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段垣嘉是否恢复了记忆，恢复了多少，可能是部分，也可能只是他想多了。
焦皓知觉得多半是后者，也私心希望是后者，因为以他上辈子做过的混账事，段垣嘉对他冷嘲热讽都是轻的，一定不会只是现在这种程度。
他每天想着这些事，焦虑得嘴角都长泡了。
他没有那么自信，觉得现在的段垣嘉已经爱他爱得足够原谅他的一切。
因此他只能加倍对他好。
每天早上做段垣嘉喜欢吃的早餐，几乎24小时在家陪着他，买了一大堆画具和名画填充画室，甚至还为段垣嘉禁.欲了近半个月。
焦皓知能想到的都做了，然而他越是这样，段垣嘉就越痛苦。
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不论对方做什么，他都觉得本该享受这些的另有其人。
看着他越来越萎靡，焦皓知都搞不懂了。
他想破头希望能从上辈子的一些蛛丝马迹吸取经验，参考该如何哄人。
然而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是个混蛋，做的坏事很多，好事情没多少，想抄都抄不动。
最终焦皓知只能凭借着段垣嘉上辈子画过的画来碰运气。
他还记得曾经家里画室有一幅画，那是段垣嘉被禁止画画之前画的最后一幅画。
画里有一处森林小木屋，他用自己蹩脚的画画技术大概还原了一下木屋的样子，然后让韩秘书去帮忙调查。
得益于韩秘书精湛又高超的专业技术，在段垣嘉“自我封闭”整整十天后，韩秘书终于找到了小木屋所在地！
焦皓知拿着那张和记忆里的画几乎一样的照片时，差点喜极而泣。
他决定要给韩乐加工资！
可是在此之前，他得先带段垣嘉走一趟。
韩乐知道他的计划，犹豫半晌还是提醒道：“最近关键节点，要不过一阵子再去吧？”
焦皓知沉默许久，他回头看紧锁的大门，苦笑道：“可惜上天不给我这个等的机会。”
就这么一次，上天既然给过他一次机会，相信这回他们都不会有事的。
第70章
原本早就说好填报志愿时要一起慎重决定, 但当焦皓知知道时，段垣嘉已经悄悄报完，甚至将账号密码都改掉。
他不知道段垣嘉最终报了什么,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 焦皓知慌得思绪一片混乱。
一种事情无法掌控的感觉萦绕着他，似乎有什么正往他无法探测的方向越行越远。
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但仍然泄露了几分着急。
“为什么不跟我商量就填报好了？”焦皓知努力扯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但失败了。
段垣嘉抿住唇没有回答。
焦皓知拳头握紧, 不再绕弯, “你就这么想把我拒之门外吗？”
段垣嘉脸上神情一顿，躲开他的视线, 撇开脸不正脸对着他。
怎料下一秒焦皓知伸手将他脸掰正过来，两人四目相对，段垣嘉在焦皓知眼里看见了深不可测的痛苦。
他心里一跳，那一刻甚至都有些想原谅他了，可是往深处一想, 他又强硬起来。
他眼里看的, 根本就不是自己。
焦皓知眉头皱得死紧，手上也用了些力，即便已经努力控制，但还是在段垣嘉脸上掐出几道红印。
焦皓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一直躲着我？你要是对我有哪里不满能告诉我吗？我会改正，但你别这样……”
段垣嘉心里一阵阵刺痛。
他也很痛苦, 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焦皓知说。
他能说什么？
说我觉得自己是个替身, 说你看着的到底是谁，说你做的一切，是不是都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段垣嘉不敢说，他怕一旦说出口, 那些甜蜜的、属于焦皓知给予他的温柔都会如泡沫般消失。
很多次他都想当缩头乌龟，装作自己就是那个人，或许总有一天，他能真正感动到焦皓知，让他爱上这个披着别人外套的人。
可是现在不行，他还没能学会自欺欺人，还不知道该以何种面目面对焦皓知。
他沉默不语，让焦皓知更焦躁不安。
类似这样的冷暴力，他曾不止一次经历过。
那是上辈子的时候，焦皓知从一开始就犯了错，到后来意识到自己不对时，段垣嘉对他的态度已经跌到了谷底。
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看见这样的段垣嘉，万万没想到居然还在他们交了心，灵与肉都结合后才再次发生这样的事。
他最害怕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吗？
焦皓知松开捏住他的手，颓丧地问了一句，“记起了多少？”
“什么？”段垣嘉震惊看他。
焦皓知闻言一愣。
不对。
这反应不对。
他马上意识到自己预判错误，心脏一秒复苏疯狂跳动起来。
要怎么揭过去？决不能让段垣嘉起半点疑心！
脑子瞬间闪过几百个想法，心里早已慌乱得毫无章法，但脸上半点不显。
他拿出一百万分应对最难搞的客户的精神，用堪比奥斯卡影帝的演技，接着前面的话说：“你是不是想起了我没答应你的那些承诺？李庆一的事我还在处理，答应会补偿你的承诺，我都会做到，绝不会食言，但我只希望……你能给我点时间。”
焦皓知演得入木三分，那些委屈和忏悔不像假的，可段垣嘉还是对刚才那句话耿耿于怀。
段垣嘉：“你刚问我，记起了多少？”
焦皓知不动声色握紧了拳头，“你是不是还记着所有我还没兑现的承诺，在斐济时答应过的补偿，再次食言是我不对。”
段垣嘉眉头紧皱，他直觉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
原本的信任早就摇摇欲坠，如今更是从底部抽走了最重要的一根，让名为信任的大厦将倾。
焦皓知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看，见他似有摇摆的趋势，连忙“忏悔”道：“这周末，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践行我的承诺，可以吗？”
段垣嘉抬眸看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他需要换个环境，细细观察焦皓知还会露出什么破绽。
焦皓知见状大松一口气，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手都是冰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周末到来前，两人依然保持着相敬如宾，焦皓知甚至有点后悔，当时应该将时间提到第二天就出发。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了周末，焦皓知简单收拾了东西便带着段垣嘉出门。
他等着段垣嘉问他要去哪儿，高考前每次坐上他的车，段垣嘉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然而这一路都异常安静，让焦皓知浑身不自在。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等下那个地方，希望能让段垣嘉稍微高兴一点。
将车速压到规定车速的最高值，不到三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段垣嘉一路上只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景色发呆，等到了地方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下车看见周围绿树成荫的景色，好奇焦皓知怎么突然把他带进了森林。
不会又是什么“前人”喜欢的地方吧。
他抿着唇沉默着跟在焦皓知后面，焦皓知只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背上，想去牵段垣嘉的手，被他先走一步避开了。
焦皓知看着空空的掌心，握紧拳头叹了口气。
两人在树林里走了约二十分钟，终于走到了小径的末尾。
石板小路变成鹅卵石小道，小道连接的地方一眼看到底，是一间爬满藤蔓的小木屋。
在看见小木屋的一瞬间，段垣嘉愣住了。
下一秒，他咬住颤抖的嘴唇，满脸是泪。
焦皓知瞬间慌了，他走上去想将段垣嘉抱在怀里，却被对方用力挣脱。
焦皓知抱得更紧，他甚至生出一种，只要现在放手了，这辈子都要失去段垣嘉的荒谬感觉。
段垣嘉使上了最大的力度挣脱，但仍然没挣得开，他甚至对着焦皓知拳打脚踢，都被焦皓知全部硬扛下来，就算小腿被踢得差点直不起身，仍然没有放开他。
段垣嘉放弃了，他站着不动，用最冷漠的眼神看向焦皓知，“你究竟是谁，在你眼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焦皓知一时间也分不清段垣嘉到底有没有想起点什么，又知道多少。
在他愣神的片刻，段垣嘉以为直到现在他把谜团戳穿了，焦皓知仍旧不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