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不认识他,甚至阻止了他的继续靠近。
程之颂没听到他的回答,只好自顾自地解释他就是程之颂,解释完他说:“我要进去。”
隋丛桉眼睛转了转,“为什么?”
他还摁着门把手,身躯挡在门口,程之颂进不去。
程之颂头很痛,压着的怒火无法发作,只是无声地与对方对峙,不清楚对方为什么会不认识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自己非要进去,他的脑袋很不清醒,没有任何的规划。
“程之颂。”隋丛桉很轻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程之颂失神的眼睛重新落回来,听见隋丛桉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
程之颂抬起脸望向隋丛桉,好几秒都没有说话。
他喝醉了,被风吹过的眼睛润着水汽,又红又亮,可怜的表情不太相符地落在他的脸上。
隋丛桉的目光只匆匆扫过他的脸颊和颧骨就发现了不太对劲的地方,红点鲜明夺目,像在程之颂脸上画了一条丝状雀斑。
“脸…”隋丛桉松开门把手,低头盯着他的脸,“怎么回事?”
“你才发现。”程之颂的不满溢于言表,但混着酒气的声音不再刺耳,或许是因为带有误导性的表情,甚至让隋丛桉产生了一种程之颂在撒娇的错觉。
隋丛桉移开眼,轻嗯了一声,解释:“我刚刚没有在看你的脸。”
他刚刚在看程之颂手上拿着的荔枝酒,对着他的那一面正好露出几个字:“mysweety。”
程之颂不爱甜,不爱酒。虽然隋丛桉从来不在程之颂面前喝酒,但他对甜没有抗拒力。
一半对一半的概率。一半可能是来讨伐隋丛桉,算算时间最近程之颂结束期末考了,应该拥有了大量休闲时间;一半可能是来给隋丛桉送甜口的东西。
他猜想过程之颂也许不会接受分手,程之颂会重新回来,但又明白对方的性格,不允许外来的因素挑战他世界里那套运行良好的逻辑与条条框框,而隋丛桉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挑战了两次,作恶的因素不允许被留在预定轨道上,估计程之颂早就把他剔除。
微信上的长久沉默似乎也预示了他最后的结局。
可当程之颂又重新出现在面前,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无法再下定论,有一瞬间他以为眼前的程之颂是假的,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去看对方。
程之颂的视线跟着他走,察觉到对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轻声说:“痒。”
他的声音太轻,隋丛桉没听清楚,微微弯了弯腰。
程之颂的气息重新环绕住他,“手,脑袋,脸…”
说到脸时,他停顿了一下,“过敏了,好不了了。”
他抱着两瓶酒,腾出了一只手,伸手去抓自己的脸。隋丛桉摁住了他的手腕,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程之颂是留疤体质,一年前被水果刀划伤的食指上还横着一道显眼的疤。
隋丛桉提醒他:“别抓。”
一旦进行身体触碰,过去的习惯就蠢蠢欲动,隋丛桉的掌心从程之颂的手臂滑落,程之颂的手心不设防备,任由他用熟悉的姿势握住。
“隋丛桉。”
程之颂愣神几秒,很重地握住了隋丛桉的手,力道重到不允许对方脱离。
他脸上隐隐压着怒火,好像完全无法理解:“你怎么能不认识我?”
隋丛桉愣了一下,意识到现在的程之颂估计已经很不清醒,毕竟自己刚刚才喊过他的名字,而他的纠结好像还停留在很久之前。
他只好又喊了一遍程之颂的名字:“程之颂。”
并解释:“刚刚我以为你是假的。”
手上的力道立刻轻了一点,但没多久,程之颂的手又很重地摁上来,“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假的?”
随后程之颂陷入了该怎么证明自己不是假的怪圈中,他说:“你是隋丛桉啊,我怎么可能是假的。”
前言不搭后语,这不等式很快被程之颂放弃。他低了低头,看着他们相握的手,停顿几秒,将脸颊贴了过来,混乱的吐息被重新理顺,轻缓地扑在隋丛桉的指尖。
他理直气壮:“你记不住我的温度吗?记不住摸我时的触感吗?”
“你以前经常突然在我学习的时候伸手过来摸我的脸,晚上睡觉时也要贴我的脸。”他轻轻蹙眉,“隋丛桉,你怎么会不记得?”
压根分不清是算旧账还是证明。
隋丛桉很轻地吐出一口气,无法反驳:“记得。”
程之颂像终于满意他的答案,贴着他手背的脸颊蹭了蹭,只留给隋丛桉一个看不见表情的后脑勺,毛茸茸的,黑色的。
时隔一个月,隋丛桉再次碰到程之颂的脸,程之颂的脸一捏就容易红,却不是这样的手感,沙沙的,红点的存在感强烈得让人难以忽视。
“痒?”
程之颂没有回答他。
隋丛桉让出来半个身,在程之颂站不稳的时候搂了一下他的腰,对他说:“先进来。”
第7章 坏习惯
程之颂得到了进门许可,又没有刚刚在门口的可怜试探,醉着酒还知道换鞋,看见隋丛桉没扔掉他留宿会穿的拖鞋,小声说:“你不扔啊。”
“没来得及。”隋丛桉什么都没扔,什么都没有处理,连微信聊天记录都没有清空。
程之颂听到他的话不说话了,抱着酒坐在沙发上,过了一会没等到隋丛桉过来,又不满地问:“你还不过来吗?”
隋丛桉还在喝药,一杯不足300ml的冲剂耗费了隋丛桉十几分钟。
程之颂显然不快,“你的病为什么还不好?”
他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自信:“如果我还在不会让你生病那么久的。”
程之颂会每天催促他,一日三次,按时按量吃药,而如果他不在身边,隋丛桉吃药就没有规律,又或者是慢慢悠悠地拖延症发作,导致错过预防感冒的最佳阶段。
隋丛桉放下水杯,看着闪现到他身侧,近在咫尺的,几乎要贴到他脸上的程之颂,很轻地推了他一下。
他想要强调他们已经分手的事实,话到嘴边打转,不知道怎么说出来就变成了与之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内容:“那你呢?为什么会过敏?”
两个分手的人巧合地过得不好,病痛纠缠与折磨肉体灵魂,让人在对视里难以抑制地摇摆——看吧,这就是分手的下场,所以不要分手了。
这样的心思只在隋丛桉脑袋里停留不过三秒的时间,他转过头,没有再看程之颂的眼睛,“你喝醉了。我叫车送你回去。”
程之颂抓住他的手,“你又赶我走。”
隋丛桉没有说话,沉默的气氛里,程之颂松开手,“我知道,我们分手了是吗?”
“程之颂…”隋丛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叹了口气。
“为什么分手?”程之颂抬起头,酒气仍在他的眼里徘徊,他的眼睛变得水朦朦,表情变得可怜,变得不像平时眼神习惯俯视而让人觉得高高在上的程之颂。
听不到回答,程之颂晃晃头,后退两步:“性格…”
他被酒精麻痹得失去了平衡力,隋丛桉还没有来得及抓住他,他就往后重重地摔在了沙发上。
像被摔断了根筋的花盆绿植,程之颂坐在沙发上:“我知道,因为性格你要和我分手。”
“不是这样。”隋丛桉的话开了个头,想告诉他,分手不是一个人的原因,不仅仅是程之颂的原因,也有自己的。
“那是怎么样?”程之颂很固执。
隋丛桉避而不谈,静了一会,问了程之颂两个问题。
“你喝醉了吗?”
“明天还会记得吗?”
回应他的只有一双盯着他的眼睛,隋丛桉移开了目光,说:“不想分手的话,程之颂为什么不来找我?”
程之颂慢慢地眨了眨眼,重新坐得端正:“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我分手理由不够充分。”
既然这样,不认同分手的程之颂为什么没有像以前很多次冷战一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语气一贯冷硬,随意地又不容拒绝地安排他们往后的约会行程?
为什么变得不再像程之颂?
没等程之颂回答,隋丛桉很轻地呼出一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一个喝醉酒的人讨论这些问题,明明是他先提出了分手,清醒的程之颂锱铢必较,不会允许失控的自己出现在隋丛桉这里。
可他无力招架这样盯着他的程之颂,过分少见的模样让他没有办法冷硬地在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之前让对方离开。
隋丛桉他面前蹲下,闻到了程之颂身上未散去的荔枝酒味,猜想反正喝醉了的程之颂明天大概会什么都不记得又或是什么都不想记得,伸手碰了碰程之颂放在膝盖上的手,转了个话题:“荔枝酒,你专门拿给我的?”
程之颂愣了一下,手指弯弯,勾住了隋丛桉放上来的毫无防备的手指,“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