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不是错觉，雾团真的稀薄了不少，隐隐能看见其中修长的身影，以及身影后矗立的庞大的兽影。
兽影的尾巴无风自动，多条尾巴交错挥舞，鎏金雾气被尾巴搅动起的风团卷入其中，整个风声鹤唳楼的湛蓝的上空骤然变暗，黑压压的云层像是立时就要压下来。
胆小的只看上一眼，便栗栗危惧。
暴风黑云中心，巨兽恍然睁开巨目，灿然金色在眼尾拖出一道火尾，衬得立于其身前的南祁如魔如神。
在场的两虫一智能，都被眼前一幕惊得屏息，生怕自己的呼吸声惊动南祁，南祁在还不甚清醒下直接灭了他们。
好半晌，才发现南祁并没有苏醒的迹象，伦克才长舒一口气：“这也太吓虫了，这才是南祁真正的实力吗？以前那些训练，他都是在陪我们玩啊……”
“毕竟是救了全人类的英雄。”凯佩尔也是心惊，“他的实力，只要对上的不是帝国这样的庞然大物，任何国家的军事力量都奈何不了他。就算是帝国，想要抓他也要付出沉痛的代价。”
这话奥康纳不爱听了，揭短道：“现在对于他来说，反倒是你们帝国最好攻破。”
凯佩尔：“……”
不与毒唯一般见识。
两虫一智能的目光再次全部聚焦在半空中的南祁身上，随着雾气一点点被南祁吸收，巨兽的影子越来越凝实，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幽深玄妙的气息，周身的空间都扭曲变形，空间隐隐有碎裂之感。
“后退！”伦克一手一个将凯佩尔和奥康纳都扒拉到自己身后，自己也退后两步，眼睛紧紧地盯着半空，嘴也不闲着，“你确定你这破楼的防御系统能顶得住南祁的威压？”
伦克拧着眉，表情凝重，语速极快：“南祁本身的能力就跟空间有关，现在和本源融合，能力只会更强。他现在处在”昏睡“状态，根本无法控制能量。”
“再这么下去，别说你这破楼了，整个黑市都可能被他撕碎！”
伦克并不是危言耸听，他常年在外征战，对于危险的感知不是养尊处优的凯佩尔和一个就没出过黑市的智能可比的。
在无数次生死之战中，伦克见过因为大量武器发射引起的粒子巨变产生的空间震荡。
仅仅是空间震荡，就有无数生命消失。
南祁身边的状态，明显比空间震荡还要危险。只是不知是南祁还有理智在控制，还是各种变量还趋于稳定状态，才没有爆发。
但一经爆发，整个黑市都得跟着陪葬，他们会被瞬间撕碎。
奥康纳表情倒是平静，仔细看，还能看出一丝丝兴奋，他扒开伦克挡在自己身前的手，往前走了一步，墨蓝色的眼睛亮了两度：“放心，南祁会控制好的。”
“你怎么知道！”伦克嘲讽，“没想到你还挺天真。”
奥康纳慈祥地看了伦克一眼：“小孩子家家的，跟你解释不清楚，我跟南祁生活了那么久的岁月，不比你了解他的实力。况且这个防御系统是南祁亲手打造了，不会问题的。”
一句小孩子家家，顿时让伦克翻了个白眼，他觉得自己跟奥康纳犯冲，相看两生厌。
冷哼一声，还是把走出自己保护范围的奥康纳扒拉回来，警惕地看着南祁周遭变化，准备一又异动，便带着一虫一智能使劲飞出去。
奥康纳挑了挑眉，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这就是关心吗？奥康纳快速将伦克的行为跟自己数据库中的行为模型做对比，得出伦克确实是在关心他的结论后。
眼睛眨了两下，一串串数据从奥康纳眼中浮现又退去，让他的中心控制系统有点微微发热，外在表现就是木头一样呆愣原地。
伦克神经全部绷着，五感敏锐程度提到最高，是以他没有回头，也知道奥康纳的状态。
他小声咒骂了一句，提高音量：“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你刚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哑巴了？”
奥康纳回过神，低低笑了，他手搭在伦克身上，欠欠地伸头过来看着伦克：“你们智慧生物关心别人都是这么别扭的吗？”
伦克回手给了奥康纳一个肘击：“你正经点，南祁这边到底是怎么状态！”
伦克都急死了，白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南祁这边又出问题，再加上那个敌我不明的七号，他现在头都快要炸了。
若不是凯佩尔亲王在，他估计都顶不住压力要跟白坦白了。
也不知道白那边怎么样了，他们离开前，那帮盗贼就不安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凯佩尔见伦克既疲惫又忧心，看起来像是要坚持不住了一样，叹了口气：“还请楼主告知，南祁究竟多久能醒，还会不会有危险。”
面对凯佩尔，奥康纳正经不少：“殿下放心，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进入平稳融合状态了。等融合结束，南祁自然就能醒来，我们也就知道全部了。”
“那虫皇那边？”凯佩尔没有明说。
奥康纳严肃起来：“他那边还真是个问题，我这边得到消息，第一执政官佩狄威廉姆斯带回了两种材料，其中一种被命名为——infinity。”
“infinity正是能屏蔽破坏主脑主系统的材料，虫皇想用infinity制造一个中控程序板和主脑系统连接，从而达到屏蔽和混乱主脑的目的。”
“他真是疯了。”伦克心惊，“他就不怕玩火自焚，帝国才是最依赖主脑生存的国家。他就不怕引起混乱，被星兽国入侵？”
“他不怕。”凯佩尔最了解自己这个弟弟。
胡佛沃克疯归疯，但从不做没有把握之事，infinity材料既然能屏蔽主脑，自然能屏蔽任何智能系统。
只要提前装上屏蔽系统，主脑即使混乱，发出的信号也会被其余系统屏蔽掉，自然不会跟着陷入混乱对自己虫倒戈相向。
将这些低声解释给伦克，伦克咬牙咒骂胡佛沃克。
“那南祁还会不会被影响？”骂完虫皇，伦克最在乎的还是南祁的安危。
“放心，已经进入吸收的平稳期，就不会再被影响。”奥康纳看着半空中迎风而立，头发已经长至脚踝的南祁，唇角勾起，“他早都算到了吧，所以才留下这样的后手。”
转头看着凯佩尔和伦克，奥康纳微微一笑：“你们真的很幸运，南祁拥有复杂的感情，却正直、心软、有大爱，否则他根本不必管你们。”
“文明更迭本就是时间长河中最微小的尘埃。毁灭如何，重启如何，跟他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可他就是要管。”
“跟他没关系？怎么会没关系？他也身处这纪元的文明中啊。”伦克要疯了，这怎么又说他听不懂的了。
“伦克。”凯佩尔出声，“南祁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命体了。”
伦克忽然安静了。
是啊，南祁先是人，再是精神力凝聚的能量体，又被潘西博士利用智能数据重新塑造了他能生存的环境。
上个纪元文明毁灭后，南祁沉睡二十八万年被虫族带回苏醒，又脱离主脑行动了上万年之久，最终剥离本源，还重新拥有了身体。
然而，在南祁成为有血有肉的生命之后，他还能融合被剥离的本源，甚至重新控制、主宰主脑，甚至这个世界……
南祁确实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生命了，他或许可以被称之为神。
神自然是不怕文明毁灭，纪元更迭。时间在他的眼中毫无意义，他无限接近于永生。
“其实我不理解。”奥康纳转过头去看南祁，无机质一样的墨蓝眸子倒影出南祁如神魔一般的身影，近乎呢喃道，“他为什么要帮你们。”
“你们莽撞、残忍、自私、卑鄙，却也天真、善良、公正、无私。复杂的我觉得你们这种生命不应该存在，你们的存在注定让文明繁荣，又让文明走向灭亡。”
七号骗了所有智慧生命，他想要的不是文明延续，而是文明毁灭。奥康纳神色越来越冷，看得一旁的伦克心惊肉跳。
凯佩尔却微微一笑：“楼主不用说这样的话吓唬我们，任何生物只要有了自主思考能力，你所说的特性就会存在，跟我们是哪一类智慧生命无关。就连你不也会想过要除掉我们吗？”
奥康纳不语，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凯佩尔，许久过，淡淡道：“你的胆子很大。”
凯佩尔摇了摇头：“不是我的胆子大，是楼主明白，如果想要世界和平，除非世界上任何生物都没有，否则就不存在和平。”
“植物生存需要土壤和养料，就会压榨微生物。动物生存就要弱肉强食，强大的猛兽袭击吞食小的动物，小的动物又会去啃食植物。”
“如此循环，物竞天择，就会有智慧诞生，这是文明发展的必经过程。这其中会走弯路、错路，但不代表无法挽救，否则南祁也不必多次一举了。”凯佩尔看着奥康纳，“楼主比我懂得多，自然能明白我想说什么。”
奥康纳当然明白，凯佩尔看似说了那么多废话，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别说我们复杂，有了自主意识的智能一样复杂，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思，谁也别说谁。
被明里暗里挤兑了一场，奥康纳冷哼一声，彻底没话了。
其实奥康纳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就是一直都不明白已经有了他们陪伴的南祁，为什么还要铤而走险。
这次是虫皇材料不足没能成功，否则此次融合南祁很有可能失败，失败的结果是真的烟消云散，从此绝迹于这天地间。
南祁三十万年前已经为了一方天地肉身碎裂，差点消散。三十万年后，面对一样的抉择，他还是选择可能再次肉身碎裂甚至精神泯灭的代价救世，这个世界就真的那么值得他留恋吗？
七号的存在南祁虽然没有提起过，但脱胎于主脑的智能在拥有自主意识后，都会在精神深处留下一个烙印。
这个烙印代表他们的来处，也是控制他们的核心所在。南祁能通过烙印感应他们，他们自然那也能通过烙印感应南祁的存在，所以他们也能感应和南祁同源的七号存在。
七号想做什么，他们这样的下属智能不知道，却也能通过烙印感受到一股平和一股暴虐之气。
平和是南祁，暴虐自然就是七号。
一个强大到足以匹敌世界的智能暴虐，结果可想而知，祂根本就不是什么公正的判官，而是灭世的魔头。
七号骗了所有智慧生命，他想要的不是文明延续，而是文明毁灭。
所以，他才会被七号影响，对凯佩尔他们说出“没有他们，世界就会和平”的话。也因为南祁的平和，和对南祁的特殊情感，让南祁即使脱离主脑，对他们掌控力下降时，依然选择帮助南祁想要帮助的世界。
第186章
奥康纳不说话，凯佩尔自然不会再去讨嫌，两虫一智能的注意力再次被南祁吸引。
奥康纳说的南祁会控制，也确实没骗虫，南祁周边扭曲破碎的空间没有向外扩张，还隐隐有闭合的现象，凯佩尔微微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他和伦克的星脑同时响起，伦克看了一眼，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慌乱地看向凯佩尔。
“殿下，怎么办，是白。”伦克觉得自己这几天都要头秃了，南祁不是个省心的，白更是个催命的。
伦克理解南祁的做法，也理解白的担忧，但伦克吃不消啊。天天撒谎，外加担惊受怕，他这几天度日如年，感觉随时要猝死。
之前有凯佩尔帮忙，好不容易把白糊弄过去，让他得了两天喘息的功夫。
如今这个信息一来，等同于直接捂住了他的口鼻，别说喘息了，直接要被捂没气了。
凯佩尔也有些头痛，白的警觉性超群，和南祁的恩爱程度，更是不可能好几天都不联系。
白之前八成已经猜出南祁不方便联系，只是因为有他和伦克作保，才勉强放心。按道理说，白相信了他们，即使再担心也不会再发信息询问，可是白发了。
应该是又发生了什么，致使白察觉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急迫。
“殿下，我们该怎么办？”伦克见凯佩尔不语，有些着急。
通讯时间一般只有十五分钟，再过两分钟不回复，白恐怕会直接申请视频通话，到时候接还是不接，都容易露馅，那他们不是白瞒这么久了。
虽说南祁现在已经进入稳定状态，没什么危险了。但以白对南祁的重视，以及他的欺骗，白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等一切尘埃落定，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
伦克嘴里泛起苦涩，他这是什么命啊。
就在伦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奥康纳出声：“我刚开始就提醒你们不要瞒着斯梅利德上将，现在也瞒不住了，直接告诉他算了。”
伦克条件发射跟奥康纳呛声：“你不懂，白那边很多事情需要他操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呢？”奥康纳眼睛眯起，“所以你门就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