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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真取了名字的东西,真死了,哪怕一早有预见,辞盈也还是会伤心的吧。
  所以就叫“小树”吧,树如齐名。
  以后长大了,就叫“大树”。
  以后他们老了,就叫“老树”。
  啊,原来他和辞盈会一起变老,世间将这叫什么?
  谢怀瑾问小树,小树只在风中摇曳着仅剩的几片绿叶,并不说话,谢怀瑾见小树不说话,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大发慈悲十分善良地告诉小树,这叫白头偕老。
  这叫——
  谢怀瑾和辞盈会白头偕老。
  不用偷冬日的雪作白头,也不用用梦中的妄念作相守。
  到了长廊上,两个人一起躬下身净手,洗着洗着就握到一起,手一层包着一层,然后又变成十指相扣。
  天色暗了下来。
  月亮半挂在天空上,云层浅淡,隐隐透出月光的轮廓,一旁,星星眨着眼睛,一颗接着一颗。
  春日,夏日,秋日,冬日。
  这是谢怀瑾和辞盈的一日。
  【作者有话说】
  小树:为我花生为我花生!
  第86章
  晚间入睡时,辞盈诉说着对小树活不下来的担忧。
  谢怀瑾曾在信中听闻辞盈几种几死的战绩,此时想要安慰都不知从何开口,良久后只说:“不行我们就再种一颗。”
  “也叫小树吗?”辞盈笑着道。
  青年平静说:“比这次的树粗壮一些的话,可以叫大树。”
  辞盈闷在谢怀瑾胸前笑,眼角一点一点弯起,两个人的头发不知何时已经交缠在一起,连带着温热的呼吸。
  心跳声在暧昧的情绪中蔓延,辞盈脸上的笑逐渐变淡,眼中的情愫缓缓增生。
  她看着面前的人,在床上,他们依偎在在一起,于是两颗心的距离只有两具温热的皮骨,滑腻复杂地裹着两颗相近的心。
  吻到来的时候,辞盈闭上眼。
  她沉沦于这样浅显的亲密,手被青年悄然握住,等青年的手停在她脖颈时,她像浪流拥上去抱住了他。
  辞盈炙热的呼吸洒在谢怀瑾修长苍白的脖颈间,印出淡淡的一片红,她伸手将人拥紧,恍若河流包容地接纳谢怀瑾整个身体。
  她始终没有再问关于床事的一切。
  只平常地,用每一场亲密无声诉说她的不在意。
  四月中旬的时候,辞盈回来时,谢怀瑾告诉她小树长了新叶,她提着灯笼拉着谢怀瑾的手去看新长出来的叶子,用灯笼的光照亮那一抹新绿:“真的耶!”
  “嗯,起码能活过春天。”谢怀瑾淡淡看着辞盈的高兴,伸手将辞盈手中的灯笼接过来,方便辞盈看得更清楚。
  那小小的,嫩绿的一片叶子。
  看完叶子后,两个人也没有直接回去,而是手牵着手在府中散步。
  一路上鲜少遇见人,辞盈笑着讲着军中的趣事,轻声抱怨公务的繁琐,谢怀瑾偶尔摸一摸辞盈的头以示安慰,偶尔跟着辞盈一起笑起来。
  “等夏天的时候,我们去绵南避暑,燕季说那里有燕家的山庄。”
  “好。”
  辞盈靠在谢怀瑾的手臂上:“漠北的夏日很热的,比长安还要热上不少,你从前大多数时候都是秋冬在漠北,不知道。”
  谢怀瑾轻笑着用手背贴了贴辞盈的脸。
  青年手常年的冰冷的,辞盈舒服地眯起眼睛,笑说:“夏日晒一晒就热了,不过......嗯,现在还不错。”
  两个人在亭子里坐下来,奴仆在一旁奉上棋盘。
  辞盈下棋水平一般,当然是和谢怀瑾相比。
  她知道谢怀瑾不会让她输的很难看,于是次次兵行险招,果然,露出的破绽青年不抓,该围堵的路青年不堵,但即便让到这个地步,辞盈依旧只和谢怀瑾打了个平手。
  倒也不丧气,只是对谢怀瑾对棋局的把控能力又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她耍赖一般从谢怀瑾的棋篓子里拿上两颗,弯着眸放到桌面上。
  好,现在是她赢了。
  谢怀瑾温柔看着,半晌后缓慢露出手心两颗白子,同辞盈的两颗放在一起。
  辞盈看了一眼,没忍住又看了一眼,然后看了看周围,见到没有人看见这一幕才眨了眨眼,手将四颗棋子一拢然后全部放回棋篓子:“不下了不下了。”
  对面的人是谢怀瑾,她总想耍赖。
  两个人又牵着手回去,谢怀瑾提着灯笼,身上的雪衣被光映得恍若淌下的月色,偏哪一张脸又生的不似凡人,看上去浑然天成的一片。
  辞盈常觉得是自己是人间。
  是人间留住了月亮。
  后来,辞盈很偶尔地得到一些消息,她不知晓自己是否要看,却又无法出声询问谢怀瑾。
  打开一封关于爱人过去的书信,她觉得应该征求谢怀瑾的意见,却又明白她无法将一些话说出口。
  再三思考下,辞盈将其放入书房最深的红木箱子底下。
  后面,辞盈陆续将红木箱子中原本的东西一一放回去,一层一层压住,人性顽劣,固有的窥私欲披上了一层关心的壳,却还是在手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辞盈心头涌起强烈的不适。
  她的手指尖停在信封处良久才缓慢压下心中浓烈的探究欲望,红木箱子渐渐被各种各样的东西充满,那封信被压了又压,最后连浅浅小小的一角都不再有。
  辞盈缓慢地将那些谢怀瑾始终不愿透露的过去掩埋。
  红木箱子被盖上,然后被放回了原处,除了箱子底多了一封拆开未读的信,其他的和从前没有区别。
  辞盈想,那封信大抵不会再见天日。
  长安的局势一变再变,皇帝上位了又下位,下位了再上位,世间至尊的地位恍若儿戏。
  辞盈明白一切背后都有谢怀瑾推动的手,但她没问,她只是按照观察着权势的脉络,也无声息地为漠北和自己夺来一份利益。
  人在权久了,总会如此。
  或许是因为此,因为辞盈真正站在了谢怀瑾当初所在的位置,于是她明白了曾经的很多事情。
  哪怕她和谢怀瑾需要面对的,是那么那么不同。
  于是,辞盈开始明白,从前的谢怀瑾和辞盈就是无法相爱,那些拥抱和试探都是他们对爱情的贪婪。
  幸好,他们在过去的未来。
  ......
  长安混乱的局势一直到六月下旬才结束,一个更为年轻的宗亲上了位,明面上还是宇文家的,但到底是不是谁都说不清,几番轮转下来,无论是世家还是宗族都气血耗尽,如今只能将就着咬着牙混着血往下咽。
  辞盈认识新上位的那人,几年前谢怀瑾同她说过。
  她已算天资聪颖,却依旧在某些时刻沉默地望向不显山不露水的青年,谢怀瑾不算一个张扬的人,当初美名扬天下是因为诗文,在他权势最盛之时,也始终拿着谢家作幌子,除了水阁惨案和皇帝发难的那次宫宴,青年始终低调得可怕。
  是在这一刻,辞盈缓慢明白了苏雪柔口中的嫉妒。
  但她嫉妒吗?
  辞盈好像觉得没有。
  她好像......只有心疼。
  过去朱光还在时,几次提起难掩沉默,一直到朱光死辞盈都未能从朱光口中真正听见什么。
  什么东西这么难言,辞盈不知道。
  她记忆中只有朱光始终发蹙的眉。
  那日大殿上,苏雪柔将谢怀瑾称为“怪物”。
  辞盈想,她到底是偏袒的。
  在苏雪柔说出“怪物”的那一刻,比起认同她心底升起来的是隐秘的心疼,即便那时他们并未心意相通她甚至还在想办法逃离他的身边。
  心最会骗人,也最骗不了人。
  那些迟钝的酸涩在有一日绞得辞盈心生疼,而因为一人滋生蔓延的疼痛比心,比嘴都要诚实。
  回去之后,辞盈抱住了谢怀瑾。
  那时谢怀瑾正在院中浇树,被辞盈抱住,就伸手将水壶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才浇一会,天热,好像要多浇一些。”
  辞盈轻声笑着,看向青年。
  一开始连名字都取得敷衍的是谢怀瑾,到后面最上心的也是谢怀瑾。
  她拿过水壶,完成了后面的浇水。
  谢怀瑾就安静在旁边看,等辞盈浇完之后用干净的白帕给辞盈擦额头很微小的汗珠,辞盈凑近看,惊讶于这么热的天谢怀瑾居然连汗都没有出。
  辞盈聊起避暑山庄的事情:“我同燕季说好了,我们半个月后启程。”
  “燕将军也要去吗?”谢怀瑾问。
  辞盈摇头:“他说不想去,觉得路上太奔波了。”
  “好拙劣。”青年看着辞盈温声道。
  辞盈哈哈大笑起来:“我也觉得,他苦思冥想好久寻了个借口,应该只是想留下来陪泠霜。”
  “在一起了吗?”谢怀瑾问。
  辞盈摇头:“没。”
  她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两人的事情,轻声道:“未来的事情未来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