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寄青的后背抵在椅背上,他笑了一下,老底都要被你扒光了。
乔逸知道陈寄青这是在跟他说玩笑话,他又接着试探,你身上的羽绒服是x国的设计师款,国内都没有货,一件要十几万。你跟我说羽绒服是一位朋友送的,所以我猜测,这位朋友应该就是他。
白炽灯悬在天花板上,勾勒出陈寄青脸部的轮廓线条,垂下的睫毛遮住眼底翻涌的情绪,是。
乔逸并不觉得意外,那你喜欢他吗?
陈寄青这段时间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但却找不到答案,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而不是不喜欢。
乔逸听到这个回答,心里便也有了七八分猜测,那你对他是什么感觉?
陈寄青喝了不少酒,像是醉眼迷离一样,说话时都裹挟着一股淡淡的酒味,我从小到大所接受的教育是比较传统的,认为男人就应该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在他还没有跟我表明心意之前,我喜欢的都是女人。
你很在意他的性别?乔逸一针见血。
是。
抛开性别不谈,你会讨厌他吗?
怎么会讨厌呢。陈寄青从来没有讨厌过徐野,哪怕是被徐野按在床上折腾了个半死,也没有讨厌过。
寄青。乔逸忽然喊了他的名字。
他抬头,像是不解地看着乔逸。
乔逸生来放荡,谈过了不少的男朋友,他在感情这方面比陈寄青还要懂一些,我觉得你是喜欢他的。
陈寄青微微抬了抬下巴,身体的血液像是极速往心脏的方向涌去,指尖似乎是在颤抖着,他轻轻地说:是吗
这难道还不够明显吗?乔逸笑了起来,他把椅子搬到陈寄青的身边,两个人头凑在一起,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烫的,你要是不喜欢他,你就不会回我不知道了,也不会回怎么会讨厌呢,你只是因为从小到大都被灌输了男人只能喜欢女人这样的想法,所以才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他。
乔逸说的这一通话像是惊雷一般在耳旁乍现,陈寄青心乱如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好像真的喜欢徐野,但因为徐野是男人,所以他不敢回应徐野对他的喜欢,他害怕会推翻这么多年来所受到的教育,害怕会面临世俗之见,害怕会听到人们的闲言碎语。
可徐野的爱是真诚的、是炽热的,而他却像是蜗牛一样碰到困难只知道缩回壳子里,这样他就不需要去面对问题了。
逃避永远都解决不了问题,他应该正视自己内心的想法,喜欢就是喜欢。
网络上最近流行一句话,叫做世界上只有一种性取向,那就是心之所向,你应该遵从内心的选择,要是真的喜欢,那不妨大胆一些。乔逸这时候像是一个情感专家,人活一世,短短几十年,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如趁着年轻的时候,去争取一下,不必在乎他人的眼光,只要勇敢追爱就好了。
陈寄青静静地听着乔逸说话,春节联欢晚会正式开始了,开幕式的歌声从电视宽大的荧幕里传了出来,我明白了。
乔逸乐了,真明白了?
陈寄青的视线一转,落在玻璃窗上,空地上有很多小孩儿在玩仙女棒跟地雷,窗缝里透进一道道孩子们的笑声,再过一阵子,我会回去找他。
这就对了。乔逸促成一对姻缘,简直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到时候你们要是真在一起了,记得请我喝喜酒。
一定。
不许骗我。
好。
菜都凉了,咱们接着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两个人在一起喝了不少酒,乔逸先醉了,他脸颊酡红,趴在圆桌上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见他醉得厉害,陈寄青叹了一口气,把人扶到床上,又去找了醒酒药,盯着人服下药之后,这才离开。
陈寄青轻手轻脚回到床上,他的鼻尖发烫,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是灼人的,可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
他躺在床上,抬头看到了窗户,今天是除夕夜,几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吃年夜饭。
今年他是跟乔逸一起吃年夜饭,那徐野呢?他是一个人待在出租屋里吃年夜饭吗?他会孤独吗?
心头在这一瞬间产生出无数个疑问,他几乎想要立刻打电话去问徐野,指尖停在屏幕上,又缓缓移开了。
他是喜欢徐野,但他却不喜欢徐野对他的占有欲。
没有人喜欢无时无刻活在监视之下。
他渴望得到自由。
要是徐野没有办法给他自由,那么他跟徐野就永远不可能心意相通。
徐野是一个偏执的人,他当真会为了他做出改变吗?
解决了一个问题,又有新的问题出现,陈寄青闭上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他把被子蒙在头上,听着床边轰隆作响的烟花声以及小孩儿的喧闹声,他逐渐睡着了。
汽修店包括除夕夜一共放假七天,这几天乔逸基本上都待在出租房里陪着他,乔逸每天都会变着花样做菜,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
大年初八是汽修店正式开工的日子,陈寄青按时抵达汽修店,他收到老板发来的开工红包,是两百块。
老板是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场面话,让大家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好好工作回馈汽修店。
陈寄青没有认真听,他知道自己可能快要离开了。
大年初八到十五这几天,店里的活儿比较少,闲下来的时候,陈寄青会跟其他师傅坐在一块儿聊着天。
店里有一个师傅的年龄跟他差不多,也是二十五六岁,平时比较喜欢冲浪,经常会看微博什么的,因此知道的消息也比别人多。
十五这一天,师傅在沙发上坐下来,双腿架在桌上,他一边抽着烟,一边玩着手机,你知道秦家吗?
哪个秦家?陈寄青心头出现一个不太好的预感。
师傅按灭烟头,把腿收了起来,就是制药的那个秦家,听说老一辈的还是开国功臣什么的,秦家的老爷子昏迷不醒,二儿媳妇吴芳舒跟她儿子趁着这时候篡改老爷子的遗嘱,可谁知道老爷子又中途醒过来了,吴芳舒跟她儿子这下是彻底无缘继承人之位了
陈寄青听宋铮提过,知道秦予咎家里是做制药的,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听到门口传来了一道男人喊声,是有客人来了。
他不敢再停留,快步往外走。
门口的空地上停着一辆出租车,司机从车上摔门下来,一边走一边骂,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了,妈的,倒八辈子大霉了,也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王八羔子把铁钉丢在路上,害我轮胎被扎了
谩骂声忽然停了下来。
司机像是见鬼一样盯着陈寄青那张脸,半晌都说不出话来,烧出来的一段烟灰滚落在皮肤上,而他却毫无所觉。
他掀了掀嘴皮子,像是为了要验证什么一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照片,又抬头去看陈寄青,就这样反复确定了三四次,才像是确定了什么,他也顾不上车胎被扎了,收敛着身上的凶狠气息,陪着笑脸,问道: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第53章 53.追求的机会
陈寄青看到司机这一反常态的样子,眼皮子跳了起来。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而这次跳的是右眼,估摸着真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心里惴惴不安,但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司机,他感觉对方不太对劲,但却又说不上来,他忍着脾气,这跟修车有什么关系吗?
司机怕倒嘴的鸭子飞了,也不敢说出五十万重金悬赏的事情,他压下心底的激动,你跟我一个朋友长得很像,所以就想问问。
陈寄青听到这个回答,悬到胸口的心脏又沉了下去,是吗,那还挺巧的。
司机趁着陈寄青不注意的时候,按下手机的录像功能,他把拳头抵在唇边,装模作样地咳了一声。
陈寄青还是觉得这司机古怪,你还要补胎吗?
司机的胳膊搭在引擎盖上,他的眼中划过一丝奇怪的情绪,当然要了,麻烦你了。
不麻烦。
陈寄青走到车边,卸下轮胎,正准备要找钉子的时候,看到司机的手机摄像头一直在对着他,自从徐野在玩偶里装过监控之后,他对摄像头变得比较敏感,你这是在录像吗?
司机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好在他反应机敏,一下子就找到了借口,他举起手机,视线往屏幕上扫了一眼,连忙按了保存,不好意思啊,可能是刚才误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