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地方奴才都派人去瞧过,并无一刻有梅娘二字的墓,有关姓梅的人家都未曾发现。”
谢执刚刚才同繁华确定心意的欣喜,顷刻间便没有了!
从未有过的冷迅速从头蔓延到全身。
在这种情况下,谢执强迫着自己快速冷静下来。他信自己的判断,他也信女帝,他要自己把真相寻出来。
他吩咐着七喜:“去把祝愿全给孤喊回来,让他迅速给孤回来!”
“去翻嘉平二十五年,太医院所有的医案。”
七喜眼皮一跳,那不就是陛下出生那一年吗?
——
“宴安那个孩子是有个大抱负的,长乐说他婚后常去外地不着家。哀家查探过了,这是男人家的官事,让她勿要多想。”太妃娘娘对铃兰姑姑道:“长乐同哀家哭诉国公府不好,你是她亲生母亲应当多开导她,让她眼光放长远些。”
“待宴安那孩子处理完了徐县的事情,这国公府谁说了算还不是一目了然。”
“是。”铃兰姑姑温顺道:“不知这徐县……”
“男人家的事就别发问了。”太妃娘娘自当不会告诉她,这是田税上出了问题。季宴安能处理好此事,必然能在陛下那得以重用。
终究不是亲娘,并不如她这般心疼长乐。铃兰自然是要劝长乐眼光放长远些的,那还能让长乐继续待在那个柴狼虎穴里。
她没有忘记今日前来的正事,她正色道:“太妃娘娘,奴婢已经查到了,长公主的一处偏僻的庄子里有温泉。长公主曾经将孩子安置在那处庄子里。”
太妃娘娘捧着茶杯的手颤抖着,无法置信道:“你确定华妃就是那孩子?”
铃兰目前还不敢十分确定,她斟酌道:“那孩子出生时,奴婢曾用刺青在她右肩偏后的位置,点了一点作为标记。”
“如此相似的长相,以及这标记都对得上话,必然是那孩子无疑。”
太妃娘娘听到这里,心中已有九分信了。
太妃娘娘喃喃自语道:“她如此心狠的人,怎么会留下丽嫔的血脉!”
太妃娘娘在选秀大典上,第一次见到如今的华妃,便认出来了她与先皇的丽嫔十分相似!
而先皇的丽嫔,正是当今陛下的亲生母亲。
铃兰姑姑没有答话,她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她为什么能让太妃娘娘收养长乐为义女,还不是因为她同太妃娘娘之前都在为同一个主子办事。
她们的主子便是——女帝。
“不行!”太妃娘娘无法接受这个事情:“她同陛下是兄妹,华妃不能继续留在宫里!”
当年还是长公主的女帝找到还是静妃的太妃娘娘,劝说太妃娘娘帮她办事。原先她是不愿的,但听完女帝的阐述后,她心动了。
女帝为了拉近她,当年也在她这废了不少心思。
女帝善于用技攻心,她被说服了,也被女帝的母爱之心震撼、感动。
谢执其实是女帝的孩子。
当年便是她同铃兰两个人,将女帝的孩子同丽嫔的孩子交换的。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这些年她也是真心将谢执当成自己的孩子,却远远比不上已经逝去的女帝。
女帝能够率先布局将孩子替换,在逼宫那一日,又算计好将丽嫔的孩子,交到自己的政敌手中,由他们抚养成人。
即使她自己的政权被推翻后,她的孩子依旧会是这大周帝王。
女帝,下了一盘好大的棋。
当年不愿意归顺,与女帝作对的政敌,也是她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当年那些不愿归顺的政敌,全是世家大族的清流正派人士。女帝将自己的孩子,交由他们抚养,必然是信他们能够教育出一代好帝王。
如今太妃娘娘瞧着,女帝这步棋算是走对了。
陛下是个明君。
就连她这个名义上的母妃,也是女帝为子所谋。
女帝将皇室杀的一干二净,丽嫔母族势微,只是军中一七品官校尉之女。女帝这才寻了太妃娘娘合作,她身后的李家也是一世家大族,日后也能帮衬着些陛下。
太妃娘娘许久未曾想起过往这些事了,这都有些扯远了。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将华妃弄出宫去。
“华妃也是先皇血脉,别杀她。离间二人感情将她赶出宫去吧。”太妃娘娘十几年前见过太多鲜血了,她如今只想温和地处理这件事。
女帝为了自己的抱负和孩子的筹谋,杀了太多人了。
她就当在替陛下积德。
陛下那么喜欢,必当要十分伤心了。
太妃娘娘一想到此,她也十分难过。华妃也是个命苦的,若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跟长乐一样也是个公主。
“是。”铃兰铃兰不急不慢应道。
她等得就是太妃娘娘这句话,她悄悄地冷笑一下,太妃娘娘这是鞭子不打到自己身上,便不知道疼。
劝她家长乐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太妃娘娘如此难过。
太妃这颗心,偏的很。
但好在,长乐还有她这个亲生母亲在帮长乐谋算。
她还留有一手。
第41章
铃兰姑姑推算着时间, 陛下应当也查出来女帝的旧房产中,有带温泉的庄子。
她打算坐观其变,先看看陛下如何应对此事。
若是陛下发现自己还有个姐姐或者妹妹, 而这个人又成了自己的女人……
陛下该如何作想呢?
他必然会十分痛苦吧。
铃兰在心中冷笑一声,事情倒是变得十分有趣起来了。
不过在这之前, 她还要确认一件事, 华妃是不是当年的孩子。
提到此事, 铃兰还要夸赞一句华妃真是好手段。她才入宫短短几个月,偌大的凤仪宫竟然如此上下一心,疏而不漏。
铃兰想安插人进去确认华妃的身份, 都没有任何法子将人弄进去。
就连华妃平日里惯用的那两个宫女也小心谨慎的很, 铃兰不得不出此下计, 将人引到了温行宫的一座天然小温泉里。而她自个躲在早就搭好的屏风后面,就等华妃过来。
繁华今日的确要来泡花瓣澡,她答应了谢执晚上要共同完成两人之间的一件大事。她洗澡时是不喜有人伺候的, 因此也没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也未曾想过屏风后还躲着人。
待她沐浴完走后,铃兰姑姑方才屏风后面走出来, 道:“她的右肩后面, 果然有我当年刺下的痕迹。”
“她真的是丽嫔的孩子。”
女帝那般心狠手辣之人,竟然留了她一条活命。
——
繁华并不知晓短短一日都发生了什么。
赏菊宴结束后, 她泡了个澡便早早回去了凤仪宫。她刚回来, 就听到盼春说:“陛下那边派人来了,陛下有事今晚就不能陪娘娘用膳了。”
繁华想起今日下午七喜神色紧张地喊走了谢执, 她没多想, 只单纯的认为谢执是去忙了。
但她用过晚膳,特地梳妆打扮一番在宫里等着谢执。直到亥初, 谢执也没回来。
他倒是派人传话来;“今夜不过来了。”
似曾相识的场景,似曾相识的话语,曾经谢执也曾这般躲过她。不过此刻繁华并未往这方面想,她以为谢执必然是出了不小的事,这才没来。
她有些放心不下,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去养心殿。
“陛下可是出了何事?”繁华问着七喜。
七喜直到的也并不多,他也不能说,只是着急道:“还是娘娘亲自进去瞧瞧陛下吧。”
繁华没为难七喜,她轻轻推开养心殿的大门,一股浓郁的香气从里面飘了出来。
她下意识地皱眉,身后房门被合上。
浓郁的香气像是积攒在这间屋子里久久未曾散去,她一踏进去,就看见博古架上挂着一幅画。
屋内看不到谢执的身影。
“陛下——”她走在轻薄的白雾当中。
屋内无人应答。
“谢执——”这次她换了一个称呼,径直往那博古架的方向走去。
直觉告诉她,谢执就在那。
她走近了些,发现博古架上的画中人正是她自己。
画像换了。
“谢执。”她在博古架下的位置,找到了颓然坐在地上的谢执。
一声声谢执的呼唤,传入谢执的耳朵里。
“你根本就不是丽嫔的孩子,你的亲生母亲是女帝。”
“她为了让你顺利登上皇位,结党营私,玩弄权术、谋反、滥杀无辜,用无辜人的鲜血为你铺路。”
“你身上罪恶深重。”
“受万人唾骂的女帝,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骨子里流的是女帝的血,你和女帝都是一路人。”
“不——”谢执捂住自己疼痛欲裂的脑袋。
在他六岁那年,他被拓跋族的人抓了去。他们曾经对他用迷香,在他半梦半清醒的状态下,告诉了他的真实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