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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浮冰 > 第114章
  敲门声响起时,屋里的人都以为是房东来了。因为客厅的壁炉出了点小毛病,沟通过后,房东答应会在晚餐过后来查看。
  小黄还在楼上埋头苦剪。正在游戏中奋力划船的四人抽空探了个头,阿坚手柄要扔不扔的,挪着脚尖准备争分夺秒过来开门,被时闻挥了挥手赶回去。
  “就这么决定吧。早点睡别熬夜,明天再联系,爱您。”她简短交代几句,挂断了与筱林的通话。
  室内温暖,她没有披外套,就这么低头看着手机屏幕,笑意未消,懒懒走过玄关。
  门打开。
  门廊底下,灯火明朗。
  一道高大而熟悉的身影低低压下来,连同罗弗敦薄荷味的冷风一同扑入怀中。
  “跟谁说话?”
  霍决穿一件劲黑冲锋衣,黑发黑眸,站在极夜凛冽的冷空气里,定定望向她。
  第62章
  极地的冷意,沁入肺腑。
  屋内的热闹喧嚣被抛诸脑后,惟余眼前阒寂的雪。
  霍决的脸陷在逆光里,英俊锋利,一双沉黑眼眸与时闻无言对视,由上至下缓缓裹住她的感官。
  时闻扶着门框,将他雕塑般的五官纳入视野,心脏忽而空跳几拍。
  “怎么突然过来了。”她轻声开口。
  霍决表情冷淡,声音也沉,“来要礼物。”
  “现在?”时闻闻言挑了挑眉,将手机屏幕按亮,把数字翻给他看,“挪威六点。”
  “哪国人过哪国时间。”霍决面无表情,“东八区过零点了。”
  时闻觉得好笑,抱着手臂睨他,“可是,我怎么不记得自己答应过要给你礼物?”
  “我生日,时闻。”霍决尾调低冷,几乎有些警告意味,“你数没数过自己欠我多少次。”
  为了掩人耳目,免招话柄,自被接回霍家那年,霍决的出生年月就被改了,从深冬改到翌年春。
  作为霍铭虎的细仔,他每年的生日派对兼具多种社交意义——钱权展示、人情往来——自然不会办得简单潦草。
  但假的就是假的,粉饰得再光鲜奢华,也是假的。
  他真正的生日,没几人知道,更少人记得,历来只有时闻认认真真陪他过。
  分开的那五年,每每到了这日,时闻都难免会漫无边际地揣测。他自己一个人,又是如何度过的呢。
  被这么没来由地指控,时闻也不恼,反倒笑了笑,好声好气反问,“不在一起的时候也要算?你自己就有年年送礼物给我吗。”
  “你不知道不等于我没有送,更不等于你没有收到。”霍决撩了撩眼皮,目光很淡,慢条斯理欲抬步入内,“你确定要我站在门口,逐年逐年讲?”
  时闻伸手推他肩膀,低声斥责,“我同事都在,你进来像什么样。”
  “那你跟我走。”霍决从善如流捉住她手腕,得逞要求,“我住在以前那间渔屋。”
  时闻凝睇他漆黑的瞳仁,心底淌过一阵克制的温柔。
  知道他是在借由过往的记忆,为自己增添筹码,而她确实很吃这套。
  “agatha?”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彼此之间沉默的张力,“什么情况?”
  久不闻动静的四人游戏党终于察觉不对劲,纷纷丢下手柄,过来玄关查看究竟是谁敲的门。
  不是房东。
  是一个高大挺拔的黑发青年。
  气质斐然,穿着考究,帅得极具攻击性。此刻气场契合地揽住他们老板,手还暧昧地扣着。
  fiona捂了捂嘴,和阿坚望着那张云城媒体几乎无人不识的脸,相视一眼,心底整齐无声划过一行“哇靠——”,今晚他们小鱼小虾的八卦小群要爆炸了!
  霍决愿意给人面子的时候,向来彬彬有礼,挑不出错处。他收了冷脸,斯文地折起微笑,略颔了颔首,算是与她的人打过了招呼。
  时闻迅速回过神,挡不住,赶紧若无其事将他往外推,自己也伸手取下玄关衣架上的冲锋衣。
  “没事。”她欲盖弥彰地笑,“家里人过来了。你们继续玩,我出去一趟,不用担心。”
  霍决任她推搡,一副好整以暇的闲散姿态,甚至顺手帮她拿了一台摆在斗柜上的宝丽莱相机。
  门合上。
  徒留室内几声此起彼伏的“卧槽”!
  时闻被攥着手腕,亦步亦趋走下雪坡。副驾门拉开,霍决垫着车顶,半抱着将她塞进去,身上那股冷冽的木头削味不太温柔地拢住她。
  刚刚购物回来,在路上遇见的那辆全黑路虎,果然是霍决。
  车厢空气还是暖融融的,也不知他究竟在车里守了多久,多一秒都不愿意等,掐着整点来敲她的门。
  中央后视镜挂着一只崭新的小北极熊,随着车辆启动,在暖气里无忧无虑地摇摆。
  时闻伸出食指戳了戳它白净的腮颊,饶有兴味发问,“又去了那家餐厅,从特罗姆瑟一路开过来的?”
  霍决不答,卸下面对外人时那种虚与委蛇的礼貌,骨相绝佳的侧脸沉鸷着,不知道在怄什么气。
  时闻注视着他,弯起嘴角,“有没有收到我寄的明信片?”
  因为fiona热衷于收集各国特别的冰箱贴,时闻每到一个地方,都会惯性陪她逛一逛纪念品商店。她没什么感兴趣的,觉得这种商品都大差不差,就将时间都浪掷在挑选明信片上。
  挑得认认真真,写得倒潦潦草草。
  阿加莎钢笔她随身带着,拔开笔帽,前言不搭后语写下几句无聊话。诸如“今天好冷哦”、“莱茵河老得快流不动了”、“没能近距离看见北极熊捕猎”、“有一点点想你”,然后漂洋过海寄回去,延迟十天左右到达他手里。
  她不准他来打扰自己工作,主动给予的联系,却又微弱得趋近于无。
  “那你呢。”霍决冷冷反问,“你有没有收到我的语音、短信、邮件、以及微信好友申请?”
  “生什么气啊。”时闻亲昵地捏了捏他耳骨,似笑非笑评价道,“互相不回复,很公平。”
  她是不想回复。而他则是不能。哪里有半分公平可言。
  霍决半张脸陷在阴影里,显得英俊而危险,语气也是,“我不来找你,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当然啊。”时闻捏他耳骨的手滑到脸侧,摩挲着他割手的下颌骨,好似好理所当然地说,“而且你怎么可能不来找我。”
  霍决轻描淡写看她一眼,没作声,也看不出对答案是否满意。只微微低头,用高挺的鼻尖蹭了蹭她手心,深深嗅她皮肤的苦橙叶气息。
  雷讷很小。
  几年过去,变化也少。
  他们以前住过的那间渔屋,位置仍在原处,但经过修缮翻新了一遍。
  雪顶红墙。简朴温馨。屋内悬挂一盏昏黄灯光。
  大约是适应浅瞳孔人种和漫长夜晚氛围,挪威室内灯多数昏暗,时闻已经养成了进屋就点蜡烛的习惯。
  她将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划亮打火机,将靠窗餐桌上的香薰点燃,空气中弥散淡淡橙花气味。
  桌上还放着一个超市购物袋,打开来,里面是一个平价量产的芝士蛋糕。
  甚至不是完整的圆。是切块。
  时闻抿了抿唇,撩起眼尾看他,“自己买的?”
  “不然呢。”霍决脸上没有表情,紧挨着站在身旁,好像很被动地需要时闻去哄他。
  时闻乜他一眼,颊边挤出哼笑,“扮可怜。”
  几个月前在城堡酒店,他还在万千瞩目中,风度翩翩地切一个垒起来不知几层高的华丽蛋糕。转眼到今天,又可怜兮兮地追到北极圈,就着一块打折蛋糕,要求她祝自己生日快乐。
  蜡烛吹熄。
  灯暗些许。
  时闻侧过头,拽住他卫衣领口,要他顺从俯首,轻轻吻了一下他唇角。
  “二十八岁了,霍决。”
  霍决揽住她腰肢,亲了亲她的眼下痣,呼吸像温热的风洒落她面庞。
  他回吻很轻,有意为之地收敛,像在吻正在消融的火山雪。嘴唇是冷甜的,按住她后颈,一点一点湿漉漉吃掉玫瑰的颜色,饱含深冬汹涌而克制的情意。
  时闻仰着细白的颈,没有丝毫抗拒,任他叼着舌尖,予取予求地舔吮。
  过了不知多久,霍决含住她唇珠咬了一下,才濡湿地将呼吸分开。
  他的鼻尖抵住她的,小动物一样痴缠地蹭,将她密不透风拢在怀中,温驯又强势地问,“我可以开始拆礼物了吗。”
  时闻腮颊微热,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没把握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霍决拨开桌面杂物,单手将她抱上去坐好,回身翻出自己的登山包,从中抽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
  成沓a4纸摆在面前,就着渔屋昏黄的灯光,只扫过其中一个封面标题,时闻就愣了愣。
  一份一份翻阅过去,内容一份比一份厚重。
  霍决几乎将他现阶段所有可挪动的个人资产,都转移到了时闻名下,包括车辆房产、有价证券、以及霍氏旗下数间子公司的若干股权等等。只待她签字,文书即可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