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让他们之间最后一句话是何惜祝他百年好合。
他的签证早下来几天,立马飞去f国,来到医院病房,何惜还是没醒,沉静地睡着,身上插了很多管子,他一下子就哭了,上前握住何惜的手,埋在何惜手心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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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惜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是俞年。
俞年憔悴很多,下巴都是青色胡茬,完全不是梦里年轻的样子。
也难怪,梦里的俞年二十三岁,现在的俞年,应该三十五岁了。
一晃眼,十二年过去了。
“惜惜。”
何惜慢慢偏头,爸爸妈妈都在这里,舅舅和舅妈也在,他微微一笑,又有些困倦,闭眼睡过去。
这一次他没做梦,是晚上醒来的,病房里关着灯,他听到外边急切的脚步声,把走廊的灯惊醒了,亮光从门上的窗户洒进来,俞年的脸清晰了一点。
俞年在病床旁边,看不清到底睡没睡,但还握着着他的手,他轻轻点了点俞年的手,俞年立刻握紧他,再转头看过来,然后两手包裹着他的手,“何惜?醒了吗?”
何惜想说话,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于是又握了下俞年的手。
俞年说:“你睡了大半个月,把我吓坏了。”
何惜拉了下俞年,俞年贴过来,何惜用力发出声音:“宋梨呢?她怎么样?”
“她没事。”
何惜点点头。
“何惜。”俞年揉搓着他的手,“你还喜欢我吗?喜欢的话,以后我陪着你好不好?”
何惜知道他什么意思,但不敢确定,便没说话,只看着他。
他继续说:“我早知道我的身世了,舅舅和舅妈不接受也没关系,如果你还喜欢我,我就陪着你,照顾你好不好?何惜,我还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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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惜的精神渐渐恢复,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总是很黏着俞年,一会儿看不见都要找他,生怕他走,他想听俞年说“我喜欢你”,俞年每天都会说很多遍,说到他脸红为止。
宋梨和她先生经常来看望,她问何惜俞年是不是他喜欢的人,何惜说是,她就开始描述俞年看见他哭得怎样撕心裂肺,何惜笑得很开心,宋梨又说他傻,“伤这么重还笑啊,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没了。”
何惜反驳:“那不还差点么。”
他和俞年坐在床上,握着对方的手聊天,何惜说个不停,有点口渴,喝了点水,就不再说了。
俞年问:“怎么不说了?”
“怕你觉得我话多。”
俞年笑,“你小时候话可比现在多。”
“没有。”何惜看着他,拂了拂他的眼角。他笑着说年纪大了。
“你才多大,还年轻着呢。”何惜枕着俞年的肩,忍不住想哭,“你说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啊?”
“那我宁愿你没出这场祸。”
中午的时候,爸妈来送饭,何惜还要拉着俞年的手。
妈妈说他们像亲兄弟似的,一会儿也分不开。
俞年看了妈妈一眼,拍拍何惜的手,“你吃饭,我出去一会儿。”他走到门口,又说:“一会儿我就回来。”
妈妈做了鱼汤,酸酸的,何惜喝了两碗,他说:“妈,我想和你商量个事儿。”
妈妈整理保温饭盒,坐在床边,“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国再说,等你再好点了,我和你爸就给你办理转院手续。”
“妈。”何惜拉住妈妈的衣角,妈妈笑着拍拍他,安抚道:“你先休息。”
何惜猜测妈妈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一直回避,这些天他和俞年一点也不避讳,女人心思细,察觉到也不奇怪。他知道妈妈接受不了,喜欢男人是一回事,喜欢哥哥是另一回事。他不好再说,在床上静静等俞年回来,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等到人,便下床去找,也不知道去哪找,他住进来以后,就没下过楼。
今天是多云,医院走廊时明时暗,何惜站在窗边往外看,看见俞年在楼下的草坪上,他笑了一下,发现俞年在给爸爸下跪。
他坐电梯下楼,风把病号服吹得紧紧贴在他身上,妈妈慌张跑过来,脱掉风衣裹住何惜,“你怎么出来了,还穿这么薄,快进去。”
“俞年。我想见俞年。”何惜看着妈妈,“妈,别为难他。”
妈妈也哭了,“何惜,你傻不傻啊?”
“妈,你别让爸爸为难他。”
妈妈不应,只推着他往里面走。
他立马跪下,“妈,是我先对他有心思的。”
“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妈妈捞起他,他不站,伏地磕头。
妈妈怒极了,也顾不得形象,几乎是声嘶力竭:“何惜,你真想逼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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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惜,你先起来。”俞年扶起他。
他看妈妈,妈妈别过脸抹眼泪,他让俞年搀着回住院楼,他回头,妈妈在爸爸怀里哭。
何惜问:“我爸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俞年握住何惜冰凉的手,擦了擦手心里的灰尘,往他手心里吹热气,“你瞎跑什么。”
“我爸是不是不答应?”
“能答应就怪了,换我我也不同意,慢慢来吧。”
何惜抱住俞年的腰,“你喜欢我,是不是?”
俞年也抱住他,“我喜欢你。”
后来爸妈再来时,俞年总会在外面等,有一次俞年三天没来,何惜便拿手机给俞年发消息,妈妈拿走他的手机,说还病着,不要玩手机。
“我没玩,我是想给俞年发消息。”
妈妈看着他,双眼皮微微耷拉下来,眼神很失望,“何惜,你糊涂了,他是你哥。”
难得妈妈开口,何惜急着说:“可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啊。”
妈妈压着声音,脖子上青筋凸起,“没有血缘,他也是你哥!你们这样,让亲朋好友怎么想,他们的吐沫星子会把你们喷死的。我和你爸,还有你姑姑和姑父都不会同意的。”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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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年被爸妈拉着回国,他们仨一路没说话。到家后,爸爸让他跪下,他跪了,爸爸卸掉拖把棍打他,骂他不孝,骂他不知廉耻。
妈妈在旁直落泪,说:“俞年,何惜是你弟弟,是你舅舅的孩子,是你看着长大的,你怎么能对他有那种心思?你的确不是我们的亲生的儿子,可我们是拿你当亲儿子看的呀,就算你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我和你爸也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妈,我没想找亲生父母,我很早就喜欢何惜了,十二年前就喜欢了。”
爸爸气得涨红了脸,一脚踹在他肩上,他身子一歪,倒在地上,咳了几声。
接着又是几棍子落下来,最后一棍打在了他头上。他感觉天旋地转,脑子里仿佛有蜜蜂,嗡嗡直叫,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他听到爸爸说“孽子”,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儿子。”
他想他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爸爸还是后悔养他这么多年。
见爸爸停手,俞年慢慢坐起来跪好,却直不起身,好像失去了平衡能力,他伏地,额头贴着冰凉的地板,让他清醒一点,“爸,我没对何惜做什么,我就想陪着他,就单纯陪着他。”
“你没做什么,你还想做什么?啊?你告诉我你还想做什么!”爸爸气得直咳,“我告诉你,你再这样,就滚出这个家,也别叫我爸!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说完,就进了卧室。
妈妈扶俞年起来,看着红了半边的脸,眼泪流个不停,她让俞年先坐下,去拿药箱给他抹药,刚一碰,俞年的眼睛就眨了两下,“你也别怪你爸手重,实在是你们这事儿,太荒唐。”
“我知道,我不怪他,是我有错在先。”
妈妈轻轻吹着伤痕,“你喜欢男人就算了,别喜欢何惜啊,你们这样算什么你知道吗?法律不允许的。”
俞年自责地说:“妈,我就是喜欢何惜,我知道这事儿不应该,可我要能忘记他,我早就忘了,我只要一想到他和别人拥抱亲吻住在一起,我心里就像被撕开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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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惜在这边住了两个多月,就和爸妈一起回国,登机的时候,他一直寻找俞年,妈妈说他先回去了。回到d市,何惜继续住院,妈妈说一定要彻底养好才能回家。
这段时间,爸妈轮流陪着他,他把家里的书又看了一遍,姑姑和姑父也会来看望,唯独没见到俞年,他整日闷闷不乐,又开始吃不进饭,他浑身沾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很想念俞年身上的香水味。
他看累了,合上书,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这件事到底是哪里错了。他和俞年不过是喜欢一个人,爸妈和姑姑姑父不答应也是情理之中。谁都没错。
妈妈洗了水果来,何惜一口没吃,说吃不下。中午妈妈煎了带鱼,做了很浓稠的大米粥,说何惜小时候很把带鱼撕成条放进米粥里吃,但何惜还是吃不下去。
妈妈以为他在赌气,说:“你一定要妈妈求你才肯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