧,哪几个心愿?”
江刑去柜子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里面呈出一对戒指,锃亮锃亮的,看着很是眼熟。
这好像是江刑给他准备的十八岁生日礼物,只是那天是他们撕破脸的日子,肖煜没有接纳。
这对戒指跨越了十年都没有戴在他的手上,一直被江刑打理得很好。那可是他送他人生中的第一份那样郑重的礼物,是他花了很长时间去选图选款,盯着定制的,除了彼此,任何人都不适合戴。
“可以戴它一次吗?我想看看它在你手上的样子。”
“戴上这个戒指,陪我看场电影,明天我们一起做一顿早餐,然后……我带你去看我爸,再然后……你就可以走了。以后的生活再也没有我了,照顾好自己,如果能遇到合适的人,可以试试。我不会再控制你了,因为明天之后,我就会真正消失在你的世界,你再也不担心被我打扰。”
肖煜看他在昏黄的灯光下强颜欢笑,表现地洒脱,他极力掩饰自己放手的决绝,在肖煜眼里,全部都是苦。苦到肖煜竟有那么一瞬间,放弃了离开的念头。
他接过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并在江刑的眼前晃了晃。
江刑透过那枚戒指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肖煜,是会各种对自己示好的,羞涩的,穿着寒酸却一身温暖的肖煜。
再见了,我今生最爱的人。
第93章 这个傻子
肖煜陪着江刑待到了天明。
天麻麻亮的时候,江刑就动身洗了一个澡,换上一身正装,并给自己做了个精致的发型。
从房间出来时,肖煜早已经收拾完毕,站在走廊等他。
“走吧,去做早饭。”肖煜瞥了他一眼,就往厨房走去。
摸索了半个月,肖煜终于了解了这栋城堡的各个走向,只不过,刚了解他就得走了。
肖煜让他给自己打下手,花了将近三个小时准备了一大桌子的早餐,从中式到西式,琳琅满目。
大功告成后,肖煜对着自己做的一大堆早餐拍了拍手,表示满意。
江刑默默站在一旁注视这一切,越看越难过。
“阿煜,你做这么多干嘛呀?”
肖煜看了他一眼,“我要走了,给你多做点,你好吃的时间长一点。”
“不过,如果后面坏掉就扔了它,对不起……”肖煜脱口了一句道歉,让江刑保持着沉默。
“你真的,打算走了吗?”江刑突然又问他。
肖煜闻声,脸色微变:
“你什么意思?你不会要反悔吧。”
江刑摇摇头,低下头去,“能……不走吗?”
“……不能,我还有工作。”
“……好。”江刑开始对着这些早餐狼吞虎咽起来。
吃完早餐,江刑扶着还未完全痊愈的腰,要带他去一趟江盛的墓地。
把他骗回来时至今日,肖煜还没真正意义上地看望过一次江盛。
江盛再怎么样,对肖煜有恩,排除他们的血缘关系的话。
肖煜准备了鲜花,点心和水果,跟着江刑去了一趟墓地。
葬江盛的墓园是海城内最大的一个,江刑恨他,但还是为他置办了一场风光的葬礼。他曾经有过短暂的罪恶念头,直到后来江盛真的被对手害死,他最过分的也不过是放任凶手逍遥法外,不把他葬在初颜身边。
给他一个好墓地,是江刑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你跟他说说话吧。”江刑让开位置,递上香。
肖煜点了香,对着江盛拜了拜,来此之前,他有太多话想跟江盛说,尤其是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地下室的日子里,江盛貌似成了他心中的一段偏执期盼。现在真的站在了这里,却如鲠在喉,吭不出声。
他把鲜花以及贡品摆放好,又朝着墓碑根处倒了瓶酒,回到墓碑前站好,良久的静默力,迎来一阵烈风,肖煜在风里浅浅留下一句:
“想说的话都在酒里了,江叔叔,祝你快乐。”
肖煜扭头问江刑:
“初颜阿姨不在这里吗?”
江刑挪开他投过来的视线:“我没有把他们葬在一起,怕他到那边还欺负我妈。”
“那可以带我去看看她吗?”
“……可以。”江刑去拉他手,肖煜本想拒绝,不过一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他还是满足了江刑的小小奢望,由着他牵起自己的手往初颜的那块墓地走去。
初颜的位置比江盛的位置好很多,阳光照过来,处在最黄金处。
肖煜把另一束花放上去,点了香,拜的过程中,他低声说了句:
“初阿姨,对不起,如果有下辈子,我不做你痛恨的小三的儿子。希望我们可以是朋友。”
只是风变小,话太清,江刑全部听到了。
他想说的是,初颜不会恨他这个无辜的孩子。或许一开始会,但现在想开了,所有人都想开了,就会清晰地认识到,江盛才是最应该被一直怀恨的那个人。只是肖煜不想去恨江盛。
也不能说不想恨,是恨不到根深蒂固的程度,只能一边感谢一边抱有几分怨恨。
回家的路上,江刑不停叮嘱肖煜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肖煜却表示他又不是要死了,干嘛搞得这么伤感。
江刑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攥得更紧了。
这段路江刑磨磨唧唧开得特别慢,用了平时两倍的时间,才终于到家。
江刑开了门,肖煜径直上楼去,拉出江刑主动还给他的行李箱,检查好一切,肖煜看了眼时间,和张秘书约定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刻钟。
江刑看着他从电梯里出来,莫名变得平静了很多。
“阿煜!”江刑欲言又止。
肖煜看向复杂的眉眼,那是如同以往那样,好看得挪不开眼。他看上去,好像没有那么可恨了。
肖煜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发言,似乎也在期待着什么。
江刑双手摩挲了会儿,问:
“可以……再给我煮杯咖啡吗?上学那会儿,你煮过的。”
肖煜琢磨着时间不太够,他就婉拒了:
“算了吧,我怕赶不上飞机了。你如果想要配方,我写给你。”
“好吧,那不用了。”
原来濒死的时候,他感受不到一点情绪起伏。不知道是不是爱人将走已经让他痛得麻木,这是他人生中最平静的一天,即使做了很多很多事情。
“你走之后,会想我吗?会不会再来见我?”江刑又问。
肖煜抿着唇,咬了咬牙根,为了彻底断掉江刑的这份病态偏执,只好撒谎:
“不会的,我希望我们今生不再见面。”
豆大的光熄灭了。
“我走之后,希望你可以去看心理医生,保重。”肖煜话音刚落,张秘书从外面进来了,在跟江刑打过招呼后,他接过肖煜的行李箱,二人一起转身离开。
江刑跟在他身后,追出大门,也停在了大门。
他目送车辆一点点向远方驶去,眼含清泪,在暮色里笑了一下。
擦去眼泪,江刑就去了地下室,搬来几桶汽油,淋在大厅的窗帘上,沙发上,桌椅上……他将整个一楼全部淋上了汽油,最后,只身一人站在了大厅的最中央。肖煜陪着江刑待到了天明。
天麻麻亮的时候,江刑就动身洗了一个澡,换上一身正装,并给自己做了个精致的发型。
从房间出来时,肖煜早已经收拾完毕,站在走廊等他。
“走吧,去做早饭。”肖煜瞥了他一眼,就往厨房走去。
摸索了半个月,肖煜终于了解了这栋城堡的各个走向,只不过,刚了解他就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