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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绮安然回到屋内,看到红绫她们急得团团转,轻唤了一声,二人立刻上前,“娘娘,你可回来了,娘娘去哪儿了?”
  “我去空旷的地儿转了转。”
  红绸心惊胆战,“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还好娘娘去的空旷的地方,娘娘可知出大事儿了。”她压着声音。
  长绮瞧着她,“能出什么事儿,我不是好好的。”
  “不是说娘娘。”红绫赶紧道:“是其他人。”
  “进屋说。”
  长绮进了屋里,听她们说完,面上皆是惊讶,久久无语,道:“皇上一定会很难过,那是他的家人,是与她母亲有关的人。”
  红绫点头,“是,皇上现在一定伤痛无比。”
  “别去添乱,我以后也不出去了,免得扰了他心烦。”
  “娘娘想的周到。”
  三日过去,整个南苑笼罩在一片灰色之中,长绮趁着一片乌云笼罩的时候,去了兽园里。
  她看着那些野兽打着盹,数了数。
  身后传来脚步声,长绮没有转头,只道,“等会我就去回。”
  “南苑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娘娘倒是好有闲心在这儿看野兽!”
  长绮听到熟悉的声音立刻扭头,正对上裕亲王幽邃深黑如潭的眸子,那双眼睛里没有波澜,一丝也没有。
  只是在她看来的时候移开了视线落到那些野兽身上,面上寒霜不减。
  长绮看到了他身后立在几步外的红绫,低垂眸子,要走,裕亲王声音低沉,“当日有侍卫说你去过那丛林……与你有关吗?”
  长绮闻言眼中一亮,像是夜空里的星子闪烁了一下,很快寂灭了,“福全,我没有家了……”
  福全一愣,看去,忽见她眼中满是水光,还未看清和弄明白她的意思,她已推着轮椅去了红绫那儿。
  长绮抿去眼里的水意,对红绫淡淡道:“回去吧。”
  红绫立刻将她推离兽园。
  裕亲王看着那些野兽,不懂她的意思。
  福全……耳边萦绕的只有这样一声称谓,她每次都是笑眯眯的样子打招呼,像个疯子,像个残忍不知世事的顽童。
  只是这次,不一样,她很哀伤,眼睛里是讥诮的哀,像是早冬落在枯叶上的雪。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与林子里的事有关吗?
  南苑狩猎匆匆结束,回宫的时候秋雨绵绵,天阴沉沉的笼住大地,周边的树叶发黄,还有的青绿,像是从前一路逃亡的时候。
  康熙坐在前面的轿子里,他满身的疲倦,一句话也不说,整个人像是霜打了的叶子。
  长绮掀开帘子正看到恭亲王经过,他飞快地看了一眼,目不斜视地离开了。
  回去后她再次窝在了自己的储秀宫里,夜间的时候,她会拿出那些牛乳糖一颗一颗的数,干裂的糖果她会放进水里泡一泡,让它们软和一点。
  康熙许多日没有来,长绮开始时常走出她的储秀宫去太后宫里请安,也常与与之前的安妃等人说说话,有时执着手,长绮回想起塔娜,不知道她在草原过得如何?
  九月末的时候,康熙来了,到时,长绮正在看书,他来的时候很晚,天色都黑透了。
  他身上披着毛领披风,带着一股寒气入了屋。
  佟国纲的事似乎一直让他的情绪一直处在低落中,长绮轻唤了一声,起身行了个礼,“皇上吉祥。”
  他轻应了一声,坐在了炕塌上,长绮让红绫去备茶,放下手里的书坐在炕塌上。
  康熙摩挲着手上的扳指,烛光将他密密罩住,将他那里的光似乎多了几许黯淡。
  “节哀。”长绮轻轻说了一声。
  他没有吭气,直到红绫端来热茶,长绮递给他,飞快地打量了一眼他的神色,“外面冷,喝点热茶。”
  “有糖吗?”
  长绮微微一愣,声音低沉如初冬夜凉,“去我床头拿些牛乳糖。”
  “是。”
  糖匣子拿来,长绮摸着那匣子,康熙看了她一眼,长绮递过去,“少吃一点。”
  他鼻间是轻嗤,“是什么宝贝东西。”
  “当然宝贝,我嘴里苦的时候就吃它。”长绮打开匣子,放到小几上。
  他靠在小几上,盯着匣子却不动,佟国纲坠马,被野兽撕咬而亡,当日抬进帐子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即便太医使出浑身解数也无力回天,如果,如果他没有将他召回,还是继续让他留在山西,他也不会有此意外。
  舅父性情桀骜,但是对他多有回护之情,他们是母亲离开后他所剩不多的亲人了,他心口闷闷的痛……
  长绮视线在那些糖块儿上停留了一会儿,拿出一块递到他唇边。
  他深黑的眸看了她一眼,凑过来吃了,又拿了一块儿的,道:“潮乎乎的,是不是见了水。”
  “可能是冬日里天气潮得慌。”
  “嗯。”他没说别的什么,嚼完一块儿又一块。
  长绮移开视线,声音轻柔,“要是嘴里苦,就再吃一块。”
  等到他接连吃了好几块以后,她按住了匣子,“不能再吃了。”
  “长绮,朕心里苦。”他语调很冷静,不是哀伤,不是低落,像是在说什么事实。
  长绮摸上他的手背,康熙抬眸,看到了她眼中的欲言又止,拉她。
  长绮走过去,立在他面前,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发,他猛地抱住了她的腰身。
  长绮抱住他的头,一下一下地安抚着,轻轻地揉着他的耳朵,抚着他的发,将他紧紧地拥在怀里。
  失去家人的感觉的确让人很难过,那种难过像是漫在心口的水,将人往下拖,努力挣扎水却压在心口难受得喘不过来气。
  好像一个很重要的东西被拿走了,可是却无力留住。
  “别难过……你是帝王……”长绮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铜镜上。
  若是铜镜能照见她的脸,就能看到那是一张近乎麻木掉的脸和空洞的不知在想什么的眼睛,忽然,那眼睛弯了弯。
  第104章
  因为佟国纲的缘故,佟妃升为了贵妃,但是长绮已经有好几日没有见她了,细细打听才知道,冬日里,她生的公主受了凉,过了病气给她,大人孩子都病倒了。
  长绮听到没多理会,一如既往地在自己宫里做喜欢做的事,有时候太子会带着卫翎请安,太医们也会来。
  她最喜欢为他们解惑。
  隔了两三日,任太医急匆匆而来,“臣叩见良妃娘娘。”
  “起来吧,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皇上命臣来娘娘宫里问最近提取的退热散可还有。”
  “有,红绫去多宝阁上拿。”她看向任太医,“怎么回事?”
  “佟妃娘娘身子羸弱,前日夜里去看公主阿哥经了风,病重伤了肺,连吃了数日药都不见好,谁成想公主又发了热。”
  “这是新制的药,还没有试验……”
  “只能看皇上的意思了。”
  长绮点头,任太医拿了要匆匆离去,长绮坐在一边拿起书看了一会儿。
  承乾宫内。
  佟妃死活不用长绮送来的药,她犹在病中,脸上烧得通红,不但将任太医推了出去,还将他拿来的药全部打碎了。
  康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怒无比,只能命太医们极力救治。
  孩子烧得有些糊涂了,一直在哭,等到不哭的时候,只剩下眼神迷迷糊糊,呼吸都开始困难。
  太医悉数跪倒在地上,长绮听到自己的药被打碎的时候,拿着另一瓶去了承乾宫,看着满脸泪水的女人,将药偷偷给了任太医,让他再万不得已的时候给佟贵妃吃,别耽误了病情。
  任太医答应了。
  公主到底没熬过去,当晚上就没了气息,隔日便被内务府总管包好带出了承乾宫,佟贵妃哭成了泪人。
  “贵妃病情可稳住了?”
  “昨日皇上强令用药,烧退下去了,只是还是体弱无力,咳嗽不止。”
  “要不是皇上,她只怕不会用我的药……”她眼中闪过一丝浅淡的嘲,“药效不错。”
  “娘娘高明亦高义。”
  “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你们也出了不少力。”她写了一个方子,“给你,好好去研究,若是成了,希望能助你在太医院高升。”
  “臣不敢妄想。”任太医连忙到,接过方子,看完,“娘娘将这方子实在别出心裁,只是臣还不知其中原理。”
  “先做。”长绮淡笑,道:“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在给我请平安脉的时候来问我。”
  任太医感激莫名,“是,娘娘谆谆教导,臣铭感五内。”
  “互相切磋而已。”
  任太医愈发佩服。
  长绮赠药的事康熙自然知道,心中不免震动,她此番不救佟贵妃的孩子是何等的不计前嫌,但表表妹却如此迷执害了公主!想到亡故的女儿,他眼中不快至极。
  承乾宫的事儿后宫众人都听说了,纷纷前去拜见,佟贵妃昏昏沉沉,憔悴不已,仍旧沉浸在悲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