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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我与太子举案齐眉 > 第133章
  但只要她坐在他的对案,他便能用得如平日一般,不让她觉察出任何异常。
  他不后悔此事。
  只是如今,他希望那些逐渐消退的东西,能再慢一些。
  起码能让他再多感受感受她的温热与鲜活,看到她的模样,听到她的声音。
  再多一日也足够。
  她在他的梦境里出现过许多次。
  或哭或笑,或喜或嗔,犹记得其中一幕,她不知想到什么,仰首问他:“为什么是我t?”
  ——为什么在无数贵女之中,独独选了她一人?
  “因为……”
  看着她的那双眼瞳,裴彧蓦地想起那日。
  名为花宴,实为太子选妃的宴席里,满大周数得上名号的贵女多有出席。
  那时的他是什么情景,许多名门望族心中有数。想要攀附这桩婚事的,自都警醒了家中女眷,要其多多表现,有想要避了此难的,也都叮嘱过,务必收敛锋芒,勿要显眼。
  宴席之上,有一个算一个,都知晓此行的真实目的。
  唯有一个明蕴之。
  她年龄最小,却是州牧之女,坐于前列。宴席之中多为京城贵女,骤然瞧见一个陌生的面孔,自然好奇又打量。
  裴彧立于湖边,远远瞧见了那一幕。
  好似是有人说了什么,她瞧了瞧湖边的树,一派天真地说了句话,露出了些腼腆又可爱的笑意。
  不知是谁没忍住,先一步笑了出来。紧接着,接连不断的低笑声声入耳,有几人甚至笑红了脸,与身旁相熟的手帕交交换着视线。
  她隐约知晓是说错了什么,红着脸,坐在一群小娘子的宴席上,听着那些或善意或恶意的笑声,遥遥朝他投来视线。
  相隔甚远,他不知究竟说了句什么话,但事后从仆从处得知,她只是提及,她会爬树而已。
  裴彧皱了皱眉,心中一阵不快。
  宴散,她坐在院中的秋千下,悄悄抹着眼泪。
  好一副可怜的模样。
  裴彧多瞧了几眼,自有懂事的仆从与他解释了这小娘子的来头。寥寥几句,裴彧便拼凑出了她短短几年的人生。
  出身名门,却并不受重视,有外祖疼爱,却拗不过父亲的意愿,被送来此处。
  瞧她模样,许是根本不知她千里迢迢被送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若未被选中,不出意外便会回到益州,再另行婚配。
  ……她的家中,可还会用她做出什么交换?
  从未关心过旁人之事的他,鬼使神差地想。
  到底年幼,哭了一会儿,便又没那么伤心了。她坐在秋千之上,摇晃着,用好奇的眼神打量着不远处,始终隔着距离,却从未靠近的他。
  目光相接。
  她愣了一瞬,继而朝他笑了笑。
  眉眼弯弯,甚至还歪了歪脑袋,梳好的发髻随之摇晃,被风吹起了几缕不听话的发丝。
  裴彧眉心一动。
  足下仿佛生了根,少年站在原地,半晌不曾挪动脚步。
  他早知此战,或许会一去不返。
  选妃一事,他本想敷衍而过,全了皇家的一场体面便罢。可如今,瞧见明家二娘那张哭花了的小脸,他忽然想。
  明家不算得一个好归宿。
  若有太子妃这个身份,那张脸上的笑意,可能多留存些许?
  ……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无情之人。
  直到梦中,一次次浮现着初见那日。
  春未老,风细柳斜斜。七色团花四扇屏风之后,环佩轻响。
  得了提点,故作老成的明艳少女擦了脸上的泪痕,一步一步从其后走出,稳稳当当,不失半点仪态。
  兰草香气愈发浓郁,萦绕于堂前。陈皇后含笑,热络道:“蕴之,这位便是太子殿下。”
  所有人都知晓,数位贵女中,太子独独只挑了她一人相见,究竟是何意。
  哪怕来此以前,对此事毫无所觉的明蕴之也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慢吞吞地红了脸庞。
  杏眸低垂,她乖巧地行了礼,只有攥紧的帕子暴露了她的紧张与无措。
  而裴彧握紧掌心,叫了声“蕴之妹妹”。
  他们的人生,自此交于一处,绑成了死结。
  他亦不愿解。
  第74章 第 74 章 她本就是个害怕孤单的人……
  第74章
  半梦半醒间, 明蕴之总觉得有人在拨弄着她。
  或是戳弄着她的脸,或是捻一缕她的发梢,待她终于从沉沉梦境中醒来之时, 恰好瞧见裴彧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她的手指。
  那长指将她的指尖曲起,又展开, 时而轻捏,时而缓揉着,好似什么新奇的玩具,玩不腻一般。
  倒是很少见到裴彧这般作态,不加掩饰的……有些孩子气。
  明蕴之心底一软,侧了侧身,曲指抓住了男人作乱的手。
  “醒多久了?”
  声音一出,竟哑得吓人, 明蕴之张了张口,不禁想起了昨夜。
  裴彧将她的手放入被中, 起身为她倒了杯水。
  明蕴之半坐起身, 腰间酸痛, 一口一口轻饮着,没几口茶杯便见了低。
  “慢些。”
  裴彧擦过她唇边溢出的点点水痕,“怎生这样急。”
  明蕴之饮了水, 喉咙已不再干痛, 唇瓣嫣红, 闻言, 水润润的眼睛也忍不住瞪了瞪。
  她这模样,怪谁?
  口口声声说一回便罢,谁知是一回又一回, 还坏心眼地磨她,叫她难以忍受。
  她眼眶还有些肿,昨夜哭过几回,又因为他难以控制地流出些泪花,看着精神不算好的模样。裴彧从她手中接过茶杯,爱怜地啄了啄她的唇瓣。
  “我的错。”
  裴彧知晓及时认错的重要性。
  齐王在这一方面经验老道,早已为他总结出了一番经验:这种情况下,绝不能得了便宜还卖乖。该认错时就认错,哄心爱之人不算丢人。
  若要等到连听道歉都不愿意的程度,那才难办。
  明蕴之本也不是真的生气,见他态度良好,换了话题道:“什么时辰了?”
  她迷迷糊糊,总感觉好似睡了很久。一路赶来,途中几乎没怎么安稳休息过,到了此处,又得知裴彧正在战场上,又是好一阵忧心。
  昨夜裴彧还缠着她胡闹,这可是军营之中,她本能地对军营战场这些词汇带有天然的敬畏。原以为自己会紧张地睡不熟,谁知靠在裴彧怀里,倒越睡越熟,一夜酣眠。
  当真是许久未见了,口中虽不提,身子却诚实地在他身边放松了下来,好似回到了安全的领地。
  裴彧报了时辰,问她:“饿不饿?”
  明蕴之点了点头,靠在榻边,仍没什么力气。
  裴彧将被子向上提了提:“歇息会儿,我去传膳。”
  明蕴之叮嘱道:“不必麻烦,你们平日吃什么我便吃什么就好,莫要铺张了。”
  军营里哪有什么山珍海味,许多将士有热粥热汤喝,不止抱着干巴巴的干粮啃就很不错了。这半年来在外面,她也经历了许多,四处折腾,早没了从前那么精细。
  裴彧淡笑了笑:“什么都要操心,累不累?”
  他点了点明蕴之的额头,“闭眼歇会儿,时辰还早。”
  明蕴之闭上眼,听他掀帐出了去。
  她躺了会儿,待精神好些了,唤青竹进来,打水梳洗一番。
  一切收拾齐整后,裴彧回来了。
  明蕴之坐在桌前,擦了擦手上的水滴:“这是什么?”
  青竹打开食盒,“呀”了一声:“娘娘,您瞧。”
  明蕴之先闻到了一股香气,才瞧见那里头的东西。
  看清楚那是什么的时候,她笑了开来:“殿下,怎么想起做这个?”
  菜色不多,昨日在营中吃的也是这些,只是多了一碗清汤面,还有一份炸好的酥肉条。
  上头洒了些她喜爱的酸梅粉,闻之便带着令人垂涎的香气。
  “应当是没混了酸粉和胡椒。”
  裴彧向前推了推:“尝尝,如何?”
  他只是记得那日明蕴之说起这道菜的时候,眸子亮晶晶的,说完,好似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那是兖州牧家中的小孩儿爱吃。
  她本来年岁便小,拨开那副成熟稳重的外壳,内里软得可怜,如何不需要呵护。
  明蕴之咬上一口,酸气略重,酸得她眯了眯眼,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裴彧刚想说什么,便见她乐得笑开,道:“不会是殿下亲手做的吧?”
  她只是玩笑,总归那些事二人心知肚明,故意打趣调侃。谁知说着,却见裴彧眸色清正,看着她的表情带有几分专注。
  “……好吃的,”明蕴之意识到什么,咽下,“殿下怎么会做这些?”
  裴彧没回答,只将碟子拉开分毫,推了推那碗面。
  明蕴之从善如流,尝了一口。
  出乎意料地,很是鲜美,味道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