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岭抬眸看她。
他发烧喝什么奶茶。
而望雀笑盈盈地,就像看懂了他眼里的疑问:“温开水。看你没带水杯。”
谭文岭一愣,接过奶茶杯子,温度透过塑料杯传递到微凉湿润的手心。
插入吸管抿了一口,热水滑进肠胃,暖意自内而外蔓延。
不愧是和薛向笛谈恋爱的。
谭文岭心想。
俩都是同一个品种的爹妈。
正好朋友碰面,大家也不着急走了,陪着谭文岭一同回了他家。
谭文岭目前的租房就在学校附近,一室一厅,比望雀那个租房还小点。青中旁边小区越修越多,粥多僧少,原本高昂的房租渐渐断崖式下跌。
谭文岭这房子一个月房租也就几百来块,他用奖学金都能负担。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小了点。
但谭文岭把屋子收拾得很好,东西虽多,但干净整洁,有条不紊。
望雀和薛向笛进了屋,瞧了眼坐到沙发上裹毛毯的谭文岭,直接反客为主,跑去他厨房搜罗了一圈,然后手脚不停,又去小区中央的菜市场提了两口袋肉菜回来。
余都热情捧场,压低了声音:“哇,望雀晚上做饭吗?”
她馋这一口好久了。
望雀点点头,和薛向笛一起把食材收进冰箱。
就这么一小会儿,谭文岭已经靠在沙发角落睡着了,眼睛闭着,肩膀扣着,毛毯裹得严严实实,纤长的绒毛随着呼吸轻轻摇摆。
望雀侧眸过去:“给他弄回寝室?睡这儿多难受啊。”
余都摇摇头,显然是经验丰富:“一碰就醒。”
薛向笛也早知道这一点,径直去了谭文岭卧室又找出一床毛毯,出来抖开,轻巧给人盖上。
一个小时后,毛情杏从市中心找上了门,提着一袋子水果。
她站在门口往屋子里一望,除了给她开门的余都以及睡在沙发上的谭文岭,没见着其他人,笑着开口:“我来得不是时候?”
余都接过她手上的口袋:“正是时候,望雀他们搁厨房呢。你去看看?”
她反正帮不上忙。厨房杀手一个。
“有望雀在我还去添什么乱啊,洗碗算我一个就行了。”
毛情杏小心翼翼穿上鞋套。
傍晚,几个朋友围在客厅小小的餐桌边,举杯喝着热豆奶。
大家不约而同来到了发烧的同伴身边,为漆黑安静的夜带来欢乐的人声。
就连在外头旅游的田晴都打过来视频。
她和父母正坐在一艘巨大的游艇甲板上,风把女生的头发吹得东倒西歪,却吹不灭她背后璀璨夺目的夜色灯火。
“你们看到了吗!”
田晴拉长了嗓子,喊得周边一片游客都忍不住侧目,但她毫不在意。
“是不是很漂亮!我们毕业了也一起出来好不好!”
她的眼里满是星星。
第57章
几天后,二月初,高三下学期正式拉开了帷幕。
高三的学生回到学校的第一天,便迎来了紧张刺激的开学考,一下子把全体师生都拉进了即将高考的紧迫氛围。
而学生们前脚刚考完最后一科,后脚成绩表就追了上来,中途间隔不超过三小时。
星夜,教学楼灯火通明,高三的每一个学生都知晓了自己的开学考成绩。
望雀还是班级第一,但这次落到了年级第三,算是正常水平。余都紧跟在她屁股后面,年级第四。
田晴进步了一点点,班级第十一;谭文岭偏到谷底的数理被他拯救了一点点上来,这次总算是爬到了第二十名的坎。
望雀还特意问了问毛情杏,后者直接把他们班的成绩表给她发过来了。望雀仔仔细细看了看,毛情杏的名字依旧在2班后半截,年级排名101,正常发挥。
跟毛情杏聊了两句,后者情绪有些许低落。望雀知道毛情杏一直对自己的成绩不满意,但近来一直没有多少起色。
读出了毛情杏字里行间的低沉,望雀想了想,趁着课间下楼买了两盒酸奶,直接去了2班门口找人。
一见到人,两个女生对视一眼,酸奶一分,便什么多的都不用说了。
朋友之中,薛向笛的进步最大。
他这回考到了班级第九名,年级第一百九十一名,直接往前蹿了一百多位。
一整个寒假,薛向笛的状态都特别好。
老师根据班上同学进度发的有针对性的卷子都做完了,还提前跟老师要了答案订正,错题全部整理过一遍,吃得不能再透彻。
做完最紧迫重要的这些,他又捡起了上学期学完整理完的东西。他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和望雀拉通梳理了一次,将现有的盲点难点提炼精简,再逐个研究击破。
还是那句话,薛向笛的基础特别好。
这种好,在前期可能体现不了几分。但在后期老师拉通复习过一次,加上自身反复夯实,可怕之处便慢慢显现出来。
随便给他一张卷子,他看一眼,都能大言不惭表示自己能得多少分。卷子中考察了哪些知识点,他也能全部给列出来。
再怎么说,高考考察的,绝大多数还是基础。而这正好是薛向笛的强项。
开学考过后几周的周考,薛向笛考得都很不错,自信心慢慢建立起来。
他开始跟望雀商量着追求更高的分数。
有庞大坚实的基础作为基底,再用点心,拔高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14班的同学们依旧能看见薛向笛和望雀经常凑在一起,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没有情侣爱人有的甜甜蜜蜜,粉红泡泡。甚至可以说是剑拔弩张,连周围的空气都似乎被带动着拉紧绷直,成为了每一个路过同学脖子上横着的刀。
据不知名同学真情实感描述:路过他们的时候,感觉自己要是再不努力就真的死到临头了。
这时候再偏头看看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效果拔群,什么玩乐什么放纵全都迅速从脑子里摘了出去。
就连一部分热衷于大脑的同学,当他们打闹到望雀和薛向笛旁边的时候,也不自觉噤了声,乖得像一群鹌鹑,蹑手蹑脚安静经过。
开玩笑!考过年级第一的人都这么卷,他们怎么有脸在她眼前闹腾?!自己不脸红的吗!
满脑子摸鱼的余都这回也没逃过。
作为14班两个新晋卷王的学神朋友,她第一个就被拉进了卷王中心,被迫一起进步。
被强迫着努力了几天,余都眼冒金星,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念头,立刻拉了谭文岭和田晴入伙。
辅导后两人,总比辅导薛向笛这个进步神速的卷王要轻松,更别说还有一个望雀在旁虎视眈眈。
她甚至怀疑望雀背地里接了陈女士的任务,要好好整治一下她的懒病。
但被抓过来的田晴和谭文岭就不轻松了。
废话,学神的思路那么好跟那还是学神吗?
但难归难,累归累,到底没有一个人主动停下脚步,半途而废。
没有人想留遗憾。
晚自习下课,放学的悦耳铃声响彻整个教学楼,薛向笛却闻所未闻,依旧聚精会神算着手头上这道题目,直到他落笔划线,笔尖却滞涩着划出一道凹痕,他才怔然停笔。
没墨了。
薛向笛松了松握紧的右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握笔姿势早就错了,手心掐出几个深陷皮肉的月牙。
这么一打断,他的思路也就断了。
“呼……”
男生深深呼出一口气,视线还落在课桌的卷子上,眼神却飘忽着没有聚焦。
余光中,斑斓的颜色晃了晃,闯入一片灰白。
薛向笛连忙眨了眨眼睛,看到是望雀,立刻开始收拾东西。
他们还是会一起走一段回家的路,他不会让她久等。
收完书包,教室里的人都走空了。望雀一一关掉了教室的窗户,等待门边,见薛向笛背着书包朝她走来,抬手关了室内所有灯光。
走廊上的灯火淌进教室门内一米的空间。
几乎是一瞬间,原本灯火通明的教学楼便陷入了沉睡,14班所在的二楼除了望雀他们再无一人,只有对面走廊还能见到依稀几个人影。
薛向笛从昏暗中走出来,主动伸手与望雀十指相扣。
他没说话,但抓得死死的,像是深陷沼泽之人抓住了唯一一根藤草。
望雀清楚感觉到了他的力度。
她从小就成绩好,在拼命学习这方面,她很难跟薛向笛感同身受。
她知道薛向笛想要和她考进同一所大学,知道他一直心心念念,为了这个目标没日没夜,吊着一口气,身体疲惫,但心却是愈发蓬勃。
他从未这么拼命地、明目张胆地追寻过什么。
所以她无论多么心疼,多么担忧,都不可能说出让他歇歇,说出一个城市也挺好这样看似宽慰的话。
薛向笛拉着望雀的手,在即将迈出教室的那一步,后者开口叫了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