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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都市言情 > 薄幸 > 第64章
  “今晚记得还给我。”
  *
  路边的人烟逐渐稀少,视野变得开阔,车一路开到了郊外,停在了一家看起来费用高昂的疗养院外面。
  祝安津解安全带的手一顿,看向蒋平延:“为什么来这里?”
  “看小花和风信子。”
  在他怀疑的目光里,蒋平延补充了句:“在何安这里养着的。”
  祝安津皱眉。
  先不说蒋平延和何安是否已经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他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皱眉向蒋平延:“我们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你要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第一次见到蒋平延的妈妈,不管正式不正式,关系怎么样,能不能和平相处,礼数总该要做到。
  蒋平延却完全不在意地替他解了安全带,叫他下车:“没关系,不需要的。”
  祝安津哪里好意思,他赖在座椅上不动:“你不回去买点东西,我不去。”
  当初和他一起去福利院都知道给孩子们带肯德基,今天见自己的妈妈,居然空手就来。
  他太固执,蒋平延劝不动,只能下了车,绕到他这一面,把门打开,又握着他的肩膀把他带下来:“真的不用,你进去就知道了。”
  第59章 所以不用心疼我。
  祝安津只能跟着蒋平延进疗养院。
  蒋平延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巨大的院子,进入大厅,走廊,一路到了属于何安的那间房里。
  他很轻地压下了门把手,推开了一半门,没进去,祝安津从人的身体和门敞开的半大距离里,看见了床上坐着的何安。
  何安安静,消瘦,脸上身上都没什么肉,看起来不年轻了,但身姿是优雅的。
  小花正蜷在她的被面上呼呼大睡,就在大腿的位置,她一下下顺着小花的毛,在门开后的半分钟里,很迟钝地抬头,转脸看向两人,目光是空的,没什么情绪。
  旁边关着的厕所门紧跟着打开了,护工拎着个蓝色的水盆出来,手上挂着水,看见蒋平延后,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扬起笑,招呼起自己的雇主:“蒋先生。”
  蒋平延点了头,她才又和祝安津对视了一眼,没和祝安津说话,只转身往床边去,叫何安:“何姨,你看看是谁来了?”
  她招呼蒋平延时的声音很小,和何安说话时却大了很多。
  何安干瘦的手指还在小花的背上抚摸,安静地看着门口站着的两人,又转向了护工:“谁?”
  祝安津一愣,看向蒋平延,蒋平延没有看他,只看着何安,脸上同样没什么情绪。
  看何安认不出来,护工又提醒她:“这不是小延嘛。”
  她把水盆放到了床底,推进去,何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徘徊,又问:“小延是谁?”
  “哎呦,您又忘了。”
  护工直起腰:“小延不是这两年经常来咱们院里做活动的志愿者嘛,人前年、大前年,出事故了坐轮椅的时候,还经常和您一起在院子里面遛弯。”
  祝安津又是一愣,蒋平延在护工介绍完了之后才开口,和两人介绍他:“这是祝安津,也是我们团队的志愿者,今天和我一起来。”
  何安的目光又缓慢移到他的身上,重复蒋平延的介绍:“...祝安津。”
  祝安津眨眨眼,点了下腰:“阿姨,您叫我小祝就行。
  *
  护工并了两张椅子,叫他们进来坐,祝安津跟着蒋平延走进去,看见蒋平延说的那盆葡萄风信子在窗台上,已经开始开花了,十来支花剑错落生长着,吊着铃铛一样的紫色小花。
  蒋平延看了一眼,又垂眸看向他,肩膀贴着他的肩膀,问他还不错吧。
  祝安津没吭声,只是点头,注意到这盆风信子的花盆是他当初装洋葱的那个。
  他们坐下时发出了轻微的动静,小花就在何安的手下竖起了耳朵,半睁开近乎黑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们俩。
  时隔四年,它显然和筷筷一样,早已经忘掉了祝安津,只在和祝安津对视半分钟后,懒洋洋地扫了下尾巴,又毫无警戒性地睡了回去。
  祝安津无所事事,多看了它一眼,蒋平延就在旁边出声,显然是已经观察了他很久:“可以摸。”
  他抬头,先对上的是何安的视线,她的嘴角微微动了,也重复蒋平延的话:“可以摸,它不会咬人的。”
  小花对蒋平延的声音显然不敏感,在何安出声后,才往前动了下耳朵。
  祝安津伸出手,放在了小花毛茸茸的脑袋上,小花的眉毛胡须抖了抖,脑袋就自然而然地顶着他的手心,蹭了两下,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温和。
  当年自顾不暇地离开,还以为小花又开始了管不了温饱的流浪,没想到已经被蒋平延带回家,好吃好喝地管着,肉眼可见地大了一圈,不过还保持着三花猫姣好的形象,从小三花变成了好好长大的成年猫。
  *
  说是来做志愿的,但房间干净整洁,该打扫的护工早就打扫好了,蒋平延就只和他坐着,陪何安说说话。
  护工拿了早上刚买的苹果,叫他们吃,蒋平延先伸手接过了水果刀,把祝安津唯一能做的事情抢走了,祝安津转着眼睛不满地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就微微弯起来,并不说话。
  要在何安面前挣表现的志愿者小延,祝安津原谅了他。
  过了午后,阳光是一天中的最盛,透过玻璃照进了房间里,刚好到了小花睡着的地方,它的脑袋隐在阴影里,蜷起来的半边身体和尾巴在阳光下。
  祝安津安静地坐着,在蒋平延削苹果的沙沙声里,听何安讲自己的故事,讲她在几十年前的重组家庭,继父带着哥哥和母亲结婚,但两人都非常友好,在新家里没有人亏待她。
  她的脑袋很聪明,上学时期永远都是名列前茅,从小到大追求者无数,参加过的竞赛、得过的奖也数不胜数,在十几年的勤奋求学后,成功考上了她梦寐以求的药学专业,毕业后也顺利进入了首都医药研究院工作。
  她和蒋平延那年与他描述的形象大相径庭,一开始进门时,看着还有些瘦弱,苍白,反应迟钝,但除了看起来记忆力有些衰退,并没有别的异常。
  在讲起来自己的过往后,她就变得滔滔不绝,言语从容,脸上有了血色,话里话外都是对那段人生的骄傲。
  她的故事最后停在了首都的医药研究院,说她成为了一名优秀的科研员,社交不多但生活充实,身边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约定要是未来都结婚生子了,就把两个孩子订上娃娃亲。
  祝安津就想起来和祝憬订婚的蒋平延,仅仅因为蒋国明,她美好的人生就天翻地覆,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她的话讲完了,又仿佛思考了很久,最后转头问旁边在玩手机的的护工,问她怎么现在会在这里,怎么坏了双腿。
  护工说她是在做实验的时候,药品意外爆炸了,才变成了这样。
  何安就点点头,说想起来了,是这么一回事。
  祝安津就此听到了她两个版本的人生,她的记忆停留在了和蒋国明认识之前,里面没有糟糕的婚后生活,也没有关于蒋平延的任何。
  蒋平延手里的苹果削完了,完整的一条双色的皮几乎要垂到地上,被蒋平延拎起来扔进了垃圾桶,又在桌子上找了个盘子垫着,把苹果切成了块,插上牙签递给了何安。
  “何姨。”
  蒋平延也和护工一样称呼她。
  她插了一块吃,蒋平延又把盘子转向祝安津,祝安津拿苹果的时候,下意识看向了蒋平延的脸,但人的表情依旧是平淡的,波澜不惊,不动声色。
  苹果绵密的组织推挤着牙齿,祝安津听见何安继续,说起那个多年未见的好友。
  “我们得有快三十年没见过面了,她也是很优秀的人,有上进心,指定的目标、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都一定要达成得到。”
  “记得二十岁出头我才刚进入社会的时候,她就已经如人生计划住上了别墅,邀请我去,说把她丈夫的朋友介绍给我,任我挑选。”
  “那些人都是商政界的精英,是我的身份接触不到的,其中有一个对我表达了明显的兴趣。”
  祝安津以为是蒋国明,结果她说自己拒绝掉了,说后来专心投入工作,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好友:“她在三天前死在了一场事故里,当天还给我打了一通电话。”
  祝安津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想法,他转向了蒋平延,眉微微蹙起,带着点疑问,蒋平延伸手点了一下他的眉心,低声告诉他,就是他想的那样。
  何安口中的那个好友是祝姝明。
  何安又记不清了,再一次问旁边的护工:“她半夜打电话来,是要和我说什么?”
  “没有接通。”
  话是蒋平延说的,告诉何安:“我前天来看您时,您和我说起过,因为手机静音,您看到的时候就是第二天早上了。”
  何安看了蒋平延一眼,说哦,好像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