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记给我弟弟买叉烧顺便去美甲,我说,如果我回来之前她还没有自首,我就帮她报警……我去之前她还在睡觉,我没有吵醒她,我想,以后她大概没有机会好好休息了!中午的时候,她给我电话说要去自首,想让我陪她,我说我在西山区这边,让她来接我……就这样。”
廉程声音低沉,语速缓慢,人看起来蔫蔫的,貌似熬了一宿,萎靡不振。
顾肖从问询室出来,把廉程供述的情况大抵说了一下:“和穆青说的,基本吻合,起码时间线吻合。”
周慕从识趣地站在远处,直到于行喊他:“你先带廉程回去吧,有需要我给你电话。”
廉斯年乖巧地跟在两人后面,向停车场走。
两人一路无话,气氛压抑逼仄,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廉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周慕从的背影,能感觉到两人之间那股紧绷的气氛,就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廉程的声音里带着疲惫:“……你想问就问。”
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但在这压抑的氛围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周慕从停下了脚步,微微侧过头,目光在廉程身上扫过,轻声轻语:“我没有什么想问的。”
廉程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眼神闪躲了一下,才缓缓开口:“我没约晓棠,我是怕你担心。”
周慕从轻轻嗤笑了一声,笑声里满是讽刺:“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你那么聪明,还知道把手机落美甲店里引我过去。我真是……小看你了,廉程。”
周慕从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廉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在包上摩挲着。她抿了抿唇,低声说:“我只是……不想让事情变得更糟。”
周慕从沉默了片刻,眼神渐渐柔和了一些,但语气依旧冷淡:“事情早就已经糟透了,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就能挽回什么?”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你要是真的不想说,那我也懒得逼你。不过你得明白,有些事情,藏着掖着,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
廉程抬起头,眼神里闪过挣扎和迷茫。她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这样逃避,可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说了,会让周慕从和她都万劫不复。
不说,只有她万劫不复。
她必须做个选择。
廉程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说:“……对不起,我……”
廉程的目光微微闪动,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周木从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算了,我不逼你,但是廉程,你是成年人,要对自己做的事情负责。将来,不要后悔。”
话音刚落,他又迈开步子,继续朝着停车场走去,留下廉程愣在,迷茫又无助。
车里一路疾驰,却不是回家的方向。
廉程看着车外一闪而过的景物,满心疑惑地问:“这是去哪?”
“红星小区。”周慕从的声音依旧不动声色。
廉程的脸色瞬间暗沉下来:“去那干吗?”她皱着眉,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抗拒。
周慕从微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你说呢?”
他没有直接回答,却让廉程更加不安。
就在出发前,周慕从收到张天来的微信,上一周,穆青的套牌奥迪一直在红星小区进出。红星小区紧挨着西山艺术街区,是个动迁小区,外来人口多,成分复杂。但是,两个月前,穆青用她妈妈张司文的身份证租了一套两室一厅,之后,她便辞职了,紧接着就出了王知予意外身亡这件事。
这绝对不是巧合。
周慕从沉默片刻,继续说道:“我怀疑穆青在红星小区租的房子,和王知予的死有关。她可能在那里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或者和什么人?”
周慕从语气决绝。
廉程听了,心里一震。
“周慕从……”廉程喉咙发涩:“……别去了。”
周慕从面无表情:“……为什么?”
他想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她肯说,他就愿意相信,哪怕堵上后半辈子。
廉程咬牙不吱声。
周慕从心里仅存的一丝希望渐渐消失殆尽。
他把车靠在路边缓缓停下来。
导航显示,离红星小区还有3公里。
周慕从紧紧地攥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廉程,对我说句实话就这么难吗?”
“廉程,你……又把我当成你的丈夫吗?你有爱我吗?
“……和我结婚,是你在所有选择里做出的一项最优选择……你要的从来不是一个爱人,更不是我,而是利益最大化的选择。”
廉程脸色苍白,声音哽咽:“不是的,周慕从。不是你想得那样。”
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恳求,“我真的……
“那你给我说句实话,红星小区藏着谁?凌晨除了穆青,还有谁?”
廉程再次沉默,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对周慕从说谎,但真相却又如此残酷,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廉程咬了咬牙,低声说道:“周慕从,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慕从的心沉到谷底,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汹涌波涛。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神冰冷:“廉程,我不能永远都在猜你想什么,不停地揣摩你的心思……你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我太累了……你带斯年下车回家,红星小区我自己去。”
周慕从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和无奈,但更多的是失望。
他已经不寄希望于廉程对他说实话了。
第99章 ☆、99未死的廉修
廉程迟迟没有下车。
下车,意味着决裂、放弃,和兵戈相向。
她和周慕从,无论如何,都不能走到那步。
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廉斯年转动魔方的声音在耳边嘶嘶作响。
廉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他不在红星小区……他在……家里。”
周慕从愣了半晌,缓过神,不可置信:“……家里?”
电石火光的一瞬间,
一切都有了解释,断掉的网络,遗落的手机,还有,去自首的穆青……
周慕从的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神却像是穿透了车窗,看向了远方。他的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像是愤怒、失望,又夹杂着一丝难以置信。
他顾忌廉斯年,隐忍未发。
“周慕从……我爱你,所以才和你结婚,这和廉修的案子没有关系。”
如果,几天前,廉程说这些,他大概会信以为真,可如今……
周慕从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意:“……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廉程缄默,半晌,缓缓开口:“我只是不想让你卷进去,不想让你因为我而陷入麻烦。”
周慕从冷笑了一声,眼神里闪过一丝嘲讽:“是吗?那你为什么不敢下车?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你怕什么?怕我会把你交给警察,还是怕我把他交给警察?”
廉程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嘴唇,努力不让它们流下来:“你就是警察,又何必拿这种话来堵我。”
周慕从突然笑了,笑容里满是苦涩:“……你总是先想到我警察,而不是……我是你的丈夫。你既然在意我的职业,当初为什么要和我结婚。你以为你现在不让我为难,我就不为难了?”
“廉程,你太天真了。你以为不说,我就不会知道真相?你以为不面对,事情就会消失?”
廉程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她哽咽着:“我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糟糕……他,他伤得特别重,真的……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是打算告诉你,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周慕从看着她,眼神渐渐柔和了一些:“廉程……你根本没有信任过我。”
廉程抹了一把眼泪:“对不起……。”
周慕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我不可能永远不回家……我们总要面对现实。”
廉程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愧疚和无助:“……六点之前他会自己离开。”
周慕从苦笑:“所以,你需要把我拖到六点,是吗?”
廉程默认。
周慕从又问:“然后呢,他要去哪?继续东躲西藏地过日子?”
廉程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汹涌:“……我不知道。”
她是真的不知道。
半夜一点,伴着大雨,门被拍响。
“谁呀!”
“廉程,是我,哥哥,廉修。”
死了九年的人,突然半夜敲门,廉程心中警铃大作:“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门外确实是廉修的声音。
“廉程真的是我。”
廉程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她紧紧握住门把手,身体微微颤抖着。她耳朵紧紧贴在门上,不敢轻易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