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呐，已经会叫爸爸了，好可爱。”旁边有猫试探着走过来，“孩子的母亲呢？”
他似乎在等一个确定的眼神，只要张健康漏出一丁点友好的信号，就能碰一碰这孩子的脸颊，但张健康警惕的眼神像是一面盾，把一切妖魔鬼怪挡在襁褓之外，他礼貌地点头，向那位女士问好。
“你是黑猫的宠物吗？”
“是的，我叫张健康。”
猫没有摸孩子的脸，过来摸了摸张健康的脑袋，连连夸他温顺，一下一下，骨骼分明的爪子好像在丈量他的头骨大小和形状，估算着用几口能正好把他活剥生吞。
摸得张健康背脊发凉、寒毛四起。越来越多的猫围上来，张健康瞬间成了一小撮猫的中心。
第58章 猫排挤
有几个猫看起来很想跟张健康说话，眼神一直在二楼的方向瞄来瞄去，好像不太敢上前的样子，见黑猫很久没有出现，终于有猫敢靠近他。距离张健康最近的猫是个富态的波斯，眯着眼睛对他笑。
“怎么你一个人带孩子，家里太太呢？”
“太太最近病了，还在家里休养，太太不怎么喜欢陌生面孔，请您见谅。”
这是小黑教他的话术，如果有猫这么问，他就这么说。
“不会吧，年轻一些的怎么这么容易生病，”波斯猫低下身，在距离张健康距离很近的地方问：“太太今年多大了呀？”
张健康只回答了她的第一个疑问：“先生跟太太很恩爱呢，前几天去爬山才身体不舒服，而且她说最近不想见客。”
“哦，这样啊。”
呼……
张健康松了一口气，这是他跟小黑排练过好几次的对话模板，小黑说过，要是有人打听他的配偶，就这样统一回复。
越来越多的猫围聚上来，逗得平安咯咯直笑，结果他一笑，就更多猫围上来，他们中最小的那个都要比张健康身形巨大，他几乎要被挤到聚集圈的外面，有太多复杂的猫语从耳边掠过，突然想起小黑送给他的翻译器——就在口袋里。
在被众多猫挤出去的时候，张健康把他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翻开那个屏幕，在上面看到了实时的猫语翻译。
【不应该让人离孩子太近的，他们的口鼻可能会携带病菌，好恶心的。你们听没听到，最近猫科热严重，好多外面的店都关闭了。】
【你别踩到他们家的人，再说了你没看辟谣吗，那个什么寄生虫只通过……啥传播来着，我忘了，只要上厕所洗手就不会有传播风险的，我看他们家小人养得挺干净的。】
【那是你养着人，从小培育箱里长大的，贵着呢，他家的这个好像是领养的，不卫生。】
【我家门口的超市也都关门了，结束后早点回家】
那一瞬间，张健康的思绪出现了恍惚。
黑猫让他看到了按摩院以外的世界，那个世界里有一个喜欢他的黑猫，在那个叫家庭的世界以外还有更大的世界，在那里，张健康发现——其实猫对人的喜爱并没有那么宽广。
他只有牢牢地抓住小黑的爪，才能在这个猫猫掌控的世界里平安地生活下去。
现在他需要在意的猫又多了一个，在那群猫的中间是他要守护的小平安，不知道是哪一种信念突然给予他莫大的勇气，张健康拼尽力气钻到猫的中间，用力伸手碰到了推车的边。
“让一让，请让一让，我要带他去换尿布了，”他把车子从中间拽出来，低声说：“我们失陪了。”
他一溜烟地跑到宴会厅的拐角，刚有机会喘息，又被身后浓重的呼吸声拉回现实。
猫走路时没有声音，张健康的背后突然出现一个衣着鲜亮的蓝白色短毛猫，静悄悄的像个幽灵。
蓝猫的身高比小黑差了不少，不过在一群猫和人中算得上是魁梧的身材，还有他保养得很好的爪子，在宴会厅的映衬下闪着锐利金光。
“先生您好。”张健康看到他的时候有点怕，不过为了不给小黑丢脸还是硬着头皮问好。
“黑猫先生呢？”
张健康从短短一句话中听到了不友好的语气，退后一步，对这个说话没头没尾的猫心生畏惧，他不是在问小黑到底在哪里，而是告诉张健康：你的黑猫现在不在，没有猫保护的小小人类孤立无援。
“您好，我叫……”
“你叫张健康，健健康康的健康，我知道。”他嗤笑一声，显得并不在意，“能给我看看孩子吗？”
张健康把车拉远了，让猫和小平安之间保持一段可控的距离，猫一步步上前，张健康一步步后退，快要离开那个角落的时候，猫突然停下。
“逗你呢，你还挺警惕的。”
话刚说完，张健康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变化，猫的耳朵抖了抖，好像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声音，连带着胡须一起剧烈震颤。
张健康在他逐渐睁圆的黑色瞳孔里看到了某种倒影，一个同样静悄悄的猫正在朝他背后靠近。
“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来吧。”
黑猫无声出现在张健康身后不到一臂远的距离，低下头，很顺手地揽过婴儿车，一只手托起那个小小的身躯，另一只手慢慢按压着张健康的背。
还挺舒服的，抱孩子时间长了，他又没什么力气，孩子最近也是吃得好，长得快，确实经常让他腰酸背痛。
黑猫跟那个有些眼熟的猫打个照面，好像认识，又好像不是那么熟，最终他还是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张健康身上，“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
“没干什么，刚刚那边猫太多，我怕平安喘不过气。”
黑猫点点头，“我们去大厅里吧。”
“您忙完了吗？”张健康抬头问道。
“嗯。”小黑揉揉他的头发，感觉有被别的猫揉过的痕迹。
第59章 猫劫匪
旁边已经传出各种窃窃私语，张健康虽然听不懂，但是也能猜的差不多，估计大部分都是在夸赞小黑是个合格的奶爸，平时看上去是个商务精英，居然带起孩子也这么得心应手。
可是面对这些夸奖黑猫心情不是很好，他阴沉着脸回到最大的那一桌酒席上，让大家拿好礼物全都散了，宾客走的差不多，他把张健康带回到车上。
小平安是个心很大的小猫，自从身上的伤病好得差不多，每天都能吃能睡地养足精神，他在车厢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像春天的一场闷雷，有好几次他们以为是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其实都来自于这个小小的猫。
张健康给他掖好被子，听着听着就走神了，感觉这孩子打鼾的声音尤其大，能在他服务过所有睡着顾客的鼾声中排行第一。
真可爱。他愿意为了这个家做任何事。
春天的末尾开始暖和，张健康觉得跟猫一个被窝有点太热了，连续几天他都满头大汗地醒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又是一个哄睡小平安的晚上，一人一猫回到卧室相拥入睡，张健康在确定小黑的呼吸平稳后开始慢慢窜动。
一点一点，尽量从那个持续发热的拥抱中滑动出来。
结果是小黑直接醒了，抓住他的手，一脸不悦。
“去哪里？”
“热。”他露出一个有点尴尬的微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胆大，可以直言不讳了。
“热？”
张健康点头。
“可是我已经变成人形了，还是热？”
张健康捣蒜似的点头。
他在一本科普书上看到过，猫在正常情况下的体温能够达到39度，这对温度很敏感的人类来说有点难以接受，就算没有毛的状态下也能把人贴得浑身是汗。
不过如果是冬天的话抱着一定很爽，所以张健康会期待着下一个冬天，和以后的每一个冬天来临。
“而且……”张健康而且了半天，不太好意思说，自从接小平安到家之后，他不但再也没有自己睡过觉了，而且白天也会时常被按在小黑的床上。
猫好像就是喜欢抱团睡觉。
“而且而且……”
“你别叫张健康了，你就叫张而且吧。”小黑的脸上写着“有话直说”四个大字。
“而且春天快要过去了，我们不应该再这样下去了……猫和人还是有挺大差别的。”
黑猫有那么一瞬间认真地思考着解决办法，不过最后他还是想用不讲理的方式解决，拽着张健康往自己身上一按就不撒手。
“猫和人睡觉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习惯习惯就好了，而且张健康你知道吗？你的思想很扭曲，你不该这样想我的。”
黑猫的尾巴缠在张健康手上，一圈一圈地打转，有种先发制人，站在道德至高地的感觉。
“摸摸。”
那个毛茸茸的尾巴送到张健康的手边，再没有反应就太不解风情了。
还可以摸尾巴尖。
“你说，在你心里，我是人，还是猫？”
“是猫。”
“所以咱们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不要被我的外表迷惑，要透过表象看本质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