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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扶着公子爬在榻上。”
  闻言,温明昭照做。
  医师准备就绪,屏息上前,将第一根银针扎在伤口上方约三寸的位置,针尖入体的刹那,任衍之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他眼睫颤动,意识却尚未清醒,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扣住身前的香案,指甲在香案上掐出深深的印痕,香案上的灰尘被震得扬起。
  温明昭上前稳住他的身体,“忍着些,”她拿出手帕,替他擦去额角的冷汗。
  医师的手法娴熟,动作极快,银针在伤口周围的穴位间游走,每扎下一根,就有一缕黑血顺着针尾渗出,医师一一擦去。
  越往后,似乎越疼痛难忍,哪怕服用了麻痹神经的丹药,他还是疼得清醒过来,温明昭只能握住他的手,给予一些薄弱的力量。
  当最后一根银针拔出时,医师呼出一口浊气,用衣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汗珠。
  任衍之已经疼得浑身脱力,又阖上双眼。
  医师收起银针,为他包扎后,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罐,温明昭打开来,是墨绿色的药膏,散发出薄荷的清香:“这是专门熬制的药物,敷上能促进伤口愈合,每日都需要涂抹。”
  温明昭将人送走,回来给他上药,他睡得极不安稳,额上冷汗不断,怕他起高热,只能整夜都在榻边守着。
  屋内一下安静下来,只有他呼吸的声音,温明昭的思绪回到方才的打斗之中,萧然的修为在她之上,按理来说,不会那么快便失去知觉的。
  她又回忆白天萧然交待的事情,悬着的心才松下几分。
  浓浓的倦意袭来,窗外树叶沙沙作响。
  天快亮时,温明昭才睁开眼睛,她起身,借着从窗棂透进来的微光,掀开被子,仔细检查着他后背的伤口,绷带已经被血浸透,她轻轻将绷带解开,泛出的皮肉已经没了乌青的颜色。
  她呼出一口气,从桌案上拿来医师留下的药膏,用指尖蘸了些,小心翼翼地涂在伤口上,药膏带着薄荷的清凉,触到皮肤时,任衍之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却没有醒来的迹象。
  “怎么还不醒来……”温明昭低声呢喃,担忧不已。
  两天两夜,温明昭都守在他身边,几乎没合过眼,每日为他换药,重新包扎,他的嘴唇已有些干裂,她只能拿着勺子,一点一点地喂他,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滴在枕头上上,晕开深色的水渍,温明昭看着他紧蹙的眉头,心中难受。
  第三日清晨,温明昭身体已经疲惫不已,她的眼皮越来越沉,趴在任衍之身边,头轻轻靠在他的榻边,枕着自己的手臂,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任衍之的手指动了动,睁开了双眼,他挪动指尖,便触到温明昭温热的脸颊,他侧过头,窗口漏下的晨光恰好洒在她睫毛上,在她眼下投下一小片阴翳,榻边的香案上,还燃着未尽的香,是她常用的那一种。
  除了这香的味道,周围还混着草药的气味,他屏住呼吸侧过身,指腹轻轻刮过她的睫毛,不料,手突然被她无意识地抓住,随后她缓缓睁开眼,一双潋滟着水光的眼眸与他四目相对。
  “醒了?”任衍之的声音比,带着刚醒来的沙哑,温明昭的睫毛猛地掀开,先是茫然地眨了眨,,才反应过来什么,顿时红了眼,泪水已然流下。
  “任衍之,这次你吓死我了……”她的哭声里裹着浓重的鼻音。
  他顿时手足无措,只,他忍着后背的钝痛,将她环入怀中,掌心贴着她后背轻轻安,让你担心了。”
  她平静下来,从他怀里挣脱,“谁担心你了!”
  任衍之表情一顿,眼中漫出委屈的神色,“是吗?那日你答
  ,故意道,“什么话?”
  他眸光一闪,仿佛真的怕她忘记一般,立马抓住她的手,虔诚地吻上她的手背,“和我在一起,别再离开我。”
  她手指微微一动,心也跟着一动,轻声道,“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他抬起头,满眼盛着笑意,黯淡的眼神终于又染上了光,拥住她低声道,“这个世上,我只有你了。”
  温明昭把脸埋进他颈窝,也想拥住他,但惦记他背上有伤,最后拍拍他的肩,“好了,松开,让我看看你的伤,还疼吗?”
  他恍若未闻,“再抱一会儿。”
  温明昭静静靠在他怀里,他好像睡着一般,半晌都没动,她轻轻动了动,他便执拗地抱得更紧。
  良久,温明昭忍不住提醒,“该换药了。”
  他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如往日一般,为他换药包扎,温明昭解开任衍之后背的绷带时,绷带刚滑到腰侧,就见伤口处隐约已长出了新的皮肤,她为了看得清楚些,凑得有些近,定睛一看,还真的是,她感叹,“这药膏的作用真不错!”
  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背上,让他身体紧绷。
  温明昭声音轻快不少,“今日应该不疼了。”她指尖蘸取些许药膏,指腹刚触到他的伤口处,任衍之的背突然轻轻一颤。
  她顿了顿,抬眸看他,“怎么了?”
  他的指尖蜷了蜷,指节泛着淡淡的白,声音从肩头漫过来,带着点不自然的沙哑:“没事……就是有点痒。”
  她怕弄疼他,手下动作更轻柔、缓慢,药味瞬间散开,弥漫在四周,任衍之的呼吸突然顿了片刻。
  她抬头时,正看见他的喉结轻轻滚动,额头已经出了汗。
  她轻声问,“是不是弄疼你了?”慌忙想收手,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
  他的掌心很烫,攥得她的手腕微微发热:“不疼,”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就是有些痒。”
  他微微用力,把她往前一带,轻易又拥住了她,另一只手夺过药膏放在案上,将下颌放在她的肩上,在她耳边叹道,“别管了,我定力没那么好。”
  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慌忙道,“放开我,还没包扎呢。”
  他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嗯。”
  她只能任他抱着,勉强取下案上的纱布,去为他包扎,纱布缠绕两圈,她的指尖又不经意划过他的皮肤,她只听耳边的呼吸又沉重几分。
  她的耳尖红了,只能手忙脚乱绑好,拍拍他,示意他松手,可他就是不愿,平日不到一刻就能换好药,今日硬生生拖了一个时辰。
  门外响起敲门声,“姑娘,药来了。”
  任衍之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她,温明昭将药端过来,病人却越发恃宠而骄,“不想喝,苦……”
  温明昭有些无奈,耐心劝道,“这几日都没喝药,你前前后后伤了几次了,这温养的药,必须喝,才能好得快些。”
  二人僵持片刻,温明昭温言哄了几句,他才就着她的手,将药一勺一勺喝完。
  他盯着她轻轻皱眉,喉头滚动,溢出一个字,似撒娇般,“苦……”
  温明昭闭了闭眼,现下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只能从空间戒中取出蜜饯,递给他,他没有接,低头含住蜜饯,眉头轻轻一扬,不知有意无意,舌尖轻轻扫过她的指尖。
  温明昭的脸色迅速蹿红,“你!”
  他眨眨眼,状似无辜,“怎么了?”
  她别开眼,端着药碗打开房门,几乎落荒而逃。
  身后的人看着如花般的裙摆消失在门边,似乎还在回味蜜饯的甜味,抿唇勾起一抹笑意,胸腔微动,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笑,轻轻低喃,“好甜。”
  第59章
  院中,阳光穿过灵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浮动着细小的尘埃,灵树已开了花,细小的白色花瓣时不时飘落几片,在空气里酿出一种清新的香味,让这寂静的小院,多了几分鲜活的味道。
  穿着红裙的少女穿过光影,挨着石桌坐下,“啪”,药碗被胡乱放在桌上,她自欺欺人地捂住自己的脸庞,后又将脸埋进臂弯,这人现在真的是……
  风卷着花瓣落在她发间,带着淡淡的清香,这样的画面,同样让人心跳失序。
  她倾倒茶水,一口饮下,喝的太急,正咳得满脸通红时,发顶突然落下片更大的荫凉,她抬头就撞见任衍之含笑的眼,穿着白色的寝衣,带子松松垮垮系着,露出半片肌理分明的胸膛。
  光亮透过叶隙落在他的脸庞上,他轻拍着她的背,“你跑什么?慢些喝。”
  他在对面的石凳坐下,待她平息下来,将倒好的茶推至她面前,温明昭的手指蜷了蜷,没再去碰这茶杯,只是盯着桌上的药碗发呆,那碗中的水迹上映着一个小小的光斑,随着树叶摇曳,如同她的思绪。
  乱。
  任衍之也不催,他执杯递给她,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水珠溅在她手背上,她像被烫到般缩回手,反被他捉住手腕,将水杯塞进她掌心:“喝点,压惊。”他的指尖,蹭过她的皮肤,让她想起方才他若有似无地一扫,脸颊又腾起热意。
  她有点不敢看他,眼神飘忽,“你还没好呢,出来干什么,快回去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