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为什么会流泪,或许是因为胃里实在太难受。
21
何惜在便利店买块巧克力压呕吐物的味道,但无济于事。
整个早读,他都蔫巴巴的,曲尚文以为他是因为政治苦恼,安慰他:“不就是个小考试么,乾坤未定,你我皆有可能。”
前两节都是数学课,数学课后,曲尚文也蔫巴了,何惜拍拍他的肩,笑着说:“你我皆有可能。”
何惜不想吃午饭,趁这个时间,他去图书馆还书。
一个女生一直在机器屏幕上划着,不知道在找什么。
何惜等了等,终于等不下去了,问:“同学,如果你没想好借什么书,可以让我先借吗?”
女生看见他,似乎很惊讶,愣了一下才让开路,“对不起。”
“没事儿。”何惜借了
第二部《平凡的世界》。
回教室的路上,何惜看见地理课代表拿着一本小册子走在前面,神神叨叨的,走近一听,她在读:“……江南经济区地理覆盖范围扩大……”
他觉得地理课代表比他更恐怖一点。
22
这周日高三休息一天,所以今天下午四点半放学。
走出文科楼,盛阳大叫“何惜”,还朝他招手。何惜走过去,盛阳和关榕问他明天去不去打球,何惜说不去。
“那你打算干什么?”关榕问。
“打算支持、鼓励、引导非公有制经济的发展。”
“你有病啊!”关榕和盛阳同时大叫。
何惜笑起来,往校外走。
关榕跟上来,说:“一个月就休息一天,你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等我什么时候政治考到80分,我再出去打球。”
关榕笑着说:“那你直接金盆洗手得了,这辈子都不可能。”
何惜踢了他一脚,“那我也祝你语文考不到一百。”
关榕一把揽住他,很兄弟情地说:“咱俩都有光明的未来!”
何惜看见路边停着一辆奥迪,有点像姑姑家的车子,他推开关榕,看着车牌,回忆姑姑家的车牌号,没想起来,又环顾四周,也没看见姑姑的影子,于是打算给姑姑发消息确认一下,刚点开微信,俞年的名字跳到最上面。
俞年说:【何惜,你好傻啊】
何惜翻了个白眼,和关榕说再见,然后去敲驾驶位的车窗。
车窗降下来,露出俞年的脸。俞年先发制人:“我以为你能认出来,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心寒了。”
何惜气结,一时不知道怎样反驳。
姑姑坐在副驾上,歪头看过来,笑着说:“惜惜,上车,咱们去吃涮羊肉。”
何惜只好先上车,为了报复俞年,到了火锅店,他说想喝奶茶,让俞年去买,还挑了家比较远的。俞年回来时,提着三杯奶茶,身边跟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他男朋友。
俞年和段明璋分别,往这边走,何惜低头吃肉。
俞年放下奶茶,对姑姑说:“在外边碰见几个朋友,我之前说过这家店好吃,他们过来了。”
姑姑点头,说让何惜多吃肉,又说起俞年的堂哥三月份订婚,问俞年去不去。
俞年说:“我就不去了吧,三月份,挺忙的。”
订婚。
俞年的堂哥比他大三岁,等俞年研究生毕业,结婚生子的话题也该提上日程了。
可同性恋要怎样结婚呢。
何惜微微偏头看向段明璋,段明璋和朋友有说有笑,他几乎能想到段明璋和俞年吃饭时候的样子,段明璋或许会讲个笑话,而俞年会笑着给他夹菜。
俞年闯进视线里,“看什么呢?”
“没有。”何惜收回目光。
俞年夹一筷子肉放他碗里,“再不吃都要煮化了。”
同性恋没办法结婚,姑姑和姑父会同意么。
何惜竟然希望他们不要同意。
23
这一顿吃得太饱,何惜晚上没睡好,第二天天不亮就醒了,仍然不觉得饿,洗漱后没吃早饭,直接开始背政治。
到上午十点的时候,俞年发来消息,说让他出来晒晒太阳。
这附近有个小公园,没有娱乐设施,是大爷下棋、大妈跳广场舞、长辈遛孩子的最佳地点。
何惜坐在长廊里,阳光刚好能照到他,他闭眼抬头,沐浴阳光。
俞年说:“多晒太阳,补钙还能长高。”
何惜瞪了他一眼,“身高这东西是基因给的,我妈没你妈高,我比你低一点很正常。”
俞年看着他的眼睛,可能是眼里有红血丝,俞年问:“你昨晚没睡好?”
“熬夜打游戏了。”何惜再次闭上眼。
太阳晒得人发懒,何惜开始昏昏欲睡,隐约听到一声笑,猛地醒了,他以为俞年是在笑他,扭头要给自己找补,却见俞年看着远处,那是个小孩子,好像是摔倒了,长辈在拍他身上的尘土。
“你喜欢小孩子吗?”何惜问。
“还行。”
何惜意有所指:“如果喜欢小孩子的话,那你只能领养了。”
“我已经养过一个了,不想再养了。”
何惜愣了一下,扭头看他。他察觉到何惜的视线,看过来,朝何惜笑了笑。
何惜知道俞年说的是自己。
阳光太盛了,照得何惜脸颊很烫,头脑发热,他没头没脑地问:“你以后要和他一起生活吗?”
他觉得自己太在意俞年和那个男人的之间的事了。
“不会。”俞年说,“我不爱他。”
24
有些话,俞年没办法对外人说,也不能对父母说,但可以对何惜说。
因为何惜听不懂。
就像小时候俞年向何惜抱怨他不喜欢班主任。何惜问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老师让我坐在正中间的位置,就因为我学习好,但我不喜欢那个位置。”
何惜坐在地上拼积木,“那我也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坐中间。”
如果是父母和同学的话,会说老师都是为了你好,得了便宜还卖乖之类,但是俞年就是不喜欢坐中间。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何惜长大了,能听懂话、思考问题,俞年不能再随心所欲地吐露心事。他和段明璋的事,的确有点不道德,但两厢情愿又没有违法,也没有妨碍到第三个人,有点不道德能怎样,但他怕影响到何惜的三观,所以不打算细说这件事,连刚才那句“我不爱他”都后悔说出口。
第6章
25
“诶!小伙子!”两人齐回头,长廊外,薛大爷在朝他们招手,“过来过来,帮我下盘棋。”
薛大爷经常来这里下棋。从前俞年领着何惜来这里玩,会看薛大爷下棋,俞年的象棋都是薛大爷教的。
对面的大爷说薛大爷耍赖,薛大爷指着俞年说这是他的关门弟子。
俞年坐下来走棋,薛大爷的神色五彩斑斓,时而紧张,时而困惑,时而得意洋洋,看客说俞年的棋走得好,比薛大爷这个师父厉害。
何惜在旁出神地站着,心里在想刚才俞年的话。
“不爱”是什么意思?不爱的两个人也能在一起?那个男人知道俞年不爱他吗?他们是心照不宣,还是俞年花言巧语哄骗人。
何惜满脑子的疑问,都问不出口。
他发现自己知道的都是表象,其实他一点也不了解俞年。
俞年抬头看他,“你也想下棋?”
何惜一愣,发现自己抓着俞年的衣服,于是立刻松手,“别了吧,我下棋挺烂的。”
对面的大爷鼓励他:“试试嘛,又没玩钱。”何惜觉得他本意是想让俞年走,因为他招架不住俞年的棋术。
薛大爷问:“你下棋怎么样?”
何惜还没开口,俞年很骄傲地说:“他是我徒弟,棋艺精湛。”
何惜默默在后面加一句“个屁”,他没谦虚,虽然的确是俞年教他玩象棋,但十多年过去,他还没出师。
薛大爷笑着说:“那就是我徒孙么,那就试试嘛。”
俞年给何惜让位置,何惜接盘,他多次看向俞年求助,俞年只是笑着不应,结果这一局很快就输了。
薛大爷黑了脸,指着何惜说:“诶你这小子,故意耍我呢是吧!”
何惜红着脸,打了俞年一拳,“俞年,都怪你!”
俞年在阳光里笑。
26
元旦节的时候,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在礼堂举办元旦晚会,高三学生在教室刷题,可能是心理不平衡,这晚大家都很激动,像丸子进了油锅。
“这里夏季是西南季风,能形成离岸流,当然选c啦!”
“第一个说法是对的,但是题目没有体现出来,你好好读题。”
“bc不符合题意,d不符合时间背景。”
“你在说什么屁话啊!”
……
而曲尚文在和政治课代表对骂,起因是她来问何惜数学题,曲尚文说她脑子不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