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这个幻境里,他理应很烦躁才是——毕竟幻境外,他还有数不清的公务要忙,他并不抵触这些公务,毕竟当初能多救一个百姓是一个、能让这个世界变好一点是一点是他的心愿。而且,以他和虞戏时的关系,他不应该愿意和虞戏时待在这个幻境里才对。还有,他还要紧着时间,去杀了离惘这个狗东西。
不愿意待在这个幻境的理由太多,可是现在的他,却觉得很舒适,好像这里才是他应该呆的地方。
而且虞戏时说的那些过往,此刻他竟慢慢有些接受,并且觉得相信。
脑子里完全被一个人占据,这种感觉让他很烦躁。
自认为过去的十年里,他把自己的心封闭得像块石头一样硬。他能自如地处理大部分的事情,至于情欲,他自己也能解决。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变得开始不可控起来。
所以,他既慌,又怕。
这两种情绪,都代表了软弱。
他不喜欢自己是个怂人。
他闭上眼,往水里沉下去,凉凉的水抚过他的脸,让他脑中放空了一瞬,终于清醒了一些。
可是心中慌与怕的感觉仍未褪去。
从水面坐起身来,景饲生盯着眼前昏暗的烛灯,眼中的情绪愈发浓重。
他没注意到,一点点白色的光影区别于月光投向他的身上,而他的眼睛茫然了一刹那,又暗下去。
——这是属于无妄书的力量,十分微弱,催动心里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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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戏时正坐在桌旁看书,这书是方才从书房里随意拿的,不过是一个新奇的话本子,景饲生不大像看这类书的人,所以应该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新奇的是背景的设定,到底还是一本情爱话本,虞戏时正看到面红耳赤之处,寝屋门忽地被打开。
她被吓了一跳,将书合上,看向景饲生,“你……沐浴完了?”
景饲生的神色让她觉得有些怪异,她看见景饲生将凳子拿到她身边坐下,“你可喜欢我?”
“啊?”这问题也太突然了,虞戏时诧异了一瞬,“喜欢的。”
“真的吗?和我流浪的时候便喜欢我?十年之后,可还会再喜欢我?”他眼中跳跃着烛火,定定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十年,以为他问的是从现在开始的往后十年,“是的,会的。只要你没有旁人,我一辈子都会喜欢你,爱你。”
景饲生感觉像喝了酒一样,脑袋有点发晕。
“好。”
他打横抱起虞戏时,便朝床榻走去。
虞戏时脸色大变,指尖扣紧了景饲生的颈后,“夫君,你做什么……”
景饲生将她按在榻上,隐隐约约的,能闻到自己浑身沐浴过的清香,其中还混着独属于她的味道。这样奇特的香味,景饲生只在她身上闻到过。
景饲生看着她,一颗心就快跳出胸膛。
他吻了下去,先是小心翼翼,然后这个吻便愈发具有侵略性,攻城掠地般剥夺着她的呼吸,而他自己则感觉气血都涌进了脑子里,越发难以控制。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烫,某处也有了反应。
他终于放开了她,与她一般呼吸急促,“虞戏时,能不能……别再骗我了。”
“我何时骗过你?夫君。”
虞戏时的眼尚且还有些意乱,在这张具有迷惑性的脸上,使得景饲生半分无法移开目光。
“能不能不要再伤害我,就当,可怜我剩下的这点命。”他哑着声音道。
“夫君,你可是醉了?”可是他嘴里分明没有酒味呀,而且整天的时间都在一起,方才他不过是去沐浴了,也没有喝酒。
只是行为举止怎的忽然这么……
“我没有喝酒。”果然,他说。
“什么叫可怜你剩下的这点命?我听不明白。夫君,幻境里的我忘记了许多事情,倘若你有什么话,不如等出了幻境,我想起了一切的时候,你再跟我说。”虞戏时认真道。
出去再说吗?
出去了怎敢说。
又怎么说得出口。
景饲生喉结滑动,低下头,再次吻了上去。
“唔……夫君……轻点儿。”虞戏时找着空隙说。
这话让景饲生动作一停,他微微抬起一点儿身子,片晌,笑了一下,“我没干什么呀。”
虞戏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整张脸红红的,“我……”
“你要想的话,也是可以的……”
景饲生原本已经调整过来一些了的呼吸顿时又乱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虞戏时的眼睛,“嗯?”
“我是说,我们可以……”
虞戏时说着,眼前却突然黑了下来,景饲生拿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她的话顿住,听见景饲生道:“你失去了部分记忆,倘若我这么做,岂不是趁人之危。”
“可你不是已经趁人之危了么?”
“…………”景饲生默了默,“你说得对。但是那件事,还是成婚以后再做。”
“夫君,你忍得住吗?”
景饲生低舒一口气,“能的,你推开我,行不行。”
虞戏时被这句话惹笑了,“自己没法离开?”
“没法。”
“那就不要走。夫君。”虞戏时把他的手拿开,温柔的眼睛看着他,“这个幻境既然是我曾经的记忆,那我的感觉就不会有错,我至少真的真心实意地喜欢着你。夫君,我只想珍惜当下的感受。”
人的一辈子,不知道哪个瞬间会成为永恒。或许这个瞬间会,或许来日回想起,曾经某个脑子空白的一瞬间也定格在了记忆里。
谁也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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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想戛然而止,景饲生陡然从浴桶里站起身来。
他身上那点白色的光影淡下去。
没错,这力量只有这么微弱,仅仅是让他产生了幻想。
意识到自己方才脑中都是些什么画面,他低骂了一声,擦去身上的水珠。
走出澡间,天色月明星稀,站在回廊上,他看见寝屋的灯亮着。
虞戏时就坐在窗旁看书,投在窗纸上的剪影安静美好。
他越发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劣。
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想着与她的亲密。
可是方才的幻想就像拉他进入了另一个幻境一般,真实又令人无法抗拒。
他已经不知道何时自己已经在往寝屋走去,回过神来时,已经在屋门外。
推开门,虞戏时抬眼望过来,高兴地唤了一声,“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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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外,离惘看着诡变的天色。
这是顶级的神器被唤醒时会出现的异象。
“由于神器启动的方法不对,加上景饲生使得神器中的灵力脉路更加混乱,不知道其中会发生什么变故。我需不需要跟进去看看?”离惘与主神对话道。
【不需要。现在神器正在调整轨迹,他们会回到真正的《无妄书》里的世界。】
“那景饲生岂不是会发现许多地方和自己经历过的不一样?”离惘道。
【发现了又如何?他想不通其中的关窍。】
“啧。”离惘想了想,“可是等到虞戏时出了幻境,也会发现幻境里自己的曾经,与幻境外真正经历着的不一样。”
【她也想不通。他们两个人只需要完成任务,提供给我我需要的东西,旁的都不重要。】
离惘沉默了。
其实他知道得并不多。
他知道景饲生也是穿越而来——从21世纪。服务于景饲生的系统是辅助他的事业的,毕竟他以为自己穿越的是本龙傲天小说——就连他的系统也这么认为。
这是主脑放给龙傲天系统的权限。
可这所谓的“龙傲天”剧情,不过是从《无妄书》里分割出来的男主的事业线而已。
而这条事业线,也服务于主线的剧情——什么剧情呢?那就是男主与女主能在各个地方玩play。
这本就是一篇没什么剧情可观度的限制文。
“可是景饲生仍拥有记忆,他知道自己和虞戏时之间发生的一切,就算是轨迹慢慢回归,按照《无妄书》里的剧情发展,他恐怕也不会那么做吧?”
主脑哼笑了一声,又快又轻,离惘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没关系。】
离惘脸上神色僵了僵,“他们出了幻境,恢复记忆之后,该怎么面对彼此?”
【那关你什么事?】
“…………”
【你好像觉得有些不开心?】
“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你说什么我做什么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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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
听见这一声唤,景饲生走到她身旁来坐着,“在看什么呢?”
“看话本子,就是你放在书房里的。”虞戏时将书合上道。
意识到她在做的事和方才自己幻想里的一模一样,景饲生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噢。”他说。
虞戏时道:“还记得我们离开猎户家时,有人来给你送了一封信。你为什么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