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身躯贴得实在太近,两胯紧贴,双腿紧缠。
顾衿也似察觉到异样,睁开眼来,伸手将他推远些。
陆怀归却觉得愈发燥热,再抬眸看人时,黑白分明的眼中已经浸染了一层雾。
“殿下,”他哑声唤着,颇有些委屈巴巴,“我好难受。”
陆怀归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如此也算正常。
顾衿深吸一口气,伸手将人捞回怀里。
陆怀归却浑身发颤,挣扎着要推开顾衿。
顾衿抬手,轻拢着他的后颈,低声安抚,“放松,没事的,怀归乖。”
这大抵是陆怀归的第一次罢,这种事于他而言,应当也不是多舒服。
陆怀归呼吸急促,眼眸倏地暗红,他狠狠瞪着顾衿光洁的肩头,旋即低头啃咬。
顾衿脸色未变,只是眉心轻蹙,他依旧拥着陆怀归,另一只手缓缓探入池水中。
直至口腔里充斥着血腥气,陆怀归才微微回神。
他猛地抬头,望见顾衿冷凝的面容,颤声道:“殿下,我……”
这一次他真不是有意,他甚至极度厌憎这样的自己。
上一世,他被紫衣折辱得奄奄一息,却依然不屈服讨饶,紫衣气急败坏,给他灌了烟柳之地专为男倌□□接客的药。
那药性极烈极强,身上像是被烈火焚烧,他痛极恨极,扑上去撕咬紫衣的手臂,咬下一块皮肉。
紫衣惊声尖叫起来,又将他绑在树上鞭笞。
剧烈的恨与痛将他吞噬,陆怀归似是又失了神智般,对准顾衿的脖颈又咬下去。
有温热的泪从眼尾溢出,他却浑然未觉。
顾衿屈指,拭去他眼尾的泪,又继续拍着他的后背,“莫哭,莫哭。”
陆怀归眼睛通红,许久才松口,轻声呢喃着:“殿下,殿下……你怎么不放开我?”
顾衿却问他:“还难受吗?有没有哪里痛?”
陆怀归摇摇头,目光落在他的肩头和颈窝,似是有些愧疚。
“对不起殿下,”陆怀归小声道,“以后你放开我就好了。”
顾衿伸出手,又轻抚他发顶。
“怀归长大了,你这样很正常,”顾衿轻声开口,“以后难受的话,不要和自己对抗,嗯?”
陆怀归一怔,片刻后才道:“殿下,你不觉得恶心吗?”
这种事,应当是恶心的。
它被用来惩戒,陆怀归每每想起时,都会觉得这是一种屈辱。
顾衿又沉默下去,垂眸瞧着陆怀归。
空气凝滞良久,顾衿才道:“不恶心,这种事是和喜欢的人做,以后等你遇到了就知晓。”
这话说出时,顾衿自己都有一瞬的顿滞。
他于陆怀归而言,又是怎样的存在?
是夫妻,是爱人,还是……
但这些身份,都不属于他。
他只是一个冒用他人身份的卑劣之人,他用假的身份,给予陆怀归假的温柔,假的宠爱。
一切都如镜花水月,虚妄至极。
这对陆怀归来说,是公平的吗?
“殿下,”陆怀归眨眨眼,“那我喜欢你。”
顾衿被这声喜欢唤回神,他紧凝着陆怀归的脸,一时无言。
他抿紧唇,须臾后开口道:“你说什么?”
“殿下不是说,只有和喜欢的人才能做?”陆怀归微微弯眸,目光灼灼,“那我们这样不就是……喜欢吗?”
顾衿深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又被陆怀归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他伸手,捧住陆怀归的脸。
两人四目相对。
“怀归,”顾衿盯着陆怀归的眼眸,一字一顿道,“你不可以喜欢我。”
陆怀归心头猛地一沉,他扯开一个笑,“为什么?殿下是讨厌我了吗,是不是因为我刚刚那样,让殿下觉得恶心了?以后我都不会再……”
“因为我不是太子,”顾衿闭了闭眼,将心底的秘辛和盘托出,“更不是你的殿下。抱歉。”
空气陡地凝滞下来,周遭只有哗哗的水声。
陆怀归久久无言,顾衿亦然。
他缓缓闭上眼,等待着陆怀归将他推开,亦或是歇斯底里的愤怒。
可他等了许久,陆怀归都未有动作。
直至陆怀归捏住他的下颌,微微仰头,吻住了他的唇。
顾衿浑身一震,他睁开眼,伸手按住陆怀归的肩膀,眸中满是不解。
陆怀归却未停下动作,含着他的唇愈发深入。
一吻毕,陆怀归抬手摸了摸顾衿的脸。
顾衿淡漠眸底翻涌起水光,他握住陆怀归的手,涩声低问:“为什么?”
“因为一直以来,”陆怀归轻声道,“我喜欢的都是你,我喜欢的是顾衿。”
他直直望进顾衿的眼底,像是要透过太子的这具皮囊,勘破顾衿的魂灵。
陆怀归一直喜欢的,都是太子这具皮囊下的顾衿。
顾衿的心底某处,似乎也塌陷了一块。
他精心筑起的高墙,被陆怀归轻而易举地打破。
打破他的自疑,亦打破他的自厌。
他微微张唇,不知要说什么才好,半晌后才寻回自己的声音:“可我骗了你,我……”
陆怀归唇角微勾,又吻一吻顾衿的唇。
他一生厌恶欺骗,唯独在顾衿的这场骗局里,他甘之如饴。
“殿下若是觉得愧疚,”陆怀归又在顾衿耳畔轻轻地笑,“那以后要好好补偿我。”
第39章
*
是夜, 圆月高悬。
陆怀归趁顾衿睡后,悄然掩门离开。
待他行至山谷入口时,谢淮南已经等候他多时。
“和你家殿下腻完了?”面巾遮挡住谢淮南半张脸, 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陆怀归则是着一袭黑衣劲装, 月光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 透出几分俊美。
谢淮南上下打量了陆怀归一番, 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你嘴怎么肿了?”
“被蚊子咬的。”陆怀归平静道。
谢淮南啧一声,一边从怀中摸出相同款式的面巾递给陆怀归,一边又贱兮兮道:“我看是和你家殿下亲嘴亲肿了。”
陆怀归接过面巾后, 熟练绕在后颈。
他对谢淮南弯眸笑了下, 转身踏进山谷入口,“走了,我们尽早完事。”
不知为什么,谢淮南总觉得陆怀归今夜的心情好得出奇。
可能是被太子那厮,亲傻了?
陆怀归走出去很远, 都没见谢淮南跟上来。
他疑惑转头, 道:“淮南兄,怎么还不跟上?”
谢淮南这才回神, 快步跟在陆怀归身后,“马上马上。”
“陆怀归, 你今天是遇上什么事儿了,”谢淮南追上前,与陆怀归并肩, “怎么这么高兴啊。”
陆怀归顿住脚,转头看向谢淮南,微微歪头, “很明显吗?”
谢淮南点点头,哪里是明显啊,他就差把那两字儿写脸上了。
陆怀归这人,平日里虽也是面带笑意,可那笑从未达过眼底。
如今却是眼角眉梢都是笑,纵然他没有弯唇。
“没什么,”陆怀归继续向前行去,“一件小事而已。”
谢淮南便不再过问,想来也是,能让陆怀归高兴的,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说话间,两人已经抵达至山谷,周遭瘴气环绕,遍地枯草,细听之下还有水流声。
两人对视一眼后,将面巾又拢紧些。
虽然效果甚微,但也勉强有些用处。
不多时,两人就找到了源头。
陆怀归从怀中摸出一个牛皮水囊,半蹲下身来取水。
就在他扣好木塞,站起身的那一瞬。
有箭矢自暗处飞来,对准了两人的后心。
陆怀归眸光一凝,迅速抓着谢淮南的手臂,将人扑倒。
谢淮南还有些愣神,“喂,陆怀归,你快些从本世子身上下——”
“去”字还未说出口,谢淮南便感到耳畔刮起一阵凉风。
有什么冰凉的物件轻擦过他的衣角后,插在了离他头顶三尺处。
谢淮南正欲抬手去摸,却被陆怀归止住,“别摸,有人来了。”
就在这时,有一伙人从暗处走出。
陆怀归眸光微暗,手已经按在腰间剑柄处。
随着那伙人走近,陆怀归渐渐看清他们的装束。
那伙人俱是着云纹玄衣劲装,腰悬半月玉佩。
“这两人死了没?”为首的大汉道。
“我方才瞧见那箭把他二人都射穿了。”射箭的道,“我的箭术百步穿杨,绝非浪得虚名。”
为首的冷哼一声,“最好是这样,否则坏了殿下的好事,不是我们能担得起的。”说罢,他便拔起砍刀,往二人的身上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