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如章是什么人?他们父子在民间的声望颇高,又手握兵权,你觉得圣人会允许这样的势力成为外戚?”
四皇子神情轻蔑,舔了舔嘴唇:“那丫头长得是不错,可惜是把硬骨头,没意思,谁料纪如章父子这时回京呢?若能得他助力,扳倒太子岂不是事半功倍?”
“就是不知,这么硬气的美人,到了床上,还会硬气吗?哈哈哈哈......”
小太监顺着他的话茬往下说:“此蛊名为相思蛊,若能顺利叫纪姑娘服下,必定会对您死心塌地。”
“是啊,到时候她哭天喊地也要嫁给本殿下,本殿就不信纪如章爱女如命的性子会不从了她。”
真是想想就有趣。
*
纪棠难得没有穿一身男装出门,竹桃为她梳了个眼下最时兴的发髻,敷了粉,涂了胭脂,宛若九天仙女下凡。
可走在路上总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像是一直有人盯着她一般。
来的时候她在想,言清会对她说什么呢?
是提出要她负责,还是再表白一次呢?
若他说叫她负责,她就耍赖不承认,反正这种事拿不出证据。
可是三番五次耍赖,会显得自己很不讲信用。
那就勉强答应他吧,至于怎么负责,那就由他来定好了。
若他再表白一次......
其实也不是不能考虑,毕竟言清长得好看,对她也很好,虽然有时候像个木头,但逗逗他也挺有意思的。
况且老夫人对她也很好,比那个什么杨家强了不知道多少。
纪棠在心里反复演习,想着想着发觉竟然把未来都规划好了,又稳了稳心神,叫自己不要想太多。
万一只是单纯带她好吃的呢?她这么想,岂不是自作多情?
思绪纷乱间,马车到了樊楼门口,纪棠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上楼。
待会儿见到他应该先说什么呢?
是问他:“我今天的裙子好不好看?”
不行不行,这样显得自己很刻意。
虽然她确实刻意打扮过了。
那就问他:“你又想见我了吗?”
也不行,万一他是有要事相商,她岂不是成了挑梁小丑?
既如此,还是等他先开口吧。
她就随机应变好了。
纪棠找到约定的房间,轻扣三声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应答,方推门进去。
“言......”
房间内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不太好闻,没等她看清里面坐着的人是谁,眼前忽然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纪棠醒来时,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束缚住了,嘴里还被塞了棉布,只能发出混沌的呜咽声。
发生什么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的药味,她忍不住皱着鼻子,开始冷静思考现在的处境。
答案很明显,那个鸽子不是言清送来的,有人故意模仿了他的笔迹哄骗自己赴约。
何人要这么做?
一连串的问题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头顶传来一阵钝痛,整个脑袋昏昏沉沉,连视线都变得模糊了。
外面有人声交谈,她扭了扭身子,朝着门边拱去。
“不是叫你把人迷晕吗?怎么流血了?这下好了,人受了伤,殿下的计划如何行事?”
“你还好意思说,你给的迷香什么作用都没有,那人被我扛起来的时候还踢了我好几脚呢,我若不打晕她,怎么把人绑了来?”
殿下,迷香。
纪棠恍然大悟。
一定是那个大坏蛋四皇子把她绑来的!
可他绑自己有何用?难不成也要对她下合欢散吗?
纪棠回想起方才进屋时房间那股奇怪的味道,不禁心里泛出寒意。
遭了,她很有可能是中了合欢散!
“如今该怎么办?殿下待会儿过来,怎么解释那姑娘脑袋上的血?”
“这.....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把她给解决了,再伪装成逃跑不慎摔了下去?”
不知是她脑袋上的伤所致,渐渐地,纪棠有些听不清外面的话了。
好似有人在哭,有人在叫,不一会儿,又陷入沉静。
她静下心来回忆哥哥从前教给她的防身术,好歹也是出身于武将世家,解开这些绳索对她来说并不算困难。
纪棠暗自腹诽,果然大坏蛋的身边也有一群大坏蛋!还未想好接下来要如何处理,就听“吱呀”一声,房门从外面被推开。
她停了动作,闭上眼,继续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所有人,带回官府严刑拷问。”
说话那人声音带着怒意,却叫她觉得有些熟悉。只是头上的痛意太甚,她已经没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视线越来越模糊,宛如层层的蜘蛛网覆盖在她眼皮上,压得她看不清,连耳朵都受到了影响。
这种感觉很像小时候她被拐子拐跑那次,只是不知这次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幸运,有言清从天而降来救她了。
手脚上的束缚被飞快解开,嘴里的棉布也被拿开,身体轻飘飘地被人打横抱起,她很想看清那人是谁,可是做不到。
会是他吗?
纪棠偷偷掀起眼皮,隐约见到一张好看朦胧的脸。
她笑道:“我真是好运,又有神仙下凡来救我了。”
阿娘说了,上天会眷顾爱笑的孩子。
她就是好命。
不知过了多久,纪棠再次睁眼,发现身处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
头上缠了一圈绷带,她活动了一下手腕,上面遍布紫青瘢痕。
大坏蛋,下手真重!
救她的人又是谁呢?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言清脸色沉得发黑,见她醒了连忙摸摸她的额头:“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纪棠鼻尖一酸,险些就要哭出来:“有。”
言清有些慌乱:“我叫大夫进来看看。”
“等等——”纪棠拉住他的手,指了指肚子:“我饿了。”
一天没吃东西,都快饿晕了。
吃饱饭后,纪棠摸着圆鼓鼓的肚子问道:“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言清敛起笑容,轻咳一声:“我派人暗中保护你,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这样啊。”纪棠靠在床边,心口那里酸麻肿胀。
她很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忽地一拍大腿:“哎呀,你有去过我家吗?”
经过上次离家出走的事后,纪夫人不准她随意再跑出去,美其名曰管管她上窜下跳的性子。
此事若被他们知晓,可谓是吃不了兜着走。
“放心,已经知会过了。”
“那就好。”纪棠扭了脖子,余光瞥见言清的脸上多了几道细小的伤痕,忙问道:“你的脸......”
言清避开她的探究:“怎么了?”
“你的脸怎么又受伤了?”纪棠凑近了看:“该不会跟人打架了吧?”
言清身形一顿:“没有。”
“你又不承认!”纪棠指着他额头上的红肿:“你亲自动手把他们打了吗?可你是官,这样做会不会有影响?”
“我没什么事的,知道饿,能认出你是谁,没有像话本子那样被锤了就失忆,你不要为了我......”
“抱歉,我做不到。”言清看着她,说出的话带着几分调皮的少年意味:“我这人小心眼,睚眦必报,被欺负必定要还回去。”
“所以,恕难从命。”
虽说他嘴依旧很硬,但纪棠还是感觉甜丝丝的。
紧接着,又听言清继续:“你是在关心我吗?”
“不然呢?”纪棠捏着他的脸,干脆将女登徒子的行径做到底,认真观察着。
怎么又破相了呢.....
就在此时,抱竹洪亮的嗓音传来:“大人,那几人都解决......”
两人距离很近、很近,几乎要贴在一起。
画面冲击力太强,抱竹哪里想到,他去善后这么短短一瞬间,两人就......
没眼看。
耳鬓厮磨,互相依偎,简直、简直太好了!
随后,房门被轻轻关上,临走时,抱竹还贴心地吩咐其他人莫要打扰。
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