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巨大的机车轰隆声劈开了这雨夜,在车辆下桥右拐时,机车半贴近地面一个飘逸刹停在车前, 司北提前算好了距离以及司机的反应速度,即使这样,哪里价值3.3亿的exelero还是被他的车撞了个小坑。
“白、白总,您没事吧?”
那个年轻的小司机懵住了,他立马回头查看, 但所幸白念安没有受伤, 只是脖颈处被临时系好的安全带划出了道红痕。
白念安微眯起眼, 他紧张的眼皮都抖三抖,从那股升起的白色烟雾前走出了个人影, 戴着头盔走到车窗前, 被荆棘刺青缠绕的手不紧不缓的敲了三下车窗玻璃。
闷着的声透过车窗传了进来:“白念安, 我知道是你。”
“开门。”
小司机眨巴眨巴眼,怎么顶替宁岩第一天上班就遇到这种事情, 他问:“白总,这不会是您朋友吧?”
看起来不像是有事,像是来找事。
这气势,这语气, 感觉真开了门能把白总拖拽出来暴走几顿丢进江里去。
“是、是来寻仇——”
“是我前夫。”
白念安打断了他的话,他也不怕这小司机大嘴巴,泄密了保密协议里的金额他打八辈子工也还的够呛。
他还没反应过来, 司北打开头盔镜,一双冷冽的眼透过车窗盯向白念安。
“是要我砸开还是你自己开?白念安。”
即使车窗做了防窥处理但不妨碍他精准锁定住白念安的位置,和一条狗不远千里也能挖掘出自己的宝藏骨头一样。
“开、门。”
白念安紧掐着自己的大腿,他维持表皮的体面:“你下去吧。”
见小助理很迟疑,他放缓语气宽慰:“没事,他不伤人。”
小助理心惊胆战的下了车,他瞥了眼司北,司北也看了眼他,那双下三白眼看着骇人,像是能把他剥皮抽筋了。
怎么白总的前夫凶成这样子……
他的怀里一沉,司北把头盔抛了过来——
砰。
随后一声不重不轻的关门声吓得小助理一颤。
男人带着一身冷气扑面而来,过了眉的红发被薅了上去。
他瘦了,瘦得更尖锐更有棱角了,像一把随时出鞘的利刃,划开了他们时隔多日的第一面。
因为参加发布会这种正式场合所以司北把钉子全卸了,这么看来这张脸和十七岁时没太大差别……
白念安别过头,他太紧张所以不敢去看第二眼,也不明白司北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其实宁岩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可白念安非得绕路来看一眼,被抓包了也是有可能的。
刚刚关窗户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吗……
果然司北还是不想见他的吧。
白念安辗转踌躇,他轻咳了声:“只是路过。”
司北的沉默被白念安理解为找他算账之前的酝酿,他又很善解人意的开口试着引导:“有话就直说。”
男人不可思议的看了眼他,扯下嘴角嗤笑了声:“路过?你骗鬼呢?”
“你的意思是你刚好开车路过地方偏远的会场,又刚好开车停在门口降下半窗,转头一看又刚好看到你的前夫开发布会吗?”
这一口气说出口的话让白念安有些无地自容,他有些后悔过来了,连他生病都没有过来看一眼的司北,怎么可能会想见到他?
他垂下眼,紧紧咬住下唇:“之后不会再见你了,今天是最后一面。”
“真狠啊。”
司北又笑了出来:“你怎么能这么心狠?”
白念安说出口的每一句话都在反复斟酌,他又一次吞咽又吐出,鼓足勇气看向司北:“路过你不信,说不见你说我心狠,那到底是见还是不见?”
“你什么意思?”司北突然强行捏住他的手腕,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他又重复的问:“你说清楚,你现在什么意思?”
白念安几乎屏住了呼吸,他的身体很僵,手很痛,却不想挣脱开。
如果司北说还能再见,白念安一定会向他说出那三个字。
可他心存妄想,想说出我爱你来挽留,又心有芥蒂,怕一句对不起太对不起司北的那些年。
不过他现在却很懵,有些不解:“什么什么意思?”
那只擒住他的手更用劲了些,白念安被牵制的几乎都要跌入司北的怀中,耳旁的声音咬牙切齿:“你为什么要帮我?”
果然……被猜到了吗。
白念安被紧捏着的那只手泄了力,淡然的甘菊香气朝着司北拥了过来。
他一愣,立马把紧捏着的手松了开来,表情稍显局促和慌乱的拉开距离,质问:
“为什么要把证据送过来,为什么要帮我?”司北依旧不依不饶:“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这语气听着,司北看来今天是非得讨要个答案不可了
白念安从一开始也没想糊弄,他一板一眼的开始分析:“现在各家媒体都盯着你,这次发布会还有线上直播,所以真的是最好澄清的机会。我只能以这种形式把dv机送去,之后再不会有这么好的时机去发布视频了。”
他的声音一点一点的变小:“之后宁岩会和苏承西联系,让个你的素人歌迷认领一下那段视频的拍摄——”
这样的回答司北似乎一点都满意,他打断白念安的话:“我问你为什么决定和我离婚了也要来帮我?”
“不是你说什么都不欠我的了吗?为什么这一次还要来帮我?!”
白念安还是不敢看司北的脸,他紧紧掐着腿,让声线尽可能的没有那么抖动:“对不起。”
“之前的很多事情,都对不起。”
那双铅灰色的眼仁吞没在雨中,泛起一层雾气,他的眉头轻轻蹙着:“然后呢?”
罕见的,白念安居然露出那么真挚的神情,眼神飘忽的盯着他,说:“之后你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给宁岩打电话。”
他强行抚平内心的波澜,紧咬着牙根,可却难藏哽咽,最后瘪着下巴扬起眼:“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司北对上那双眼后僵的和木头似的,他的视线不定,从白念安的眉再到眼下的红润,绕过鼻尖骨最后停炉在了那片薄唇上。
不知道是谁先靠近的距离,逼仄的空间变得灼热起来,司北咽喉一紧,忽然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来了。
“你还真是会装可怜啊……”
白念安忽然别过头,他的眼泪直流下:“今晚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你下车吧。”
司北听到这样的话自然也不会有好语气:“行,这是你说的。”
他扣开车门,见白念安没有动静,司北又冷嗤了声:“有时候真恨你不是个十恶不赦的混球。”
司北最痛恨的是白念安坏得不那么彻头彻尾,把自己最坏的一面和最好的一面都毫无保留的给了他。
偏偏这些坏里可能还夹杂着几分真心,所以他走不了,也恨不了。
可现在白念安也不给他机会继续耗着了。
司北才拉开门,白念安忽然伸手用力将他退了出去,和遮掩着什么似的。
砰。
门被大力关上,司北背着身僵在原地。
极其有眼力见儿的小助理把那顶头盔放在机车上,这个危险分子不知道一会还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司北才转过身,眼睁睁的看着那辆车疾驰而去,跑得比兔子都快。
他一愣,身边的流苏花树开的正盛,却忽地被司北抬脚猛踹了下,洋洋洒洒的花瓣儿落了下来。
“靠。”
他又被白念安赶走了。
那辆疾驰而去的迈巴赫行驶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小助理见甩开了那个所谓的“白总前夫”后,他松了口气。
“白总,我下车检查一下。”
白念安默不作声的倚在角落,紧咬住下唇,他的眼早已泪水决堤,太快的赶走司北只是不想让这最后一面也如此不体面。
小助理查看了下后忧心忡忡的敲敲他的窗:“白总,被撞了个小坑。”
“真的不用找他追责吗?”
粗略评估一下,这辆exelero的维修费在百万上下了,小助理心疼得紧。
白念安却摇了下头:“算了,他也就闹闹小脾气。”
小助理扯了下嘴角,要不是他停的及时,司北的机车都要骑到他们头顶了,这也叫“闹小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