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下个月的那一天再去跳一次,比如把那个湖填了,比如请了人来做法,比如去庙里填了许多香油钱——
但是都没有效果。
画面一转。
她紧接着看见铺天盖地的大红色。
在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贺谨言和盖着盖头的陆绝共同牵着红绸。
她那不懂事的爹沈飞章坐在上首,龇着牙傻乐。
然后沈昭昭就惊醒了。
觉得这个梦可真是可怕!
此时天刚露出鱼肚白。
还有几颗星子挂在天上。
沈昭昭惊坐起来,念叨着等天亮了,一定要去崔侍郎府,然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陆指挥!陆指挥!”
沈昭昭是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的。
“白露,别吵了,我再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她迷迷瞪瞪地念叨着。
随着眼睛微微睁开一条小缝,她也看清了此刻身在何地。
北镇抚司哪里有白露?!
门外安静了。
过了一会儿。
门外响起的是脚步声和说话声。
“你说老大把门从里面插上了?不能吧,他一个大男人,没事把门插着干什么?”
说话的是刘副使,他一边说还一边像是推了门一下。
但是他只推了一下。
便意味深长地勾着头看着赵长安,“插着门,不会是有女人在里面吧?!”
他又道,“否则老大一个恨不得住在诏狱的人,昨晚那么早就推说要睡觉,啧啧!”
女人?
你是说那个……芍药?
赵长安也惊讶地望着刘副使,她真的把老大拿下了?就凭一盘豆腐?!
“那还敲门喊老大吗?”
“喊呐!宫里的人都杵在前厅等着了,不把老大喊起来怎么办?”
刘副使扬手准备拍门,“到底是温柔乡啊,没想到老大也有这一天!”
“诶,老大你醒了?”
刘副使手还没碰到。
门边从里面打开,他的面前站着面无表情的“陆绝”。
他一边越过“陆绝”一边嬉皮笑脸地看向里屋,“老大,一个人啊?!”
不然呢?!
本来就没有睡好,迷迷糊糊做了一夜奇奇怪怪的梦。
沈昭昭此刻被吵醒了,正蹙着眉生气,说出来的话也没有什么情绪,“有什么事吗?”
“哦,对!”
刘副使忙正了神色道,“老大,李福公公来了,现在就在前厅等您!”
谁等我?
李福公公?
是宫里的那个公公吗?
“他等我干什么?”沈昭昭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嘶哑,以及隐在话语中的不安。
“李福能来干什么,传旨召你入宫啊!老大,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刘副使自知失言,说完便住了嘴,习惯性地看向“陆绝”。
等着老大冷冰冰地扫他一眼,骂他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但是。
面前的“陆绝”像是愣住了。
他此刻的表情很是丰富,一瞬间闪过了惊讶、犹疑甚至是慌张。
沈昭昭瞬间也不困了。
虽然知道陆绝掌管北镇抚司,受圣上重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和陆绝撞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反应。
圣上就派了个公公来传召她了?
沈昭昭的脑子里飞快地在想宫里传召。
可能是为了什么,某件案子?亦或是某个涉事的朝臣?
但是沈昭昭很快就捂住了脸,她不是陆绝,她脑子里没有案子也没有朝臣,原本就是一片空白。
她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但是面前的刘副使和赵长安在看着她。
他们说还在个公公在等着她。
甚至宫里还有未知的风险也在等着她。
沈昭昭拧着眉呆滞地将布巾放进了水里。
水是凉的,冷得她一个哆嗦。
冷帕子触到脸的时候,她觉得脸上的肌肤都冷得生疼。
最后,她认真地看向赵长安,“下次可以打热水吗?”
北镇抚司前厅。
一位身着暗色蟒袍的太监正坐在椅子上。
身后的小太监正替他拿着拂尘,一边频频看向门口一边尖着声音道,“这陆绝可真是不识好歹,公公您亲自来传,他还磨磨唧唧的半天没见着人影。”
他刚净身没多久,此刻声音还没有完全变尖,但他扯着声音说话,听着有些怪异。
但他自己浑然不觉,说完就下意识地看向这位李福公公,他知道,这些公公总管们最喜欢听恭维的话了。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陆指挥你也敢编排?!真是胆子大。”
李福不满地看向身后的小太监,“这点子时辰都站不住,平日里白教你了,不就是等会儿么,公公我都没说什么,你怎么那么多怨言?”
“奴才是替公公您抱不平,公公您什么身份,若是旁的大人,哪会让您等这么久!”
小太监没想到李福是这个反应,连忙找补道。
“陆绝此人心机深沉,手段狠辣,圣上现在用得着他。”
李福翘着腿端起了桌上的茶,用盖子撇了撇茶沫子,“别以为运气好跟着我了,被恭敬地喊了几声塞了些好处,就开始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少说话多做事,别心浮气躁,更不要一得意就忘形。”
小太监被训了一顿,登时不敢再言语。
乖乖地像个鹌鹑一样站在了李福的身后。
又等了一刻钟。
“陆绝”终于出现了。
而这时,李福面前的茶已经换了一盏了。
“陆指挥可真是让咱家好等。”
李福见到“陆绝”,尖着嗓子一边道,一边慢悠悠地站起身。
他的声音不像小太监,是故意拉长的尖锐。
而是一种从喉咙里带出来的尖细,听着并不刺耳。
咦?
沈昭昭没有进过宫,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
她有些好奇,下意识地看向面前说话的人。
宫里的太监看上去和寻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除了声音尖细高亢得奇怪之外,面容也偏秀气一些之外,并没有什么不正常。
“李公公!久等了!久等了。
刘副使知道“陆绝”不喜欢与这些人打交道,忙替他找补道,“您来的不巧,过来的时候,指挥正在诏狱呢!”
”是说嘛,咱家等了片刻,就估计陆指挥定是忙着查案子呐!”
李福心道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陆绝这个人,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往上爬。但是又孤身一人,并无任何家族宗系支撑。加上性子冷淡,并非巴结讨好之人。
那便只能拼了命的办事查案。
杀圣上想要杀的任何人,完成圣上交代的任何事。
成为一把所向披靡无法被取代的利刃。
“陆大人,那便随咱家一道进宫吧。”
于是。
沈昭昭穿着大红色的飞鱼官服。
也就是第一次见到陆绝那日他穿着的那件。
跟在李福后面上了马车。
全然没看见刘副使一脸惊讶地指着旁边的那匹马问赵长安,“老大往常不都是骑马去的吗?”
赵长安不知道,他没见过陆指挥之前怎么去的宫里,但是他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指挥没骑马去,见完了圣上他怎么回来啊?”
刘副使:“……”
这孩子关注点真是一如既往地奇特。
李福也没想到“陆绝”就这么毫不客气地上了宫里的马车。
圣上传召,武官多骑马至北宫门,文官多坐马车跟在宫里的马车后边。
就算是位高权重如郭相,应召进宫也是另乘一辆马车。
他还是头一次见有人直接上了宫里的马车的。
他看向坐在对面的人。
心里揣测,难道“陆绝”有什么重要的话要私下与他说?
沈昭昭心里正慌张着。
便看见李福看了她一眼,一副等着她说话的样子。
沈昭昭本来正忐忑着。
最后一侧头,“公公,您可知道圣上召我进宫是因为什么事吗?”
第13章
宫墙高深。
刚进入南宫门不久,沈昭昭就跟着李福一道下了马车。
沿着宫道走了许久。
然后被他带到了一处宫殿。
飞檐高耸,宫殿巍峨,朱红色的大门被紧紧合上,面前矗立的柱子上也雕刻这繁复而栩栩如生的龙纹。
皇权威严,天子气势,凭借着这座宫殿,就扑面而来。
李福弓着腰,原本在宫外高昂的声音在这样的威严面前也低了下来。
他恭敬地道,“陆指挥且等等,奴才先进去。”
沈昭昭就站在门口。
手心沁出一层又一层的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