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部偏搞笑一点的电影,散场时,柳燕林看见魏然在抹眼泪。
如果是蒲青云,大概会安慰她,但柳燕林只会装作没看见,他不懂怎样安慰人。
魏然算是积怨已久,妈妈的话是导火线,尽管妈妈是在夸奖他。
妈妈说:“我家老大从小就懂事儿,就没让我操心过,老二不行,太闹了。”
魏然在旁听着,亲戚说妈妈有个乖女儿,是她的福气。
但是魏然想说,她不想懂事。
于是等亲戚离开,她说她想住校。
“四个月后就毕业了,还住什么校。”爸爸很不理解地看着她,应该是觉得她在无理取闹。
您也知道还有四个月高考。
魏然说:“我在家复习不好,在学校能好点儿。”
“我听说住校生还有早自习,睡得晚醒得早,宿舍也不一定暖和,哪有在家舒服。”
魏然深吸一口气,“但是在学校不用辅导魏果,我复习时间会更多。”
妈妈沉下脸色,“刚还夸你懂事,现在又这样。他才上小学,能有多少作业。”
魏然意识到说理讲不通,于是说:“我就是不想辅导他!”
爸爸竖起眉毛,“你是姐姐,辅导一下作业有什么!我们小时候,哪一个哥哥姐姐不带弟弟妹妹的。现在是条件好了,孩子一个个都娇气,一点苦都不能吃,也不知道体谅父母。”
眼泪唰地落下,滴在地板前,魏然夺门而出。
她很庆幸柳燕林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她说不出口。
妈妈的电话在电影开始前一直打过来,魏然没有接,打到第十二个时,终于肯罢休。
在第二场电影开始前,消息提示音响起来,妈妈发来微信:【姐,你不用辅导我,你专心备考吧】
魏果,你如果是个坏种就好了。
第27章
蒲荷心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除了头有点沉,没什么不适。
她摸到眼镜戴上,打开手机,回复几条消息,看见一条添加好友记录,显示通过手机号查找,想必是熟人,于是点击添加。
对方好像一直等她回信,添加好友通过以后,便发来消息:【你好,我是forever酒吧的酒保,你昨晚的酒钱三百二十七,但是你给我们六百块钱,你什么时候有空,请来这里取钱】
酒保怎么会有她的电话号码。
徐绍真给的?
算了,两百多也是钱。
蒲荷心回复:【下午三点我去一趟】
酒保:【那好,我等你,我叫施裔】
施裔,这名字挺好听。
蒲荷心起床洗漱,客厅里坐着她不熟的亲戚,她礼貌一笑,走到厨房喝了杯温水,她,打开冰箱,拿一块牛肉,切了一小块放进盘子,端着去敲蒲青云的房门,“brother,your sister。”
蒲青云给她开门。
她笑着进去,“吃不吃牛肉?”
“不吃。”
“你干嘛呢?”蒲荷心走到书桌前,“这么用功啊。”
蒲青云在写理综试卷。
“没事可做。”蒲青云坐在椅子上。
蒲荷心吃牛肉,一边摇头,“大好时光都给试卷了。”
蒲青云笑,“你就别说我了。”
他就没见蒲荷心十二点前睡觉过。
“出去浪吗?”
“不浪,你去吧,别再喝醉让我去接就行。”
蒲荷心哈哈笑,“这是意外,意外。”
下午两点五十,蒲荷心到“forever”,问酒保:“请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施裔的酒保?”
“我就是。”施裔笑着说,“你来早十分钟。”
蒲荷心看一眼她的工牌,笑道:“我习惯等人。”
“我也是。”施裔从兜里拿出二百六十三块给她,“我看你昨夜喝得不少,今天有没有难受?要不要我给你做一杯果汁?”
蒲荷心笑,“你真会赚钱。”
“送你的,这果汁我自己随便配的,要试试吗?”
“有便宜我为什么不占。”
施裔挑一杯果汁,这果汁颜色挺黑暗的,又红又绿又蓝,蒲荷心尝一口,尝不出到底什么味道,不过酸酸甜甜的,倒也好喝,“味道可以。”
“那就好。”施裔的目光落在她的手链上,“你这手链倒很好看,在哪买的?”
“s市。”
施裔歪头看她,“你在s市上学?”
蒲荷心愣了一下,笑道:“你看我像个学生吗?”
“不是吗?”
施裔又喝口果汁,说:“我二十四了。”
“你不说,我还以为你才十八岁。”施裔顿了顿,“不过我也才二十二岁半,我在理工大读研一。”
二十二岁半……
蒲荷心点头,“原来是妹妹。”
施裔很甜地叫了声“姐姐”。
她的形象实在不适合这么甜的声线,让蒲荷心觉得好笑。
施裔是自来熟,常给蒲荷心发消息,最早在七点,说要看论文,最晚在二十四点,说酒保工作就是不好做,不过可以免费喝酒。
蒲荷心初七回s市,施裔去机场送她,说:“姐姐,那条手链,你能给我买一条吗,我转你钱。”
七天的寒假一晃而过,大家还没从假期的余温里走出来,都在讨论春晚小品、压岁钱和春节档的电影。
奄奄一息的火苗在第一次周测后彻底结束,教室里的咖啡味儿越来越重,黑板上的倒计时像催命符,一班二班有几位同学确定保送,大家羡慕之余又要埋头做习题,打败六月份的高考。
中午不去食堂的日子里,柳燕林都在教室小憩,蒲青云会额外带个包子或者馅饼、发糕来,柳燕林感激涕零,说:“蒲青云,你可真是个好人。”
蒲青云笑,“你这样像演苦情戏的,下一句是不是就该说:‘但是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柳燕林无精打采地吃发糕,又笑他:“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到高一高二学生开学那天的升旗仪式,有同学说他天天起那么早,居然觉得七点的天空很久违。
柳燕林仰头看这蟹壳青色天,一抹橙色从东边冲进来,就像他早上把咖啡液倒进牛奶里。
升旗结束,柳燕林转身,刚好看见蒲青云。
他们之间人流涌动,蒲青云朝他笑,头轻轻一甩,示意他回班。
莫名的,柳燕林心跳得有点快。
可能是刚才抬头看太久,有点缺氧。
柳燕林在他后面走,走到四楼和五楼之间的楼道,值日生笑着说:“蒲青云,你走这么慢,故意的吧?”
“这是正常速度,你想让我走多快?”
“能有多快有多快,不然浪费你这两条长腿。”说着,还用扫帚指着他。
蒲青云一步两个台阶走上去,“这回好了吧?”
值日生没说话,继续扫楼梯。
柳燕林也走得很快,却逃不掉自己的情绪,他让酸气包裹住,比话梅还酸,并没有注意到蒲青云还站在门口,回到座位上刷题。
不过这种酸气到中午就散干净了,因为蒲青云给他买到最后一份麻婆豆腐。
“蒲青云,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啊?”柳燕林大口吃着饭,他还要赶回去刷题。
“没有吧。”
“有。”关榕坐过来,“他就是个滥好人,谁要真喜欢他,谁就倒了八辈子霉。”
蒲青云很严肃地看着他,“关榕,别乱说。”
关榕挑了下眉,没继续说话。
但柳燕林认为此话很有理。
三月初举行百日誓师大会,乔珊拿着摄像机拍,瞩目得不得了。
教导主任请来理工大的研一学生来给高三生讲高考冲刺,其中一个是他小儿子,其他几位都是他小儿子的同学。他小儿子当年高考666分,此事过后,大家都叫他三个六学长,至于名字,是真没记住,不过他能在高三冲刺期提高四十分,还是很值得敬佩的。
记住名字的是另一位,叫荀声,说话比较官方,没有三个六学长那样和气。
“重点是长得帅!”魏然说。
后来又有一位叫俞年的,说话又欠又搞笑,他说他从小学习就可以,一直没拼过,到高考前拼一回,考了高三以来最差的分数,所以还是顺其自然比较好,别用力过猛。
三个六学长在后边狂笑,又站出来说:“他最差也比我好很多。”
他的形象用夏琼禾的话来说,就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子。
魏然:“我看着温文尔雅的。”
夏琼禾反驳:“他喷香水,还穿高领毛衣。”
她路过俞年身边时闻到的。
于是前排正穿高领毛衣的几个男生回头看她,她笑道:“没说你们,就你们这个样儿,也斯文不起来。”
她又对魏然解释:“你不懂,不能只看表面,你看蒲青云,人挺好吧,其实就是中央空调,我看人很准的。”
“蒲青云不是中央空调,他觉得自己待人一般。”柳燕林试图为蒲青云洗白,但理由苍白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