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妄猛地前倾,整个身躯被灵阵电光劈得颤抖不止,却依旧拼命往镜前逼近。
宁鸢真的甘愿穿上嫁衣,走向那个人。
一步、两步……
仿若千刀万剐,生生将时妄的心削去。
“宁宁。”
金缕垂珠拂面,红衣如血,宁鸢静静立于主坛之上,眉目间无喜无怒。
薄暮冥身着金纹玄袍,接过红绸,掌心紧握那人素白无瑕的指尖,缓缓执起,立于万众瞩目之中。
掌心相触的那一瞬,全场寂静无声,只有薄暮冥唇角微扬,眼底尽是狂喜。
“从今日起,宁鸢,便是我薄暮冥明媒正娶的正后!”
他故意握紧那只修长的手,微微抬起,朝着台下所有来宾一字一句地宣告:“宁鸢,是我的人。”
掌声未起,众修纷纷变色。
那位昔日高不可攀的魔尊,如今却穿着红嫁衣,被自己旧部牵上主坛,成为六界众人的笑柄。
而另一边,侧殿深处,铁链横亘,魔气凝成锁链。
时妄被强行压入殿角,双手高高缚起,跪在冰冷的石砖之上。
他抬起头,透过法阵投影,看清那一袭红衣被牵起的瞬间。
心脏仿佛被人一寸寸捏碎。
成了薄暮冥的后。也许……这就是宁鸢真正的选择?
思绪如刃,一寸寸撕裂时妄的心魂,眼底血丝交错,心死成灰。
主坛上,仪式步入尾声。
当那凤冠缓缓被端起,移向宁鸢头顶的刹那,宁鸢眸光骤冷。
他指尖一扣,袖子悄然翻转,灵线般顺着脚下流淌出去,悄无声息地唤醒灵阵。
“合卺——”
薄暮冥嘴角正欲扬起。
嗡——!!
整座大殿忽而剧震,大地崩裂,灵气逆流冲天而起!
“什么?!”众人惊呼未落,脚下黑曜石猛然炸裂,十数道灵光冲天而起,在空中交错成阵,如雷霆般向四周席卷!
凤冠坠落,红衣飞扬。
宁鸢倏然拔身而起,长发在风中狂舞,指尖银芒一闪,袖中灵刃疾刺而出!
“薄暮冥,”他低声冷笑,眼中杀意如狂风骤雨,“就陪你演到这里吧。”
灵刃瞬间穿胸而入,薄暮冥瞳孔一缩,身形被震飞数丈,狠狠撞向石柱,黑血飞溅!
“你敢——!”
周围魔卫惊怒交加,瞬间包围上来!
宁鸢立于中央,红衣猎猎,长发如夜,身后灵阵犹如天网,将整个婚殿笼罩,杀机四伏!
他唇角带笑,眼神却寒冷至极:“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如今的魔族也是安乐太久,得意忘形了。”
与此同时,侧殿之中。
铁链交错,魔阵封锁。时妄跪坐于冷石之上,神情自始至终没有太大波澜,只有那双眼眸,在那一瞬间,泛起震动。
他望着魔镜中的红衣身影,静静地看着宁鸢于混乱中反杀,指尖悄然收紧,掌心抵住锁链,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原来,宁鸢没有妥协,没有屈服。
时妄闭了闭眼,有些心绪在心底缓缓翻滚,宛如一朵被厚雪压住的梅花,终于破冰绽放。
下一刻,他静静地伸出指尖,缓缓按在锁链之上。
灵气激荡。
不是暴力冲撞,而是精准地寻到薄弱之处,一点一点,从缝隙中渗入灵力,像是滴水穿石。
“宁宁,”时妄轻声道,“我可不能比你慢啊。”
黑铁咔哒一声轻响。
禁锢多日的锁链,开始崩裂。
魔阵封锁之下,时妄缓缓吐出一口气。
经脉早已干涸,体内的灵气像沉睡已久的冰河,在极限的压迫下,一寸寸被逼至崩裂边缘。时妄低声一叱,五指紧扣锁链,指骨泛白,掌心早已渗出血丝。
咔哒——!
魔气锁链陡然一震,瞬间疯狂反噬,漆黑魔纹如毒蛇般缠上他四肢百骸,灼烧他的经脉、撕裂他的识海。
“……咳。”鲜血自唇角滑落,滴在地上,悄无声息地晕开。
眉眼仍是沉寂如昔,唯有眼底深处,那道被死意浸染的冷光,骤然裂开了一丝光亮。
下一刻——
“破。”
一字低语,冰冷如霜。
时妄周身灵光暴涨,灵气瞬间冲破压制,炸裂成一圈凌厉的冲击波,光芒撕裂封阵,震碎锁链,四周魔气顿时溃散如潮!
“啊啊——!!”数名守卫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那股力量掀飞,撞入石壁,吐血昏迷。
有人惊叫:“时妄……他冲破封印了!”
时妄缓缓起身,长剑从地上飞回掌中,剑身轻颤,映着他惨白而冷峻的脸。
他没有再看一眼那些匍匐在地的魔教弟子,只是单手执剑,踉跄着一步步走出地牢,踏入那座血与火交织的大殿。
时妄的身影一现,原本混乱嘈杂的大殿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宁鸢一剑尚未收回,灵阵仍在空中呼啸运转,台下众人正惊魂未定。那突如其来的一道银光,将众人的目光尽数牵引!
那人白袍沾血,鬓发微乱,手中长剑寒光逼人,却偏偏神情寂然,眼中没有恨、没有怒,只有令人心悸的冷意。
薄暮冥捂着胸口,踉跄从废柱后站起,见到时妄的身影,唇角勾起讥笑:“一个弃子,也敢来闹场?”
他一声厉喝:“杀了他——”
话未落,十余名魔教弟子已扑向时妄。
时妄眼神未动,长剑微提,一道银色剑气骤然裂空而出!
嘶啦!
血光四溅,魔卫尽数被震退!
时妄声音低冷,仿佛千年冰雾轻轻拂过众人耳侧:“那便试试。”
他一步步走上前,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主坛之上那抹红衣身影之上。
“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动他。”
时妄自血泊中一步步逼近主殿。
白衣胜雪,剑意如霜。
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大殿之中无人敢动。
薄暮冥脸色阴沉至极,他陡然伸手,狠狠扣住宁鸢的肩膀,声音透着癫狂的笑意:“你想带他走?”
“晚了!宁鸢已经是我的人了!你闹这一场又能改变什么?不如现在就跪下,或许我还能饶你一命。”
宁鸢眼睫微颤,却未说话,只是偏过头,静静地看向下方的那道身影。
那一眼,仿佛穿越千山万水,隔着无数血光,终于落于彼此眼中。
时妄站在漫天红光与剑芒之间,脸上染着血,眉目冷得令人心惊。
他的眸子里好像有一片沉静的雪——极寒之后出现的微光,冷冽中透出温柔,一切纷乱都无法撼动他眼中的那个人。
时妄眼中唯一的人,是他。
“你的人?他是不是你的,”时妄低声,字字如冰刃,抬头直视主殿之上那狂妄之人,“得问宁宁自己。”
宁鸢唇角微勾。
他袖下一翻,灵力暗涌如波,瞬息间震开肩头那只肮脏的手。
“薄暮冥,你永远,”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入耳,“都不可能是我的选择。”
话落的瞬间,时妄也动了。
剑气如雷。
“宁鸢!”他的身影闪电般破开结界。
宁鸢尚未反应,已被人紧紧握住手腕,一把拉入怀中!
“抓紧我。”时妄的声音极低,贴在他耳侧,宛若风雪掠过。
“不要松手。”
宁鸢怔了一瞬,指尖微颤,却没有任何迟疑,反手握紧了那人满是伤痕的手。
“好。”
下一瞬,金光暴起!
两人背靠背杀入魔教人群之中,长剑划破天空!
魔教弟子惊怒交加,却在灵气震荡之下连连退却。薄暮冥捂着伤口,眼神癫狂,怒吼响彻整座大殿:“拦住他们!时妄!我要阿鸢亲眼看着你死!!”
时妄听闻此言,眉眼不动,唯有握住宁鸢的指尖轻轻收紧。
他道:“那得先看你活不活得到那个时候。”
血光炸裂,灵气交锋,主殿之上剑气纵横!
宁鸢冷眼看着薄暮冥的震怒,周身阵法早已陷入崩溃边缘,灵气如碎星般四散。魔教弟子四面围杀而来,气势汹涌,意图将他们彻底困死于这座大殿!
“拦住他们!”薄暮冥撕心裂肺地嘶吼,眼中血丝暴起,灵脉带来的损伤让他几近癫狂。
时妄面色冷沉,长剑一翻,剑气如练,横扫而出!
宁鸢唇间翕动,以最快的速度重新引动残阵,一枚血色符箓贴地而起,与他先前埋藏的阵眼产生共鸣!
轰!
地面再次塌裂,魔气倒卷,巨大的灵气风暴席卷而起,将逼近的魔卫尽数震退!
“走!”时妄冷声喝道,一手执剑,一手反握住宁鸢的手腕,护着他往大殿后方冲去。
“那里有封山迷阵!”宁鸢沉声提醒,脚步不乱,“后山出口被魔教重重封锁,外层还有八重锁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