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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权臣的在逃白月光 > 权臣的在逃白月光 第65节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裴疏则将最后一口汤药饮尽,“陪都有兽苑,扔进去喂熊。”
  他淡声说完,补充,“先告诉他一声,过半个月再扔。”
  褚未微愣,即刻应是。
  裴疏则还是惦记姜妤,“妤儿去哪了?”
  “属下赶到之后,她就去了杳娘房中休息,”褚未补充,“这些天您昏睡不醒,一直是姑娘在侧照顾,连越公子都没顾上呢。”
  裴疏则漆黑眸子越发亮起来,纤薄唇畔动了一动,“我知道了。”
  他不能走动,只能在房中生等,可眼巴巴瞅了一天,也没见着姜妤再出现。
  早晨是奉真过来送药,中*午换成杳娘,到了晚上,变成越文州。
  房门打开,越文州眼瞧着裴疏则从期冀到嫌弃,变脸之快,毫不遮掩,不禁哑然失笑,“留遗言的时候不是还说我也很好吗,这是什么表情?”
  裴疏则怎么可能承认,“我说了吗。”
  “不记得就算了。”越文州将提盒放在门边横案上,“你既然烦我,我也不敢进去扰你,这便回房去。”
  裴疏则看了眼至少离床榻八尺远的横案,冷然轻嗤,“无聊。”
  越文州自然不会真的撂下他走人,还是进来,将药盏端到他面前。
  裴疏则不想当着他服药,瞥一眼氤氲白气,只倒,“太烫了,先放着吧。”
  越文州听他的,药盏底碰到榻边小几,发出轻微声响,“奉真师父说,这药凉了再服效用不好。”
  裴疏则哦了声,“你还不走?”
  “我不走,你还能起来赶我吗。”越文州说话依旧慢条斯理,持勺搅着汤药,以便热气散得快些,“不能走路的感觉怎么样?”
  裴疏则挑眉,反唇相讥,“受尽酷刑的感觉怎么样?”
  越文州笑笑,眼底却浮出歉疚,“郑嵃顾着老师,下手自然没那么狠。从前那些事,我已经知道了。”
  裴疏则诧异抬眼,又听他道,“都是越家不好,可我如今身无长物,想了一天,也没想出来能怎么弥补你,你若不解气,就先把我关军牢里再打几天。”
  这话放在别人嘴里,裴疏则一定会以为对方是惺惺作态,可被越文州说出来,他只会觉得这家伙恐怕想了不止一天,才想出这么个烂主意。
  “罢了吧。”裴疏则断声,“我不喜欢父债子偿那一套。”
  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心思回转,冲他招手,示意他上前,“我问你,那天我昏死过去之后,妤儿是什么反应?”
  越文州顿了一下,刚想回答,身后吱呀一响,姜妤推门而入。
  两人即刻噤声,裴疏则毫无私下打探她的心虚,腆着脸凑上去,弯起眼睛,“妤儿,你可算来了。”
  倒是越文州,一个字没说,先发出底气不足的干咳。
  姜妤并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莫名看了他们一眼,兀自去屏风后收拾。
  她近来照顾裴疏则,晚上也在这里休息,今天在杳娘房里睡了一整日,才想起自己的东西都还在此处放着,趁没到入睡的时辰,便过来拿。
  物件不多,只是时气寒冷,被褥是务必得拿走的,她几下叠好,又将榻边隔断用的槅子围屏收起来,抱起被子准备走人。
  裴疏则没法下榻,像只还不会飞的幼鸟,视线和上半身都跟着姜妤动,“妤儿,你干什么去?”
  姜妤不假思索,“你没事了,我搬回自己房间住。”
  裴疏则怔忡,脱口道,“可是我感觉还不大好。”
  他说的太急,正好被口水呛到,忍不住咳嗽,姜妤步履微顿,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他。
  呛咳这阵很快过去,可裴疏则发觉姜妤的视线,顿时咳得更厉害了,也不管会不会震着伤口,抬眼巴望她,“亲随都跟未叔去军营了,这边都没人管我,你能不能再看顾我两天?”
  姜妤沉默片刻,指了指越文州,“我看文州表兄倒是好了,让他照顾你。”
  榻边忽静,越文州收到裴疏则眼神示意,反应了一会,也咳嗽起来。
  姜妤:“……”
  越文州起身,提溜起食盒就往外退,一边退一边还没忘继续咳,“我…我身上不舒服,得回去换药了。”
  他甚至不敢看姜妤的眼睛,侧着身子挤出房门,逃之夭夭。
  房内就剩他们两人,裴疏则总算咳完了,安安静静等她回应。
  姜妤怎会看不出他是在装,本想直接走人,看到他衣衫胸前似有异色,不禁敛眉,放下被子上前。
  她按住亮着眼睛倾身过来的裴疏则,举起灯盏,“别动。”
  烛火之下,雪白中衣微微透光,显出里面一道寸许长的深色痕迹。
  姜妤来不及多想,拉开衣襟一看,果然是伤口裂开,鲜血透出白绢,殷红触目。
  她不禁气恼,“裴疏则,你没有痛觉是吗,瞎作什么呀,你看看你…”
  话没说完,手腕被擒住,姜妤话音戛然而止,撞上裴疏则近在咫尺的眼。
  她这才发现两人姿势十分暧昧,裴疏则衣衽散开,锁骨都敞在灯光下,而她坐在榻上,肩膀几乎撞上他的,手里还抓着对方的里襟。
  裴疏则喉咙重重滚了一下,盯着她的长眸越发幽深。
  姜妤忙要撤身,被裴疏则反手抓住,怎么都不肯松开了,连哄带求地道,“妤儿,好妤儿,看在我这回真受伤的份上,再帮我包扎一次吧。”
  姜妤最知道他的疯劲儿,不禁颦眉,“我这次帮你,下次你肯定会故意把伤口弄开。”
  裴疏则一怔,立刻赌咒发誓,再三保证不会。
  姜妤无法,只好提来药箱,重新给他换药。
  她怕裴疏则不听,沉声劝告,“你的伤离心脉很近,要是反复扯开,惹出溃痈来,别说紫云观的至宝丹已经都给你吃完了,就是再有多的也救不了你。”
  裴疏则看着她熟练给自己包扎,整颗心都像浸在蜜水里,晃晃悠悠的,乖乖应好。
  姜妤本来有些生气,可看到他身上这么多疤痕,又生不起来了,数不清的伤疤如有实质,压得她心口沉甸甸的,嘴上道,“托你的福,我今晚还得睡春凳。”
  裴疏则这才发现,房间里没有第二张榻,春凳又小又硬,只可供一人仰卧,那么多天睡下来,可不是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看不得姜妤遭罪,更舍不得放她走,看了眼还算宽敞的卧榻,软声道,“这里倒是躺的下。”
  第62章 自由你想去的地方都可以去
  姜妤给白绢打结的动作一停,无声掀睫瞧他。
  裴疏则被她看得有些心虚,脸上依旧一派诚挚,还伸手拍了拍,“看样子有五尺宽呢,我一个人睡岂不是浪费了。”
  “……”姜妤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做梦吧你。”
  她拎起剪刀,咔嚓把白绢剪断,收了药箱便要下榻,裴疏则眼疾手快,扯住她的袖角。
  姜妤把衣袖往外拽,裴疏则死抓着不肯松手,拉扯间,夜风呼啸而起,吹倒了外头一排架子,哗啦啦倒在回廊上,窗牖也被吹开,寒气瞬间倒灌进来。
  小屋瞬间变得阴冷,裴疏则只穿了件中衣,不觉打了个寒噤,姜妤回身,扯过披风罩在他肩上。
  裴疏则脸色发白,幸而披风内里缀着狐皮,很快便缓了过来,道,“今天比昨天更冷了,这里房间也不好,漏风漏气的,你睡在春凳上,着了风寒怎么办?”
  他见姜妤不语,趁热打铁,“你放心,我会离你远远的。”
  两人讨价还价一番,最后还是姜妤妥协,把春凳搬过来,和卧榻拼在一块。
  春凳只比卧榻矮半寸,铺上茵褥,倒也齐整,她把自己的被衾抱回,扔在上头,“这样行了吧。”
  裴疏则当然说好,自觉挪到墙根处,和她拉开距离。
  外面想起二更的更鼓,夜已深了。
  姜妤吹灭灯盏,房间顿时变暗,只有炭盆明灭噼啪,她蹬掉丝履,合衣躺下,背对着裴疏则侧身,闭上眼睛。
  她很久没好好休息,休息一天依旧觉得疲惫,很快沉进梦里。
  裴疏则睁开眼,透过微弱火光,端详她的背影。
  他们太久没有同床共枕过了,他甚至都不大记得清晨能搂着她醒来是什么感觉。
  姜妤呼吸变得轻缓均匀,像是蝶翅扇动,一下一下撩拨他的心脏。
  裴疏则指端来回抠着被衾,半晌,小心翼翼靠过去。
  冷风呼啸半夜,渐渐停了下来,不知是不是炭火烧得旺,姜妤觉得有些热。
  她将被衾往下拽了一点,迷迷糊糊地想,睡下前燎炉里的炭明明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因为门窗紧闭,并没有再添新的。
  困意消弭,姜妤睁开眼睛,才发现裴疏则不知什么时候贴了过来,靠着她的后背,将她整个肩膀都拥在臂弯里。
  姜妤怔忡,身体弹动了一下,想将他的手臂挪开。
  可抓住他手心时,姜妤才意识到这种异常的热源来自哪里,裴疏则发烧了。
  他手掌烫得厉害,姜妤翻身探他额头,先触到一手薄汗,倒比手心还热。
  姜妤顿时有些慌乱,唤了他几声,裴疏则昏昏沉沉,听出是她的声音,用力撑开眼皮,双目半睁半闭,潮湿朦胧,视线软软落在她身上。
  死亡的恐惧重新笼罩了姜妤,她收回手,跑去找奉真。
  杳娘嫌独自睡下太冷,晚上宿在奉真房内,师徒俩都被叫醒了,一块过来查看裴疏则的状况。
  姜妤点起灯盏,捏着火折子的手指不自觉发抖,还是杳娘接过去吹灭。
  奉真给他把脉,半晌道,“没事的,妤儿,他是伤后疏经泄热,才会发烧昏睡,丑时走肝经,身上发汗,等到黎明就会退了。”
  姜妤问,“真的吗?”
  奉真道,“我骗你做什么?”
  姜妤呼了口气,手撑着案角,垂下头颅,“他晚上伤口崩开了,我还以为…”她说不下去,缓和片刻才道,“所以他不会死,是吗?”
  “不会,这是好转的迹象。”
  姜妤心中巨石终于落地,紧绷的肩胛垂落下去。
  她闭目,好一阵才道,“多谢师父了,大半夜还把您喊来,你们回房休息吧。”
  奉真叮嘱她不要太过紧张,带上杳娘一道出去。
  房门被关上,姜妤屈身蹲下,额角抵着案沿,良久没有动弹。
  一个月来,她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一门心思照顾病人,可等生死关头真的过去,这点变故却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劫后余生的感觉席卷而来,指尖都传来密密匝匝的幻痛。
  等她缓过神起身,发现裴疏则双眼微抬,依旧潮气朦胧,却十分专注,一瞬不瞬地瞧着她,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