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兇始终一言不发,在自己房间的床底下翻找姥姥留下的工具箱。
她的姥姥早年是为国|家做导|弹的,在一个秘密基地工作了三十年,和季繁几乎没怎么见过面,所以才一直很愧疚。
但季兇不欠季繁的。
李云舒听到动静,打开了门后皱着眉看了眼季繁,说:凶手还没找到,注意你的措辞,季兇还是个孩子。
季繁露出了讳莫如深的狰狞的笑容,她还是个孩子?她是个疯子,是个变态,她就是凶手!她出生就带煞,迟早她得克死我们全家!
哭着,骂着,季繁伏倒在床上,声音呜咽拉长,像夜班女鬼的啼哭。
季兇已经找到了工具箱。
她走到门边,对李云舒说:走吧。
李云舒又皱着眉看了季繁一眼,先一步转身。
季繁抬起头,恶狠狠的朝着门边看去,却正撞上了季兇的脸。
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任何的大动作,然而就从极其细微的眼神里,她看出了季兇无声的嘲弄。
似乎又不止。
一直到季兇走后很久,季繁怔怔的望着被虚掩上的房门,一瞬间千百种思绪涌上。
想起这许多年对季兇、对母亲的亏欠,想起自己的软弱,最终,落在季兇那双黝黑的、没有情绪的眼上,却无端的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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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很狭窄,容不下两个人并肩而行。
李云舒向季兇说着让她一定要好好学习,毕业以后可以找一个好工作的话。
季兇乖乖听着,进门后很快的将电视机组装完毕。
无人时,李云舒在房间内卸下了些许防备。
她叹了口气,有些疲惫的向后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昏黄的灯泡出神。
像是闪到了眼睛,李云舒眨了眨,将头侧到了一边。
手机这时候响起,李云舒看了眼来电显示,迟疑片刻,还是接通了。
电话那头是她的同事,手机的声音太大,挡不住的在屋里响起。
头,来一趟所里吧,省里领导来了,你刚调过来,这件案子难查,得和上头做一个详细汇报,说明这一次的难点啊!
李云舒精神一震,说:好,这就来。
她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一边嘱咐着季兇,你会折腾这些电器,也得小心点,别被伤到了,毕竟带电呢,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你想看电视就看,零钱在桌子上,饿了就自己去买点吃的
季兇听着她嘱咐完,一直没打断。
过了片刻,李云舒也想不起自己要嘱咐什么,在原地站了下,和季兇对视一眼,无声的朝她笑笑。才转身拉开了门。
直到这时候,季兇忽然开了口,说道:这个案子不能破,是不是会阻碍到你?
李云舒一愣,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到了少女一张白净纤弱的脸。
她的脸上似乎又没有担忧和自责,李云舒一下子觉得有些违和的地方,却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的事儿,别多想。
说完,她将门关上,离开了小楼。
季兇起身,走到了窗边。
楼层不高,她能看到李云舒正在接电话、和电话那头的领导说着道歉的话语,也能看到李云舒单手打开了自行车锁,略显狼狈的骑车上了路。
季兇一手在窗台上扣了扣,指缝里塞了不少墙上的白灰。
直到这时,她脸上才显露出了一丝极为明显的阴郁。
少女转过身,头微微垂着,长如瀑的黑发散下,遮住了她细弱的身躯。
的声音压的很低,带着股难言的灵动:早知道把你剁成肉泥煮熟喂狗了
走出镜头外,黎数听到陆嵬喊了卡。
她停了停,目光从季兇的生活环境上,转移到了镜头后陆嵬的脸上。
现实交错,她停顿了下,很快出了戏。
今天两人难得可以一起回酒店,路上还是春风开车,521和元宝在保姆车里跑酷玩闹,黎数看着窗外的景色有些出神。
陆嵬接了杯温水,里面放了些茉莉花和蜂蜜,已经搅开了。
情绪不好?陆嵬打量着黎数的表情,小声的问她,喝一点尝尝。
黎数微微勾了勾唇,没伸手,说:你喂我。
陆嵬就拿起杯子,小心翼翼的放到了黎数唇边。
黎数看着陆嵬的眼睛,很清浅的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鲜活、明亮。
她心里因为刚刚拍的戏的内容产生的无端的烦躁轻了一些。
车开的再稳也免不了会晃,有水从黎数唇边溢出来,很快坠到下巴。
陆嵬手托着茶杯,很自然的倾身过去,在黎数唇角吻了下,伸出舌尖,将那滴茶卷走了。
黎数垂着眼,表情平静的看着陆嵬的脸。
黎数不说话、情绪也不高的时候,陆嵬就像是一个敏锐的小动物一样,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陪伴着,但时时刻刻都在关注黎数的一举一动。
黎数伸手捏住了陆嵬的下巴,左右晃了晃。
陆嵬眨眨眼,表情很无辜的样子。
黎数就着这个姿势,在陆嵬唇上吻了一下。
然后就在陆嵬想回吻,想更深入时,黎数却向后躲开了。
一次、两次,第三次的时候陆嵬就急了。
一条腿的膝盖跪在沙发上,双手抵着黎数的肩膀就要去找自己想要的,一嘴亲了个实在的,陆嵬才满足,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声音,改为捧着黎数的脸和她接吻。
唇分时,陆嵬靠在黎数的肩膀上,轻轻蹭了蹭,不算抱怨,嗓子里的声音听着像是撒娇,你怎么了?
没什么。黎数摸摸陆嵬的发丝,说:只是刚刚季兇的戏份,让我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不管是杀了李兴,还是和李兴同归于尽,这在季兇得知外婆是被李兴和季繁合谋杀死的那一刻,就已经计划好了的。
但李云舒的出现,对于季兇而言是一个变数。
她是季兇的救赎,对季兇而言,是她从未体会过的温情与关爱,也是她懵懂幻想时期给予了想要的、全部的对象。
她的夙愿得报,老天都在帮助她,暴雨、台风、闷热的天气,腐败严重的尸体。
警方查不到线索,两周过去,毫无进展,这眼看着就会是又一桩的悬案。
可偏偏,负责接受这桩案子的人,是李云舒。
在季兇得知自己成为了李云舒的阻碍后,在陆嵬得知,她成为了自己的阻碍,而顾宗年还活着,甚至无法被撼动,母亲还帮着他一起要挟自己的时候
黎数揉了揉陆嵬的脸,很用力的在陆嵬脖子上印下一个吻,轻声说:没事。
相拥了一会,黎数低头看了眼陆嵬安静的侧脸。
她就很乖的枕在自己的肩上,头发依然是纯黑色,柔顺的垂着,和她自己的发丝交织在一起,分不清究竟谁是谁的。
黎数又剐蹭了下陆嵬的侧脸,喊了声:宝宝。
陆嵬轻轻的嗯了声,尾音上扬,一点力气没用,只一双眼向上抬高,去找黎数的眼。
对视上后,黎数无声的笑笑,又亲了她一下,心情终于好了,说:好乖,亲一下。
第96章 第九十六章【vip】
闹钟响起,黎数睁开眼,颈侧趴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身体有些酸沉,黎数下意识捂了下小腹,有仔细清洗过,但还是有点酸胀。
在床上坐着缓了一会,黎数推了推陆嵬的手臂:起来了。
长发形成了天然的遮阳屏障,陆嵬哼哼着又往下缩缩身体。
黎数食指在陆嵬的脸上戳戳,好笑的说:最多还能再睡十分钟。
浴室水声响起时,陆嵬就自发坐了起来。
刚五点,走廊里还没什么声息
趁着人少,一般陆嵬还得装模作样回一趟自己房间,假装是从楼上下来的。
想起这个,她有点气不顺,脸枕在黎数肩上,从背后环着黎数的腰,《秘宝》的时候,我荧幕初吻都光明正大给你了,凭什么现在要藏着掖着。
黎数用洗脸巾擦干脸上的水,从镜子里看陆嵬还带着睡意的脸,轻笑着说:因为费导是导演。我们俩那时候也没搞真正的地下恋情,又不是偷偷摸摸亲的,所以不用小心谨慎。
陆嵬的身体这两年虚耗的厉害,虽然已经尽力在调养,但睡醒起来时总是要缓一会。
黎数抽了张新的洗脸巾,湿了点水,给陆嵬轻轻擦了擦。
清水拂过,力道很轻柔,陆嵬舒服的笑了笑,确实是精神了。
陆嵬睁开眼,在黎数嘴唇上啄了下说:我刚刚做了一个重大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