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你没事吧?”陆怀归伸出手去,忙给顾衿拍背,“这只是玩笑话, 不作真。”
顾衿又呷了口茶才缓过来,他握住陆怀归的手,片刻后才道:“嗯。”
陆怀归顺势蹭了蹭顾衿的腕骨, 轻声问道:“殿下喜欢小孩子吗?”
腕骨处传来一阵酥麻痒意,顾衿垂眸,静静凝视陆怀归的脸,“有你就够了。”
陆怀归眨眨眼,眼瞳无辜。
“不过,若你喜欢的话,”顾衿微微阖眸,“我们可以领养一个。”
陆怀归笑起来,目光落在顾衿颈侧的吻痕,眸光晦涩不明,“那还是算了,我怕忍不住。”
顾衿没问他忍不住什么,只道:“还想亲么?”
陆怀归笑,“殿下让我亲?”
他想起醉酒那日,回府后紧抱着顾衿不撒手,说了许多的醉话,又缠着顾衿要亲。
简直像个耍赖的小孩。
酒醒后就瞧见顾衿颈间和身上的吻痕,许是他力气大了些,以至于顾衿有几日都卧在榻上,颈间那痕迹更是难消退。
顾衿轻轻点头,语气淡淡:“你过来些。”
陆怀归松手,依言凑近些许,直到两人鼻尖相抵,呼吸相闻。
顾衿蓦然扣住陆怀归的后脑勺,唇瓣相触间,泛起啧啧水声。
陆怀归怔忪片刻,很快便反客为主。叼着顾衿的唇珠轻咬。
帘外的欢呼声似乎远去,车轮又开始滚动,驶向京城。
离京越近,陆怀归就愈发地贪恋两人在一起的时间。
吻毕,他偎靠在顾衿怀中,手指勾着顾衿的发梢把玩,“殿下,你若是再这般纵着我,我还真就想……”
顾衿扣住他的手,语气微哑:“想什么?”
陆怀归没说话,阖眸假寐。
谁也无法对喜欢的人无动于衷。
看似是顾衿对陆怀归纵容,又怎不知顾衿亦食髓知味?
陆怀归本是假寐,不知不觉间竟在顾衿怀中睡了过去。
顾衿轻抚他的后背,垂头轻吻一下陆怀归发顶。
马车从潮热的南方渐行至泛起秋寒的京城。
入夜,陆怀归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
顾衿将备着的大氅披在他肩头,他却皱着眉头,闷闷嚷热,不要披。
顾衿蹙眉,探出手覆在陆怀归额头。
陆怀归还蹭蹭他的掌心,“殿下……热……”
一入了秋,陆怀归便容易生病。
当初他被人欺辱时,总是在这样寒凉的季节,久而久之,寒气便侵入肺腑。
顾衿把人往怀里带了带,又将大氅盖在陆怀归身上,放缓了声音:“一会儿就不热了,你再睡会儿。”
陆怀归唔一声,他浑身滚烫,半梦半醒间又睡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躺在东宫的软塌上。
“哟,醒了啊?”
陆怀归循声看去,只见谢淮南坐在桌案前,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瓷瓶里的枯枝。
意识还尚未回笼,好半晌他才涩声开口:“我睡了多久?殿下呢?”
谢淮南啧一声,他环视四周,起身将门掩好,“有三天了,你家殿下去向那皇帝老儿述职去了。”
*
皇帝寝宫。
“父皇,这是郦都的文书,”顾衿手捧文书,跪于珠帘外,“烦请父皇过目。”
话落,周遭久无动静。
他缓缓抬头,眉心微蹙了蹙,正欲起身掀帘。
就在此时,传来皇帝涩哑的声音:“朕今日身体不适,文书你且交给内侍,你退下罢。”
顾衿颔首称是,目光却透过珠帘,凝在皇帝的帘帐之上。
他隐约瞧见背对着他的皇帝,犹豫片刻还是道:“您身子何处不适?可否需要儿臣为您诊……”
“不必了。”皇帝立时打断,“朕休养几日便好。你回去罢。”
顾衿眉心一凝,但皇帝执意如此,他自不能多说什么。
他站起身,手中的文书很快由一个脸生的内侍接过,“太子殿下,不早了,奴送送您。”
顾衿不语,只上下将那内侍打量一番才道:“之前的人呢?”
“陛下说那批人到年纪,”内侍谄笑道,“该换换了。”
顾衿嗯一声,又瞥了眼帘内,沉声开口:“不必送了。你照顾好父皇便是。”说罢,他便转身离开。
“太子殿下,您等等。”
顾衿闻声转头,眉心稍蹙,“还有何事?”
内侍自怀中摸出一封密信,塞到顾衿手中,“这是陛下让奴给您的,殿下回去看。”
帘帐内。
皇帝的脖颈上缠着一双手,他面色苍白,惊惶道:“朕……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你可否饶我一命?”
夏侯瑜碧眸微弯,嗓音温润:“瞧舅舅说的哪里话,咱们可是一家人不是?舅舅坐了这么多年的龙椅,可还舒服啊?”
皇帝瞳孔涣散,身躯都在发颤,像是在看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什么天家的威严,在生死面前早已荡然无存。
“舅舅,你放心,”夏侯瑜手下力道加重,蛊惑般地在皇帝耳畔道,“只要你告诉我,皇室秘术的入口在何处,这皇位依旧是你的。”
皇帝脸颊逐渐涨红,窒息感让他几欲说不出话,只能自喉间发出嗬嗬声:“我……我不知晓。”
夏侯瑜笑,大发慈悲地松了手,目光阴寒,“哦,是么?舅舅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怎会不知?还是说,舅舅在撒谎骗我?”
*
“皇室秘术?”
“是啊,”谢淮南屈指轻叩案桌,“听说那秘术可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还可以重生。”
陆怀归眼眸一凝,“这皇室秘术有几分真?”
谢淮南耸耸肩,“不知晓,这只是个传闻罢了。再说,那秘术真那般厉害,皇帝老儿定早就拿出来自个儿用了,也不必成日里病泱泱的。”
陆怀归垂眼,自知谢淮南所言不假。
更何况,上一世他也没听说过什么秘术。
与其信那子虚乌有的秘术,还不如信自个儿。
“嗐,不说这个,”谢淮南摆摆手,凑近陆怀归些许,“这宫中我总觉得不对劲,似乎换了许多人。你和你家殿下都小心些。”
陆怀归眼眸微暗,“你那边如何?”
“我家也是,府中多了生面孔,许多侍卫我也不认识,”谢淮南挠挠头,有些烦躁道,“啧,那事情就难办了,我爹怕是会更警惕,那令牌……”
陆怀归却打断他,眸光晦涩,“令牌就先不取了,如今只会打草惊蛇。”
“那该如何?”谢淮南疑道。
陆怀归默了片刻,“虎符。”
他话音一落,紧阖的门扉便被推开。
“殿下,你回来……”陆怀归抬眸,在看清对方的面容后,陡地将那几个字咽回腹中。
只见周澄着一袭绛紫朝服,唇角微弯,目色温沉,似乎想维持一个儒雅和蔼的长者形象。
他先是在两人身上逡巡一圈,“可是打扰二位的雅兴了?”
陆怀归攥紧了手,微微笑道:“周大人,别来无恙啊。”
说着,陆怀归向谢淮南使眼色,将一个冰凉物件塞入他掌中。
谢淮南自然会意,歘地站起身,与周澄擦肩而过,“我还有事,你们聊。”
周澄眼眸微眯,倏地喊住谢淮南。
“世子殿下。”
谢淮南顿住脚,面不改色道:“何事?”
“您手中拿着什么?”周澄笑眯眯开口,“不知是何宝物,可否赏脸让臣一观。”
谢淮南看了陆怀归一眼,冷哼一声道:“这乃是御赐之物,本世子凭什么给你看?”
周澄依旧脸上带笑,脸部肌肉却抽搐一下,“是臣冒犯,还望世子殿下莫要介怀。”
谢淮南嘁一声,不耐烦地摊开掌心,“罢了罢了,给你看就是。”
“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周澄侧目看去,只见谢淮南摊开的掌心里,躺着个玉佩。
“周大人,”谢淮南适时开口,“您看够了吗?您好歹是权臣,怎的连玉佩都未见过?”
周澄依旧笑笑,他收回目光,“多谢世子殿下赏脸,方才是臣看走了眼。”
谢淮南冷嗤一声,“周大人当真是没见过世面,连小辈的玉佩都要看。”说罢,不等周澄应声,便快步离开,走出宫外。
周澄盯着谢淮南的背影,久久没有回首。
“周大人,世子殿下被家里惯坏了,”陆怀归眼眸弯了弯,眸光晦暗,“说话有时不过脑,大人勿怪。”
周澄闻言转身,“无妨,世子殿下年轻气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