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琢磨着有什么办法能让安钦主动坐到他的腿上来——他伤的都是后背肩膀,腿上伤在小腿,坐一坐大腿可不碍事。
不等沈宴珩想到点子,一枚石子忽的从房檐上掉落,随后影十九便从暗处跃了下来:“主子。”
先前瞒着安钦乃是主子的命令,现如今安钦已看到了庄主玉佩,影十九便也不避讳安钦,直言道:“主子,襄王方才入京了,携带了一千兵马,在城外扮作乞丐农户混入了百姓中。”
第52章 送襄王一份大礼
安钦和沈宴珩对视了一眼,见他神色凝重起来,恍然大悟。
安钦问影十九:“前几日的杀手难道是——”
影十九点点头,见主子不曾阻拦,便把关于襄王的事和安钦又说了一遍。
杀兄之仇,太子之位。
哪一个不是深仇大恨。
纵然被苏营天的母妃抚养过九年,但保不齐他就是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襄王身体里留着和先废太子一样的血,敢当街行凶,又私自带襄州兵马回来,此番的目的,昭然若揭。
“别怕。”沈宴珩抬起眼,瞧见安钦严肃起来,将唇抿紧,顺手拉过他扶着轮椅后头的手,放进掌中揉啊揉,“咱们庄内高手无数,论暗杀,谁能比得上我风月山庄。”
安钦一愣,忽然发现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庄主说的对,风月山庄是大梁上下最神秘最顶尖的刺客组织,外界都已对庄主的传言神乎到拉拢他等于坐稳半个大梁江山,没有他们拿不到的人头。
就单单是派遣他去,想要襄王的命,都是易如反掌。
“嗯。”安钦重重点头。
影十九还在原地待命,下垂的目光严谨的盯着主子脚下的地面,没有半分逾矩,但余光却能瞥到主子膝上的动作——
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包裹着一只同样修长但是却更为细窄的手,一下一下的摸着,像极了他跟踪的那些达官显贵进入青楼后对漂亮美人迫不及待的动手动脚的样子。
影十九在心里喟叹一声,对安钦和主子的敬意油然而生。
救命之恩,果然能以身相许啊。
安钦平日里不怎么说话,没想到竟然真喜欢这样的。
主子这招竟然这么管用,那他以后岂不是也可以……
“十九。”
沈宴珩淡淡出声,影十九将头低的更低:“属下在。”
沈宴珩道:“许久未见襄王,去替本官给襄王送一份大礼。”
沈宴珩垂眸看向自己的双腿,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影十九立即领命,当即退了出去。
安钦看着这主仆二人打哑谜,面露不解,心中虽是好奇,但他性格一贯沉闷,并不习惯开口寻求,便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看向沈宴珩,心想着沈宴珩做什么都会解释给他听,这次应当也不例外。
何况他若是主动询问,岂不是又要被提些无理的要求……
但沈宴珩只是继续揉了揉他的手,牵过来贴了贴脸:“怎么连手都是照着我心仪的模样的长得。”
安钦:“……”
安钦默默把手抽了回来,耳尖微微发烫。
但还念着襄王的事,实在好奇,话在口中转旋,正要开口,沈宴珩道:“唉,也不知影十九能不能做好,这事确实不是他的强项。”
安钦:更好奇了。
襄王是为皇帝祝寿而来,他没撕破脸前,不好叫他命丧皇都,毕竟先前诛龙教的事才平息下来,百姓的怒火还未彻底压制消耗,若是这节骨眼皇帝的弟弟——名义上算驻守在边境的襄王死于非命,指不定当今皇帝要在百姓口中变成一个多么残暴不仁,残害手足的昏君。
但既然不是暗杀襄王,还能是什么?
还不是影十九的强项。
安钦喉结滚了滚,“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去。”
他的轻功是数一数二的,甚至比庄主身边的暗卫都好。
沈宴珩微微笑了笑,“也不是你的强项。”
怎么不是他的强项了,他分明也是榜上有名的刺客,安钦不服:“未必,你告诉我,我也能做。”
沈宴珩摇了摇头,“有些冷了,进屋吧。”
安钦捏住把手,一边把沈宴珩推回去,一边想着他的哑谜,抓心挠肝。
将人推回屋里后,安钦见沈宴珩要准备叫吃食了,安钦才认命的道:“你要怎么样才能说?”
沈宴珩拍了拍自己的腿,勤切的看着他,然而点了点嘴角,冲安钦眨了眨眼。
安钦深吸了一口气,迟疑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屈膝,把屁股尖一点,小心翼翼的挨到他的腿上,对准那张扬起的唇,飞快的亲了一下。
沈宴珩一把将人搂住,将安钦横打抱进了怀里,痛哼一声,将人骗得不敢乱动,而后唇瓣轻轻擦过安钦的脸颊,落到耳廓,轻声低语了几句。
第53章 该当何罪
安钦觉得沈宴珩的办法简直阴毒透了,原来风月山庄只是派他去刺杀人,已经是最简单的任务。
心目中风光霁月雄伟高大的庄主形象彻底碎裂,和先前那个耍阴招耍流氓的无耻之徒重合在一起,安钦对庄主的尊重又少了几分,面对沈宴珩也更加找回了先前相处的感觉。
安钦压下自己也能代主子去完成这任务的大话,老老实实的在太傅府中,和沈宴珩躺到苏营天寿辰这日。
皇宫先前才举行过祭祀,苏营天崇尚节俭,祭祀用过的部分布置还未拆掉,索性换了几个牌匾。
宴会在辰曦殿举行。
安钦换上沈宴珩为其准备的暗红色束袖装,腰带上坠了金链子流苏,更具观赏性,勒着一截紧实细窄的腰,走起路来叮铃作响,一甩一甩的,不像刺客,反而像个大家族供养出来少年将军,肆意又富贵。
好衣服安钦已经在太傅府穿习惯了,但还是第一次在身上戴这么多的配饰。
做惯了夜里暗杀的事,风吹草动他都格外留心,这些吵闹的金穗子叮铃铃作响,十分影响他对危险的判断。
安钦正要把这链子扯掉,一旁帮他把这套繁复正装穿上的丫鬟细细出声:“安大人,大人说在宫门外等您,请您换好了衣裳就立即前往。”
安钦点了点头,忍下那点吵闹的噪音。
他走出府门,马车已在外面等候了。
安钦心中有些疑惑:一直以来沈宴珩都都千方百计的找机会和他处在一起,今天早晨还在一起吃饭,怎么他换个衣服的功夫,沈宴珩就先去了宫门口。
难得没有沈宴珩在身边,安钦坐上马车,还有些不习惯,不过想来太傅公务繁忙,皇帝寿辰这么重要的日子,等不及他先去处理事物了也有可能。
只是平日里不着调的人忽然消失,安钦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去宫门的路安钦去过数遍,唯有这次最为漫长。
几乎是感到车子慢了下来的时候,安钦就掀开了帘子。
宫门口数顶轿子和马车,同行官员不在少数,安钦却一眼认出了混迹在其中的沈宴珩。
倒不是因为沈宴珩坐着轮椅格外好认,而是他——
打扮的和朵花一样。
一身暗红色的官袍,腰带金箔点缀,缀着好几条金链流苏,官帽上别了两朵红色的小花,笑吟吟的和同僚打招呼,知道的以为是皇帝寿诞,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太傅大婚。
安钦余光扫见自己袖袍的颜色,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结果,他蓦然张大双眼,一掌拍在了马车门框上,在木头上留下了一道抓印。
车夫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把马车赶到一边。
距离宫门越近,安钦耳边传来大家的寒暄声。
“那是太傅大人?”
“他怎么穿着当年任大学士时候的官服?上次刺杀的事情落下病根患眼疾了,分不清紫色和红色了?”
“不知道啊,听说是前不久被心上人婉拒,估计爱而不得,想成亲想疯了吧。”
“心上人!稀奇了,谁啊,太傅年轻有为,仪表堂堂,竟然还能拒绝他?”
“听说是个男人。”
“哦,那是怪不得。”
“诸位说,太傅的心上人会是谁?”
安钦默默把帘子放下,挡住了自己。
沈宴珩眼尖的认出太傅府的马车,命推轮椅的小厮来到安钦面前。
这“花”一移动,小声讨论的声音一下子压了下去,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了过来。”
安钦:“……”如坐针毡。
“沈宴珩!”一道压着怒气的嗓音忽的从一旁传来。
群臣及家眷引起一阵骚动,惊呼了一声,纷纷退开了一条路:“襄王殿下!”
襄王苏营肖是先帝四子,容貌生的不错,但如今胡子拉碴,眼底一片乌青,瞧着精神萎靡,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那身黑金色的蟒袍穿在身上反倒显得不伦不类,丝毫没有皇家子弟的模样。
苏营肖仅是远远瞧见沈宴珩,便怒气上涌,顾不得是大庭广众,就摆起了脸色,一副狠辣的目光如毒蛇般盯上了沈宴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