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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后颈的腺体彰显着他alpha抑或是omega的身份。
  画笔被摔进水桶,溅出一大片浑浊的水花。
  越青染扯了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拭干净:“他和时楸亦不合适。”
  纪莱星眯着眼笑,不置可否:“那和谁合适?你吗?”
  他看着画中右边的人,和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的身形都不符,更像是一个符号化的人物形象。
  “你气性怎么这么大?”越青染倒是笑了,大多数时候他都极为冷静温和,不太容易受情绪的影响。——当然,偶尔也会有例外。
  “我和他认识的,比你们都早。”越青染随手将脏了的纸巾扔进水桶里,控制着轮椅转过了身,看着纪莱星。
  那人的坐姿看似和平常一样散漫,但满脸都写着心浮气躁,完全就是嫉妒心上来了的表现。
  越青染弯唇笑了一下,这下是毫不加掩饰了,语调斩钉截铁:“那当然和我最合适。”
  他坦坦荡荡地表明自己对简令祁的势在必得。垂下眼时,无人注意到他的眼底缓缓浮现出怨毒的冷意。
  “我先喜欢的,就该是我的才对。怎么能什么好事都让时楸亦占了呢?”
  说完,越青染抬起头,唇角又弯起笑,温和又宁静地望着纪莱星。
  渗着冷意的潮湿一点点蔓延出来。
  纪莱星被盯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视线垂落,落在对方残疾的双腿上,只停留一瞬,就逃避似的迅速移开了。
  他视线落在别处,也扯着笑,带着讽意:“有共同敌人的时候,还是不要太自私为好。不然争来争去,一回头才发现人家自己早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纪莱星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手指划了划:“再叫上林泊知,人多力量大。”
  越青染:“……”
  他没什么情绪起伏,弯着唇:“你还联系得上他?”
  纪莱星停也没停,头也不抬继续发消息:“等他能看见的时候再回我呗。”
  “他去做什么了?”越青染眼睛微微眯了一瞬,旋即恢复正常。
  纪莱星打字的动作一顿,轻嗤一声:“发疯了。”
  他耸耸肩,毫不掩饰自己对林泊知的嘲弄:“他还以为阻挡他的是他那个不稳定的腺体……”
  桃花眼里浸着些情绪,倒是罕见地显出几分散漫之下的清醒理智:“割了也没用,简令祁明摆着就是对他没兴趣。”
  剥离腺体……
  越青染敛了眸,手无意识地搭在轮椅扶手上,一下又一下无声地敲响。他再一次低估了简令祁对别人的吸引力……那他倒是可以考虑些较为激进的手段了。
  一场勉强算是愉快的谈话过后,只剩越青染在房间里。
  光线变暗。他对着画,静静看着画上由他画出来的简令祁。
  没有人能配得上他……没有人。
  他的情绪激荡、翻涌,但都是无声无息的,仿若隐于冰山之下,而视线所能及的冰山始终是平静的、安宁的。
  时楸亦又为什么总能这么幸运?
  就像当初那场绑架。凭什么只有他的腿断了?回来之后,他的母亲还温声劝他放下。他要怎么放下?一双断了的腿,除非安假肢否则永远都站不起来了。
  而他在病房里躺着、不得不逼着接受自己再也站不起来这个事实的时候,却不可避免地听见了病房外那些并未避着他的夸赞。
  ——“多亏了你们理智,才能逃出来……”“临危不惧,将来一定能成大事……”
  叉子被狠狠插进切成完整的苹果里,搅动,溅出淋漓汁水。
  此时,完美的画作被画笔甩上了混乱无章的颜料墨点,像大雨一样淋在上面。
  “简令祁。”
  一声喟叹似的叹息。
  他向来知道自己是个不折手段的人。
  ——简令祁也知道。曾经他们能相处得很好,以后也会这样的……
  所以,他必须要想尽办法让事情回到最初的模样。
  或者,更进一步?
  越青染手按在画中少年带泪的眼角,未干的颜料被指腹晕开。看着染上混乱色彩的手指,他的思绪却发散了。轻声道:“我有点想见你了。”
  第60章
  夜里繁星点点,帘子被拉上了只透出一点点微光。
  为了方便照顾生病的beta,时楸亦半晌才做出决定,把被子一掀猛地扎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的简令祁被这巨大动静一惊,探出了个脸红扑扑的脑袋,脸上罕见地出现一点茫然的情绪。
  床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自从简令祁来了之后,时楸亦就把客卧重新布置了一遍,连带着自己的那些收藏手办一起搬去了客卧。主卧里原先放手办的柜子,被摆满了书。变化和之前不大,但一眼就能看出房间换了个人住。
  比起时楸亦原先住时有种杂乱中混着整洁的生活气息,现在倒是收拾得干干净净了。
  简令祁在一些事情上有点特别的强迫症,包括但不限于每本书的摆放都有固定的位置,从来不乱扔衣服。房间整齐干净。
  但即便主卧的床已经这么大了,时楸亦偏偏还是要挨着简令祁躺下。
  beta被突然挤进来的热源拱着往旁边移了点,不多时,怀里抱着的枕头又被莫名抢了过去。
  简令祁:“……?”
  他嗓音带着点病里的哑,声音微微有些含糊和失真:“你怎么还和一个病人抢东西?”
  时楸亦倒是极其自然地枕着枕头,长臂一揽把面对面睡在身边的男生环住,提出特别可行的建议:“那只能抱着我睡了。”
  简令祁眼睫颤动一下,鼻尖翕动,没闻到什么味道,只有把脸都埋进那人皮肤里才能闻到点似有若无的山茶花香。他借着窗子透进来的一点微光,注意到时楸亦后颈的阻隔贴,下意识伸手去碰。
  生病期间,脑袋昏沉沉的,他完全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模样。手搭在阻隔贴上,还没动作,一副滚烫的身躯就贴紧了他。
  “我可是专门加厚了阻隔贴才来的,是不是很有诚意,”时楸亦强调着,手覆在他的后背,又慢慢往下,贴在劲瘦的腰身,才几秒钟就似乎困得不行了,完全一副赖在这里的模样,“别赶我走了……”
  简令祁本身烧还没退完,额头上贴了个冰冰凉的退烧贴,起到一个聊胜于无的作用。从早上起来就迷迷糊糊的,到现在升上来几分困意。干脆就合上了眼皮,也伸手抱住时楸亦,当作一个超巨大抱枕,沉沉睡了过去。
  鲜少能这么平静地度过生病的时期,没有任何需要他担心的事,完完全全可以卸下心防,安心地闭上眼睡觉。
  月光浅淡,落在精致漂亮的五官上,鼻梁高挺,遮下点光,落下一小片阴影。唯独眉毛微微拧起,像是做了什么很令他不高兴的梦。旋即一只小麦肤色的手覆上拧起的眉,很轻地将其抚平。
  时楸亦睁着那双困得不行的眼睛,强忍困意,动作很轻地坐了起来,把简令祁额头上的退烧贴取了下来,又慢手慢脚地拿毛巾把他浸着汗的脸仔细擦了一遍,重新贴上新的退烧贴。
  简令祁似乎有点意识到了,因额头上的冰凉翻身动了一下,眼睛仍闭着,喉腔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唔声,无意识地抿起了嘴。
  听见他的声音,时楸亦整个人骤然僵直,保持着一只腿跪在床上,准备上床的动作。俯下身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简令祁没醒,松下口气。
  这下上床的动作更轻了,像卡顿的机器人一样,一边掀被子努力把自己塞进去,一边紧紧关注着简令祁的神情,生怕自己把他吵醒了。
  好不容易躺下了,他居然累出一身汗,思索了一下,没再紧挨着简令祁,中间隔了点空隙。
  时楸亦睡得不是很安稳。他脑子里充斥着乱七八糟带颜色的想法,费劲千辛万苦才屏蔽了,背过身,努力不去感知身边睡着的beta的气息,自觉地把那些念头掐消了。但又时刻惦记着beta发烧这事,做梦都梦到身边人半夜又反复发烧,难受得眼泪汪汪抿嘴不说话的模样……
  被梦惊醒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拉扯力。意识逐渐回笼,他才缓缓感受到是有人在使劲扯他的枕头。
  时楸亦转过身:“……”
  趁这个机会,枕头被一把扯了过去。简令祁还是闭着眼睛的,黑发柔软,浓密的眼睫搭着,泛着红的脸颊,看样子睡得还十分安稳。抢了枕头之后便调整好姿势抱在怀里,半边脸靠在上面,挤出一点不明显的脸颊肉。
  失去了软绵绵枕头的时楸亦闭了闭眼,忍气吞声,翻了个身:“……”
  *
  不太幸运的是,直到期末考当天,简令祁还没完全退烧,出门前被时楸亦压着量了体温。
  37.8度。
  时楸亦按了按额角,看向埋头正专注喝果汁的简令祁,居然显出了几分成熟:“要不打一针退烧针?”他以一种商量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