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在我们之间的，我已经解决了。”
“阿晚，睁眼瞧瞧我。”
“从始至终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
“那次雨夜前，你在养心殿瞧见了那幅画，我多次问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谢执一手捏住繁华的下颌：“可阿晚你不长嘴呀。”
“我追过去，还瞧见了你同季宴安隔着雨帘。”谢执加重了声音，“遥遥相望、脉脉含情。”
他蓦的加重了手上的力度，繁华一阵吃痛，被迫睁开眼对上那道火热的视线。谢执的双眸布满了红血丝，妖冶美丽的如同地府旁生长的彼岸花。
情欲混杂着病态下的疯狂。
繁华察觉到不对，谢执的病其实算是心病。他一直都被困在六岁那年的阴影里，繁华暂时摸出规律，只要他情绪一激动，很容易失控会引起头疾，勾起他那段往事。
“谢执你冷静些。”繁华对他说道，伸手去够旁边的水壶，他们两人纠缠这么久，也许那壶茶已经冷了。
她的手尚且还未曾勾到茶壶，谢执整个人就软绵绵的落在她身上，委屈痛苦地说道：“我头好疼。”
并勾着她的手到他头上：“阿晚，你帮我揉揉。”
繁华犹豫着不敢动，谢执痛苦呻.吟一句：“疼死了。”
她动摇了。
她的五指按揉着他头上的穴位。
谢执享受着这片刻的欢愉，微不可微的抿起唇角。
“这也疼……”他三分委屈六分痛苦，眼盈盈地看着繁华。
“哪？”繁华紧张问道。
谢执握住她的手往下，繁华迅速抬眼看了谢执一眼，谢执又贴了上来，脸色绯红，语气恳求：“帮帮我——”
繁华咽了咽干涸的喉，轻声道了句：“好。”
第45章
葱削玉指金枪战, 绯色面红胭脂汗。
繁华净手后重新上榻，手上传来的酸痛感外加内心放纵又自悔的情绪，让她久久无法入睡。
禁忌愉悦的刺激。
荒谬的、疯狂的深夜, 谢执却能安稳入睡，躺在她身侧呼吸平稳。
她侧过身背对着谢执, 睁开眼直视黑暗, 无法闭眼入睡。因为一合上眼, 眼前就浮现谢执面色淳红，缠着她的样子。
勾丝的语气，勾人的诱惑……她仿佛又听到他溢制不住, 动人的轻喘。
“我们是夫妻……”她幻听到谢执在耳边低语, 攻破着她的心理防线：“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敢质疑一句。”
她明知在真相弄清之前, 这些行为是不对的，却还是任由谢执拉她入深渊，随他一块放纵。
就一次, 就这一次……
繁华安慰着自己, 在真相尚未查明之前，她就只放纵这一次。她这般想着, 思绪就放松了些, 困意战胜了她的眼皮。
她睡着了。
待她呼吸平稳后，谢执忽然睁开眼。他根本就没睡着, 只是为了让繁华放轻松, 假装睡着了。
谢执看着她沉睡时，依旧未曾舒展开的睡容。抬手轻抚上她的眉间, 轻触道：“你将永远无法脱身。”
黑夜中他这句话像是神秘的诅咒, 熟睡的人一无所知。
凤仪宫的灯灭了，但有的宫殿灯火一夜通明。
陛下又宿在凤仪宫了, 太妃娘娘愁得睡不着。大周皇室谢家有祖训，族中亲人三代以内不许通婚。这是谢家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据说几百年前谢家族中子嗣艰难的困境，老祖宗特地请大师批的命格，破了子嗣易夭折或痴傻的困局。
太妃娘娘一愁谢家祖训，二愁若是被有心人扒出，往陛下身上扣顶帽子，说陛下对生母有了旖旎的心思。
那陛下的名声，可就彻底坏了。
想至此待天明后，太妃娘娘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上一次铃兰对她说‘陛下明明查到了华妃就是丽嫔的孩子，今夜还让华妃留宿在了养心殿里。’
‘陛下他不顾人伦五常，今夜华妃留宿养心殿。奴婢真是愧对先主啊……’
当时太妃娘娘就是听了铃兰这两句话，一时气急攻心晕了过去。待事后太妃缓过来才品出些味道来，这些年她将陛下的身世瞒的好好的，就连陛下都不知晓自己是女帝的孩子。
陛下只是在查带温泉的庄子，凑巧又查到了女帝那边。往下深查，陛下也许能查到繁华同女帝有关系。陛下会相信一个同丽嫔长得相似的人，是女帝之女吗？
陛下也许已经怀疑自己的身世了。
太妃娘娘当时自乱阵脚，并未想到这一层。如今才惊愕发觉，自己遗漏了这么关键的事情。
而铃兰所说的话，她也不敢全信了。铃兰在利用着她算计着什么。
但无论如何，华妃是绝不允许继续待在宫里了。
太妃娘娘单手撑在太阳穴，半阖眼满是疲惫的模样：“去帮哀家传个太医。”
底下伺候的人连忙去请了太医。
凤仪宫这边谢执很早就去上朝了，繁华醒来后心不在焉的看着账本，小半日都未翻过一页。
直到午时，盼夏从尚衣局回来。如今快要入冬了，娘娘派她去看今年新裁制的冬衣。但她回来的路上，听到承乾宫的宫女私下议论说了些事。
于是她回来便对繁华说：“娘娘，太妃娘娘今早请了太医把脉。”
繁华这才回过神来，追问：“可是病了？”
“乾承宫那边没有消息传出来。”
繁华起身，不管太妃娘娘是否身子抱恙，她作为后宫唯一的妃嫔都该去探望一番。
繁华到时，谢执已在屋内主座上坐着了。两人互相对视一眼，谢执原本冷肃的眉眼都柔和了许多，唇边微微勾起上扬的弧度。
他克制隐忍笑得动人，是见到心上人的欢喜。繁华却觉得心中一惊，不敢直视龙颜。
在真相明了之前，她无法坦然接受谢执这份爱。
太妃娘娘看在眼里，低笑：“哀家并无大碍只是昨夜没睡好，便叫太医来开个安神的方子，还劳烦陛下同华妃操心了。”
“这是孤该尽孝的。”谢执道，视线一直跟着繁华走。太妃娘娘的大嬷嬷先为谢执和太妃沏茶。
繁华淡笑：“臣妾还是秀女时，那日大典遇刺，还是太妃娘娘容臣妾在承乾宫里养伤。臣妾心中是一直记挂着娘娘恩情的。”
太妃娘娘微讶，大嬷嬷转至繁华身侧，恭敬的往繁华茶杯里添茶。
太妃娘娘为之感动的模样：“好孩子，日后常来哀家这里。”说罢，便端起手边的茶一抿。
“这用天山雪水所滋养出的苍雪茶，果然是味清冽。”太妃娘娘感慨道。
繁华以前不知这茶的名贵，是入宫后方才知晓茶地也是十分讲究的。像这种用雪水浇灌精心培养出的苍雪茶，在大周只专供皇室。
她捧起桌上的茶杯轻喝一口，的确如太妃娘娘所说那般，味清冽，回甜。
谢执也喝了，他并不爱茶，却也懂得这是千金一两的好茶。见繁华一脸惬意的看着茶杯，心里想着国库里是否还有新到的苍雪茶。
太妃娘娘见到了用午膳的时间，还留二人一块用了午膳。谢执同繁华一块回去的凤仪宫，二人之间都是谢执在主动交谈，繁华浅淡回着。
跟在两人身后的七喜盼春盼夏们觉得两人的关系，转变的也甚是奇妙。
俩人在凤仪宫分道扬镳，二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谢执说晚上要回来就寝的，繁华只回了句知晓了，便行礼匆匆告退。
繁华扣了一下午的桌子，也没有翻过那一页账册。
她心乱了。
她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人，更加珍惜目前来之不易的一切。做任何事之前都会将最坏的结果考虑清楚，为自己留好退路。以往她装傻、隐忍扮猪吃虎，都是为了活下去。
现在的她更想保留这一切。
她不想失去荣华富贵、地位权势，也不想失去谢执。
可万一她同谢执真有血缘关系呢？若被外人得知她长得像丽嫔，会不会成为他人攻击谢执的一个把柄。
她思考的太多，以至于白白荒废了一日。到了夜晚快入睡时，她坐在梳妆台前，飞雪从窗外飘了进来。
繁华抬起头一瞧，繁星点点的黑夜中，点点舞动的白从天而降。
她起身大步走了出去，谢执身披着大氅，提着灯从风雪中向她走来。
今年的初雪来得如此早。
瞧见她出来迎接，谢执更加快了步伐。
“阿晚，快出来看看。”
“这是我们的第一场初雪。”
谢执笑着停在繁华身边，见她身着单薄的寝衣，便敞开大氅将她包裹住。随着他的动作，少年天子的高马尾随风而动，白雪从他发梢飘落。
他收起了帝王之势，以同往日的那些小性子，只余娓娓情意与她。
谢执这个样子，像极了爱惨她的模样。
她忽而问道：
“谢执，若我要你的帝皇宝座，你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