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冶秋看向凤栖梧,不确定道:“荣老打算让你来整理?”
“对。”凤栖梧眼睛更弯了,“大概我摔镯子对了他的胃口,他说我一定写得好。”
陈冶秋不紧不慢地走着,想象着荣训尧收信、写信时珍之重之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你好好写吧。”他低声说着,也把自己的念想托付给她。
凤栖梧点点头,又想起什么,意兴阑珊道:“荣三公子就不写进去了,败坏了爱情。”
又提到荣三公子,陈冶秋也摇头。
但同时,他又有些惶惶。
爱上,不爱了,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凤栖梧已经告诉过他了。荣三公子一变,张老太太的一生就被困在了那个镯子里,凤栖梧再一变呢,他又会怎么样。
“变得这么快的,也叫爱情?”陈冶秋像是自言自语。
“爱情瞬息万变,你知道的。”凤栖梧说。
“我不仅知道。”陈冶秋捏了捏凤栖梧的下巴,“还亲身经历过。”
凤栖梧眨巴着眼睛看着陈冶秋,最终眉眼一垂,低声又说了句抱歉。
陈冶秋又将她的手抓紧些,继续往前走。
沉默间,他想,还是别报复了,更别赌气,把握眼前人最重要,省得凤栖梧和荣三公子一样忽然淡下来,再找凤衡来个棒打鸳鸯,他就真的失去她了。
心里的那道墙,就是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再与她无关的这一刻轰然倒塌的。
毫无征兆地,他停下步子。
已是路口,他正打算和凤栖梧说什么,却听见凤栖梧先开口了。
“就送到这儿吧,我自己走回去。”
陈冶秋一顿,问道:“我呢?”
“你不是要走么。”凤栖梧比划了一下和平饭店的尖顶,又比了个自由女神像。
陈冶秋笑笑。
“那就……再见吧……”凤栖梧抬眸看着他,转过身,举步前行。
数到三,也走了三步,胳膊被人拉住,凤栖梧毫不意外地落入了含着笑的男人怀里:“上哪儿。”
“回家。”
“正好,一块儿走。”
“一块儿?”凤栖梧明知故问,“你上哪儿?”
“也回家,咱家,湖南路。”
“哪儿有咱家,那是阿衡的家。”
“岳父家就是咱家。”
“陈冶秋,你疯了。”凤栖梧笑了起来,拿出手机作势要拨,“我要打电话给阿衡,说你觊觎他的财产。”
“不惊动他了。”陈冶秋按下她的手,再次将她抱个满怀。
夜里风疾,吹过梧桐枝丫,比手掌大的叶片摆荡,扇出了个东西南北风。
“喃喃……”陈冶秋把头深深埋在凤栖梧的颈间,“和我在一块儿,别再丢下我了,好不好?”
他最深的恐惧,最大的命门,如今双手奉上任凤栖梧拿捏,这是他纳的投名状。
凤栖梧稍稍退开两寸,与他鼻尖相抵,微微闪动的睫毛刷过彼此。她不说话,只是对着他笑。
陈冶秋不聚焦地看着,断定她的确在笑。
他倾身,含住她近在咫尺的唇瓣,酝酿着无声又轻柔的长吻。
/90%/
吻得似乎足够久了,凤栖梧抽身,陈冶秋似乎并不满足,又张嘴够了一下,落了空,他有些哀怨。
“这回……我恐怕还是得丢下你。”凤栖梧笑盈盈地看向他,眼里的光彩像山里的月亮。
是他们初遇时的那轮明月。
/80%/
第159章 最终章
陈冶秋不大参加饭局。
一来天生厌烦人多,懒得凑热闹,二来他才又从美国回来,入主风头正盛的公司不久,盯着他的人太多,贸然露脸周旋实在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但荣老扣下他的人不放,他只能应承,勉强从北京赶到上海大张旗鼓地吃一顿蟹宴。
西北风刮过,蟹肥酒香,客人吃得好,聊得也不错。
只是陈冶秋实在耐不住坐到散席,先一步从饭局脱身,去了五原路。
工人熟悉这个常来常往的陈先生,把他迎进宅子便不管他,任他去北楼书房找他的心上人。
轻车熟路地开了瓶荣老的好酒,陈冶秋推开书房的门。和以往一样没有急着进去,而是靠在门框上,一边看着桌前坐着的女人,一边啜着酒。
“你来啦。”凤栖梧看到了他,放下手里的信,笑起来,“蟹宴散了?”
她衬衣领口下露出一截绳子,绳子上拴着个细小的寿山石印章,一说话,印章随着起伏的胸口晃动。
印章是陈冶秋亲手制的,一刀一刀,阴刻小篆“玉喃”二字。
这个印章凤栖梧从不乱丢,一直挂在脖子上。
“我先离开了。”陈冶秋走了过去,将她抱在腿上,“想你了。”
视线从她的脸上滑到身上,陈冶秋的手指勾着印章,仔细看着。
凤栖梧笑着看他,任由他的手一点点拉动绳子,拉进他们的距离。
抿了口酒,含在嘴里变得辛辣,刺激着舌根,可陈冶秋不想咽下去。
手上一使劲儿,他将凤栖梧拉得更近,吻上她的唇,酒液就化作甘露,在两人的口中荡漾。
一滴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凤栖梧的唇角流下,陈冶秋伸出舌头,轻轻舔舐,却又让更多的酒顺着她的脖子流向红色的石头。
“又要毁我的东西。”凤栖梧笑着躲开他故技重施的吻,用他的衣领擦干身上的酒,“在人家家呢,收敛点儿。”
“你也知道是人家家?”陈冶秋有些委屈,“我看你在这儿待得流连忘返,当自个儿家了。”
凤栖梧应下给荣老整理信件、撰写小说的活儿,就真的每天朝十晚九,按时打卡上下班,在上海待下了。
她这一待已经三个月,陈冶秋也北京上海往返跑了三个月。
“我有正事儿。”凤栖梧回身点了点桌上的信件,“比起在绘里那个基金干活儿……我喜欢整理这些信……你别阻止我……陈冶秋!你别乱摸了,注意点儿影响。”
陈冶秋的手一沾上凤栖梧,就根本无法再从她身上拿下来,这儿也摸那儿也揉的,凤栖梧一句话得停三四回,才勉强说完。
“我等不了。”大概是喝了不少花雕,陈冶秋难得耍起了无赖,“我想每天看到你,晚上抱着你t睡……还要睡你……”
凤栖梧脸色有些红,感觉刚才喝的那一口酒立马起了反应。
“有辱斯文。”她点住陈冶秋的嘴。
陈冶秋张口咬住她的手指,轻轻重重,盯着她的眼神也渐渐深了。
“别闹……荣老也该回来了……”凤栖梧收回手,推着他,“快整理完了,下个月一定回北京,那时候房子不也能住了吗。”
陈冶秋新买了房子,打通书房、客房,只留一间卧室,晾了三个月,搬进去不少花鸟鱼虫,下个月可以乔迁。
他们的家。
陈冶秋认命地点了点头,也不多在荣宅造次,带着凤栖梧回了家。
岳父的家。
倒霉催的。
--------------------
又是一个铺满落叶的夜,陈冶秋叫醒凤栖梧,要她送自己去机场赶晚班飞机。
前两年,陈克在家里搜了一圈儿,怎么想怎么觉得还是得把陈家交给陈冶秋操持。玩儿了命地联系上了陈冶秋,他的答案倒是很简洁,不要。
现在陈家挑了个其他接班人培养,开始处处防着陈冶秋,他却又打算抢了。资金来自海外,他总得飞几趟去游说人家出钱出人。
凤栖梧表示理解,毕竟他是反骨仔,做什么都不足为奇。
睡得懵懵懂懂的凤栖梧勉强起了床,看着和她一样脸上写满疲惫的陈冶秋,忍不住乐出了声。
陈冶秋虽然从没少在凤栖梧身上下工夫,但都不至于掏空了身体。可今天不同,他一次次地受她蛊惑,因此也难免气血不足。
“还乐。”陈冶秋晲了她一眼,催她去洗把脸,一小时后出发。
“你今儿不刮胡子?”凤栖梧往浴室去,从镜子里看到脸上冒着胡茬的陈冶秋。
“今天都要在天上飞,没必要这么讲究。”陈冶秋凑到镜子前摸了摸下巴,“见美国佬前再刮。”
凤栖梧却不这么觉得:“不刮胡子看着太憔悴了,别人看到一定说你酒色财气。”
陈冶秋想想也是,索性把凤栖梧抱到洗漱台上,让她帮自己刮胡子。
“这都要人伺候,真是大少爷。”凤栖梧百般不情愿,却还是拿热水冲湿毛巾,敷在了陈冶秋脸上。
“以后我的胡子都交给你刮。”陈冶秋含含糊糊的声音从毛巾里传来。
凤栖梧笑笑,让他拿着毛巾,自己把剃须膏倒进碗里慢慢打出泡沫。
“刮完胡子我就送孩子们去上学。”陈冶秋把冷了的毛巾丢到一旁,挤进凤栖梧的身前。
凤栖梧手一顿,抬眸看向陈冶秋,不知道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开始畅享起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