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皓知当年没报过志愿，刚考完试就收到了海外众多名牌大学的offer，和家里其他亲戚的关系也不和睦，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认真对待高考填报志愿一事。
段垣嘉附和着点头应是，实则脑子里想的都是到时候怎么在专家面前装得很像才能不露出马脚。
焦皓知说了一会儿，没过多久话题又回到了外出庆祝上面。
他想带段垣嘉去马尔代夫，但又觉得那里是度蜜月的地方，以后等他们真正婚礼结束后再去不迟。
又想带他去国内游玩，但这个时候国内哪哪儿都多人，不想跟人挤得失了风度。
在斐济那种能开直升飞机开快艇的，才是他正确打开的方式。
他让段垣嘉自己选，段垣嘉脑子空空一点想法都没有。
“对了，”在焦皓知提出了十来个想法都被自己ban掉后，他突然想到：“你之前是不是想去骑马？我知道一个马场，那边人不多，我让韩乐帮我先预约一下。”
段垣嘉一愣。
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想去骑马。
手在桌面下紧紧握住双拳，下意识反驳的话快要说出口之前，段垣嘉换了个说法：“怎么会突然想起骑马？”
焦皓知没察觉到有什么，“隐隐约约好像有这个印象？是在斐济还是在之前说的我不太记得了，刚好有认识的人，上回一个客户推荐的，地方离这里也不远，你要是想去我随时可以安排。”
段垣嘉咬紧牙关，过了一会儿才强行笑出来说：“还不知道能不能考出好成绩呢，这么快就说这个。”
焦皓知半开玩笑半认真逗他：“那就转美术专业？”
“不。”段垣嘉摇头。
焦皓知叹了口气，他将段垣嘉拉过来，牵着他的手捏了捏道：“我日常希望自己的老婆不要太懂事，学别的阔太一样当个娇花让老公宠着就好，平常画个画插插花不好吗？”
段垣嘉低下头，抿住嘴唇心里苦涩。
他并不懂事，也准备过画个画插插花的生活，但他并没有希望自己只当个娇花让老公宠着。
尤其在他还不确定自己的老公想宠的到底是谁的时候。
段垣嘉握紧拳头，指甲戳到了肉里都感觉不到痛。
他满脑子都在想，那个想去骑马的人是谁？那个焦皓知想宠的人，是不是和自己很像？
原本沉寂在心底深处的恐惧再次涌上来，直到这个时候段垣嘉才发现，原来亲密的拥抱并不会让两人心里的距离真正拉近，那些故意遗忘的恐慌，最终还是会换种形式回到他面前。
第69章
高考成绩公布当天, 两人早早醒了。
这几天段垣嘉借口说精神压力大，连那档子事都减少了频率，两人早起精神抖擞, 一直在刷信息, 看具体公布时间是何时。
班上的人都很兴奋，一个个实时播报, 终于等下午时间一到，群里突然涌现出无数条信息快速刷屏。
“出来了！”
“可以查了！”
“啊啊啊我好紧张, 不敢点开看！”
“我爸抢走了我的电脑, 我现在站他身后看，今天全家都请假回来就蹲着出成绩了！”
……
被班上的人感染到, 段垣嘉原本信心满满都变得紧张起来。
“出来了吗？”段垣嘉转头问焦皓知，“我看他们说可以查了。”
焦皓知闻言快速刷新页面，把那串早已烂熟于心的账号密码登录进去，页面转了几下，突然弹出来完整的信息。
“出来了。”
焦皓知说了一句, 段垣嘉顾不得这几天闹别扭, 迅速贴过去看。
焦皓知看他一眼，趁势将他拉到自己怀里坐自己大腿上。
两人对着屏幕截图、拍照，焦皓知摸了摸他的脑袋，“不错，考得挺好的, 这段时间努力没白费。”
段垣嘉眼睛亮晶晶的, 死死盯着屏幕看了许久。
他抿了下唇，点头“嗯”了一声。
“哦，对。”焦皓知掏出手机，“还得给许老师打个电话跟他说一下你的成绩。”
段垣嘉在他隔壁, 贴着他耳朵听完了两人的交流。
那个许老师似乎早就对他情况了然于心，简单说了一些建议，随口报了几所学校，分着金融系和经济学都说了一些大概能上的，甚至连美术系也顺带提了提。
段垣嘉竖起耳朵听得仔细，没想到不用他套话就能了解到，听着听着耳朵都贴到焦皓知手机上，两颗脑袋紧紧相偎。
挂了电话后，段垣嘉迅速挺直坐好。
焦皓知笑了笑，“许老师明天过来，他晚点给我发点资料，我们先研究研究。”
段垣嘉点点头。
他看着屏幕上的分数，激动的心情还未平复，突然感叹了一句：“靠着自己努力考上心仪的大学，还有这么多选择，这感觉好新鲜。”
他本意想说的是以前只有美术专业这条路可走，可现在居然能和所有普通高考的同学同一起跑线，发现人生居然可以有这么多选择。
尽管他最终还是会选择美术专业，可换个角度来看自己，这一切还真奇妙。
但焦皓知听了他这番话，突然很用力握住他的手。
段垣嘉回头看他。
焦皓知很快变了神情，可在那一瞬，段垣嘉从他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忏悔。
他心中一颤，无意识想挣脱开焦皓知牵着他的手。
“今晚要去哪儿庆祝吗？”段垣嘉稍显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想好要带我哪儿吃饭了吗？”
焦皓知一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察觉到段垣嘉似乎有点不高兴。
“怎么了？”焦皓知安慰道：“觉得没考好？刚刚许老师也说了，这个成绩很不错了，可以有很多选择。”
段垣嘉摇摇头，他不动声色地躲开焦皓知的触碰，站起笑了笑说：“我去问问招辛格考成怎么样了，你想好今晚去哪儿吃饭再跟我说。”
说罢快速转身逃开，害怕再多待一秒，自己就忍不住要露出破绽。
当天晚上两人简简单单吃了顿饭，段垣嘉借口有点累，早早就回了家。
晚上睡前气氛算不上好，焦皓知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尽力去哄。
段垣嘉苦笑着说：“可能早上兴奋过度，电力耗尽有点累了。”
焦皓知看了他一会儿，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段垣嘉早早洗完澡躺上床，背对着焦皓知缩在一角闭着眼装睡着。
焦皓知洗完澡出来，见状脚步一顿，去关了灯，上床时从身后抱住了他。
被窝下的段垣嘉紧握双拳，紧紧咬住嘴唇。
眼角染湿了枕头，闭上眼睛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里闪过。
初见时，焦皓知直接和他订下婚约。
第一次来这里，每一个细节都是与焦皓知本人不符，却像是按着他口味的设计。
那些焦皓知借口焦麒买了不穿的衣服，每一件都全新未拆进了他衣柜。
每天早上他爱吃的虾饺橙汁，不允许他喝的冰水，不放他去游泳，邀请他去从来没提过的骑马，对视时突然出现的不合时宜的深情……
宗宗件件，过去段垣嘉刻意忽略的细节，如今放大来看，仿佛都在取笑他的愚蠢。
那个和他有着相同爱好的人到底是谁。
焦皓知眼里的，到底又是谁。
……
段垣嘉到底还是年轻，失落几乎写在脸上，尽管他已经努力掩藏，但在焦皓知眼里实在错漏百出。
焦皓知想旁敲侧击获得一些线索，甚至用上了韩乐和韩诺这对兄弟为切入口，正值高考公布分数期间，有共同话题再努力套一套话，说不定能知道点什么。
他也安排了许老师上门，给许老师又转了一大笔钱，希望他能帮忙从“老师”的角度套一下话。
但是无论谁都没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或者说段垣嘉就是提不起劲，大家说的话甚至都没过脑，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嗯嗯哦哦”回了一堆无效信息。
焦皓知焦虑得夜不能寐，他心里有种隐隐的感觉，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莫不是要发生了。
——段垣嘉他，该不会想起了上辈子的事情吧？
不会的不会的，焦皓知马上否定了这个恐怖的假设，要是真恢复记忆，段垣嘉对他的态度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友善”了。
但他心里始终有条刺，梗在那儿不上不下的。
他想尽办法该怎么试探出段垣嘉有没有恢复上辈子的记忆，但压根无从下手，因为段垣嘉根本不想搭理任何人。
就像突然走进一个真空玻璃瓶一样，再也听不进外界的一点声音。
焦皓知想起之前段垣嘉曾经做过几次噩梦，尤其在第一次生病发烧的时候，似乎提到了什么鲜血什么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