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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亨诧异:“皇上没插手吗?”
  德隆哼笑一声,道:“皇上说了,他不管。”
  德亨皱眉。
  德隆看着他,迟疑道:“你该关心的不是永璋,而是咱们的大皇子,永华。”
  对永华,德亨不知该说什么好,问道:“他怎么了?”
  德隆:“……不好说。”
  德亨翻开永华那一页玉牒,上面写着,嫡福晋,乌拉那拉氏,父一等承恩公德寿。
  永华的嫡福晋是乌拉那拉君姝,太后的侄孙女儿,她和永华差了辈分。
  但皇贵妃栋鄂氏薨逝后,永华求娶君姝,太后同意了。
  太后同意,弘晖也同意了。
  德亨还记得,永华似乎是喜欢赵知仪?
  而赵知仪早已出嫁,嫁给了赵香艾的徒弟。
  如今,乌拉那拉一族拥立皇长子永华,太后……默许了。
  德亨给德隆使了个眼色,两人去到厕室说话。
  德亨耳语问道:“栋鄂氏到底是怎么死的。”
  德隆叹气:“我就知道你会问。她是那年京津铁路通车,皇上带她去天津巡视,回京路上,皇贵妃就病了,一开始是小病,后来就是大病,皇后提议,让永华回京侍疾。
  永华孝顺,一旦听闻皇贵妃病重,是必定要回京的,皇贵妃自己也知道,而且,她怀疑自己病的蹊跷,又无实证,病的也一日比一日严重……最后,她是自绝而亡。”
  德亨瞳孔皱缩,德隆继续道:“皇贵妃的本意是,自己死都死了,永华应一鼓作气,在战场立下大功,回京……才好为自己报仇。但她看错了永华,这小子不管不顾的跑了回来,白瞎了你为他的筹谋。”
  德亨:……
  “皇贵妃说自己病的蹊跷是什么意思?”
  德隆:“皇贵妃决定自绝前,将皇上和皇后都叫到塌前,公然指认皇后害她性命,目的就是召永华回京。但还是那句话,没有证据,只凭几句话,动不了皇后。”
  德亨:“永璋呢?他信吗?”
  德隆重重叹息:“问题就出在这里,永璋他信了。”
  “永璋更是为着皇贵妃之死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这些年,一直不大婚。我看他也并不是非孙素素不可,他就是给自己找个借口,逃避罢了。”
  德亨:……
  德隆抽出一根烟,问道:“来一根儿?”
  德亨接过,点燃,重重抽了一口。
  好一会,才问道:“皇上……就没说什么?”
  德隆沉默半晌,道:“我总觉着,皇上似乎有心事,我跟衍潢都想为他分忧,衍潢还说,永华和永璋两个,他嘱意哪一个,他保哪一个。但他就是沉默,不言一语,我们也没法子,只能等你回来,给他解这个心事儿。”
  德亨:“……我知道了。回头我问问他。”
  两人在厕室吸了一回烟,德亨任命回去继续处理政务。
  班师回朝,第一件、也是最紧要的一件事,就是大祭。
  天坛、地坛、太庙、家庙、皇陵这些都需要大加祭祀,告诉上天和祖宗,天朝前无古人也必将后无来者之荣光。
  坤宁宫更是整日香烟袅袅,浓烟滚滚彻夜不停煮猪肉,举行宫内各种大小祭祀。
  德亨实在看不惯,要将坤宁宫那口大锅挪走,弘晖问他挪哪里去?
  德亨怎么知道挪哪里去,叫来钦天监和礼部一问,两部都不建议挪。
  德亨无法,只得任由坤宁宫继续日日浓烟滚滚,然后勒令内务府仔细清洗猪肉,大锅里的水也要常换,不要让他在乾清宫闻到煮猪肉的气味来。
  每月初一十五,德亨都要去奉先殿祭祀,十月初一这一次,德亨去的早了些,遇到了永华。
  从大捷回来,德亨只在献捷那一天见过永华,之后就再未见过了。
  这小子在躲着他走。
  见到德亨,永华慌乱了一瞬,然后淡定如常,礼貌问好道:“小叔吉祥。”
  德亨睨他一眼,吩咐道:“给我拈香。”
  永华:“……是。”
  德亨一共进了三次香,一次给康熙帝,一次给雍正帝,一次给……太子胤礽。
  永华看了一眼太子胤礽牌位前,那只寥寥只有几根香根的香炉上插着的三柱清香,面上不自觉露出好奇和不解来。
  德亨没有回头看他,只是看着胤礽的牌位,淡淡道:“奉先殿乃是家庙,这里只供奉祖先。世祖皇帝长子福全,圣祖皇帝长子允禔,都不在此。当然,剩下诸子,非皇帝,也都不在此。”
  永华面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德亨:“太子胤礽虽然不是皇帝,但他受圣祖钟爱,做了近四十年太子,后被废,但得世宗皇帝敬爱,死后特地恢复了他太子身份,以太子之礼下葬,才得以入此殿,享子孙供奉。”
  德亨回头,看着面色惨白的永华,问道:“永华,你觉着,你百年之后,会入此殿吗?”
  永华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金砖之上。
  德亨蹲下身,捏起他的下巴,看着他挣扎痛苦的眼睛,平静道:“永华,我对你很失望。”
  永华瞳孔震动,眼泪入串珠一样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哭道:“额娘死了,小叔,我额娘死了,我不该回京,送她最后一程吗?”
  德亨摇头,道:“我不是失望你回京,我是失望,你浪费了她的苦心。”
  永华痛苦大哭起来。
  看来,他是知道皇贵妃的苦心,或者,月兰劝过他,但他仍旧选择回京,这就是月兰特地给德亨写信说“旁人都不可置喙”的原因。
  德亨心想,自己是不是真管的有些宽了?
  各人有各人的道路要走,永华已经不是需要他抱着、扶着走路的小娃娃了。
  德亨松开手,起身欲走。
  永华抱住他的大腿,被他带着拖出去好几步,崩溃嚎啕道:“我错了,小叔,我知错了,小叔,我错了……”
  德亨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的走了。
  如今皇长子和皇嫡子争势已成,是不可更改更不可回溯的事实,永华回京,就是网络朝臣夺嫡的。
  或许是允禵的经历给了他教训,让他认为,军功并不足以保他最终登上皇位,所以才放弃了征哈萨克军功吧。
  永华看着德亨消失的背影,喃喃苦笑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和永璋都是您的孩子,您从来没有嘱意过我为嗣君,又要我如何相信您?”
  “汗阿玛有您,所以他能稳坐皇位,不惧任何人,我又有谁呢?”
  第437章
  十月是秋冬变换的季节, 天气忽冷忽热,大中午的还是艳阳高照,可能夜里就下霜了。
  弘晖的身体好一阵歹一阵的, 好的时候和永琏、永璜这样的小辈大笑大闹,坏的时候,又是吐血又是昏迷,能吓的人心脏骤停。
  在一个初雪的早晨, 只因为吸入一口冷空气,弘晖就咳嗽个不停,然后突地一下咯出一口血,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德亨肝胆俱裂,怒吼着去叫御医,赵香艾腿脚快的,他就在乾清宫东南角上的御药房, 一听到这声吼, 身体先脑子快一步,提上药箱, 蹬上自行车就往乾清宫奔。
  差不多德亨第二声刚落,他就到了。
  赵香艾步骤清晰的一番望闻问切,松了口气,道:“无碍……”
  德亨吓的手都颤抖了,咬牙道:“你管这叫无碍?”
  赵香艾一边给弘晖施针,一面给德亨解释道:“皇上这是肺经震荡, 致使血不归经, 才一时昏迷。根结在于血气不足、气血两亏, 熬的……”又刷刷快速写了几笔, 交给苏小柳道:“趁着还未过午,准备起来,给皇上泡一泡药浴,驱驱寒气。”
  苏小柳接过药方,快速安排去了。
  赵香艾道:“王爷,您将皇上抱上炕,臣给推拿一番。”
  因为弘晖咯血,德亨没敢搬动他,就怕再伤了哪里,这会他听从赵香艾的吩咐,将人给抱了起来。
  一上手,德亨面色就变了变,弘晖这体重……也太轻了。
  德亨将他平放在炕上,看赵香艾给他推拿过血,看了半晌,焦躁道:“他怎么还不醒。”
  赵香艾忙活出来一头汗,回道:“该是睡着了,没那么容易醒。”
  这怎么又变睡着了?
  赵香艾见德亨瞪过来,多解释两句:“皇上有失眠之症,臣会三不五时的就给他下一剂重安神汤,让他能好好睡上一觉,算一算,有些日子没喝了。自从王爷回京,皇上隔个三五天的,夜里能自己睡上一觉了……”
  德亨问道:“他身体到底还能不能治好。”
  赵香艾沉默。
  如果能治,早治了,用不着德亨特地问。
  弘晖一直到入夜才醒来,醒来发现是自己熟悉的寝宫,先是松了口气,唤了声:“小柳……”
  “苏小柳在隔壁间,你叫他做什么?”
  听到不是苏小柳的声音,弘晖身体反射性紧绷,等大脑反应过来,这是德亨的声音,弘晖整个人又都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