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青和毕墨到底也只是刚满十八的少年,即便学了些本事,却一直生活在和平之地,从未见过真刀真枪,乃至山匪。
他们这群人,不是身着官服,便是身着软甲,一看便是朝廷中人。如今山匪明知他们是朝廷之人,还敢前来,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了这些山匪要么是受人指使,要么便是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不论哪一种,对他们都是祸!
此刻,毕墨脸色惨白,却还是掏出防身匕首挡在萧衍面前,咬牙道:“大公子,您莫怕!有毕墨在,定然不会让您出事!”
毕青同样面色不好,“这些人一看便是有备而来!大公子您且换身衣裳,莫要被奸人所伤!”
毕青的意思是,如果实在不敌,让萧衍换下人衣裳,趁乱离开。
萧衍:“……”
萧衍有些无奈,“我真……”
话还未说完,前边厮杀声已起,竟是完全没有任何‘战前问话’,便直接开打。
诚亲王年轻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老了也是个好享受的纨绔子弟,根本不像其他已经死了的亲王一般,能够上马杀敌。身份使然,谁也不敢叫他出事。
不论何方党派,亲王若是出事,他们在场的人,恐怕户口簿全都不保!
故而此时保护在诚亲王的侍卫较多,其次乃钦差大臣。至于提督,人家本来便是武官,根本不像文官那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萧衍……
笑死,提督都不需要人保护,谁会在意一个得罪了太后,在京城一品二品官员遍地走,根本没有姓名,也不知还有没有以后的从六品官员?
就这样,萧衍被无视了,还好同为保皇党的侍卫还记着他。
“额……”侍卫似乎也不知他叫什么,不过这张出色的面容,确实是今科状元无疑,毕竟随行之人,再也找不出如此年轻,容貌还如此出色之人。
情况紧急,侍卫也顾不得计较称呼,一律按大人称呼。
“大人,您且往后方退让,切莫被误伤!”
侍卫经验老道,知晓并非人多便好,特别是诚亲王那边最为危险。这些歹徒一看便是奔着诚亲王和钦差大臣而来,倘若贸然接近,才更为危险。
萧衍本想露一手,改善日后行程中的环境,奈何旁人总觉得他宛若病弱,根本不相信他。
“大公子,二公子前行前,要吾等务必保护好您,您可莫要叫小的为难。”毕青对于萧衍想要上阵杀敌的提议,表示拒绝。
毕墨同样摇头拒绝,“大公子,什么都要占一头,只会害了您自己啊!您已经如此完美,需给他人一条活路。”
萧衍:“……”
这话听得他都脸红,也不知毕墨跟谁学的吹捧之词。
无法,萧衍只能同毕青和毕墨,推离后方。
他们的人很多,但歹人的人更多,且使技卑劣,专往人下三路袭击,简直不堪入目。
最为致命的是,这些人有备而来,非常熟悉军营的弱点,形势几乎是一边倒。
“援军何时来?”钦差大臣蹙着眉头问道。
此地临近南疆,此时距离歹人袭击已然过去莫约半个时辰,援军再不来,恐怕他们凶多吉少!
他若是死了倒也无妨,只是担忧家中老母妻女会受此牵连。毕竟这些歹人对他们如此了如指掌,定然是他们之中出了内鬼!倘若真让歹人奸计得逞,事后会编造出怎样的罪名还不可而知!
钦差大臣恨不能生出一张‘千里嘴’,同孝治帝千里传音——有内鬼,禁止交易!
“回大人,此地距离就近州城,最快约有将近一个时辰,若是往返……怕是来不及了啊!”旁边的小官如丧考妣。
钦差大臣跌坐凳上,脸色灰败,绝望中带着一丝不甘,“易大人呢?易大人何在?”
“提督大人为王爷挡了一箭,现下已然昏迷不醒。太医说伤口呈乌紫,怕是箭头涂抹了毒!”
“大人!该尽早做打算了啊!”小官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
为今之计,只有派精英侍卫,保护诚亲王突围,所有人留下来拖延歹徒,才能保全户口簿。
短短数息,钦差大臣脑海中回过大半生。
从牙牙学语,到读书习字,再到离家做学问,直至不负家中父母乡亲厚望,成功考取功名入仕,而后成为朝中汲汲营营一员……
成为旁人眼中的权贵,百姓口中的大人,彻底忘却初衷和抱负。
钦差大臣自感羞愧,闭目遂睁眼,便见寒光闪过,震惊之下仓皇躲避,胳膊仍旧被砍了一刀。
“你,你你!竟是你!”钦差大臣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官。
小官完全不负之前恐惧之色,眼中晦涩难辨而复杂,“大人,下官都说了,让您尽早做打算,也曾给您数次机会,可您却还仍旧念着严氏王朝,就莫要怪下官对您心狠手辣。”
“你究竟何人!?”钦差大臣心中骇然。
一口一个严氏王朝,这般出口之言,怕是只有前朝余孽!
小官笑眯眯看着钦差大臣,“大人不是心中已有定夺,何必多此一问?”
“大人您且放心,多年知遇之恩,下官定然会让您死得痛快。”
小官手中的匕首泛着寒光,狠狠朝钦差大臣捅去,肩胛骨却猛然传来剧烈疼痛,随着惯力扑到在地,使得原本穿透肩胛骨的锐箭,冲撞于地面,又往后缩了一些。
疼痛使他面色惨白,再无之前伪装表象。
剧痛之下又因未伤及要害,一直保留意识,几乎称得上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钦差大人原本以为自己会被杀/死,正想着怎么在临死前给朝廷的人留下暗号,却只听温润之声响起,“大人,您没事罢?”
——他,被救了!
钦差大臣劫后余生,欣喜若狂,随着声音看去,却对上一张清雅绝尘的脸。
钦差大臣:“???”
“怎么会是你!?”
钦差大臣只觉得这事儿有点特别玄幻,不若救他的人,怎么可能是那向来以柔弱之称,一看就病殃殃的翰林院修撰萧衍?更别说他之前还有意刁难过对方!
没错!他正是太后党派之人,受太后之意,同时他也不怎么看得起这种哗众取宠之辈,故而几次三番有意刁难。
没成想,对方居然不计前嫌将他救下!
这真是……钦差大臣只觉得心中是百感交集!
不过现在,钦差大臣根本顾不上与萧衍交谈,连忙对闻讯而来的侍卫喊道:“快!王爷那!快去王爷那!”
既然他这边都有奸细,诚亲王那边可想而知!只怕会比他这边还要凶险万分!
侍卫看着他那几乎快血流成河的胳膊,欲言又止,“大人,您的伤口……”
钦差大臣瞟了一眼胳膊上的伤口,匕首锋利无比,直接割开一条巨大的口子,露出里边的肌理,血肉模糊,隐隐能看到底下森白的骨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钦差大臣不看伤口还好,一看只觉得耳鸣目眩,两眼眩晕,但还是强撑道:“不用管我!王爷,王爷!快去舅王爷!有奸细!”
侍卫:“……”
侍卫看了看萧衍,又看了看钦差大臣,“回大人,歹徒军以被萧大人,人均一箭制服,箭箭均避开要害,王爷平安无事一切安好,歹徒和奸细也被擒拿。”
他苦口婆心劝道:“大人,您还是先担心下自个罢!王爷好着呢!”
侍卫真担心,再耽搁下去,钦差大臣恐怕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恰好,钦差大臣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由于伤情过重,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事儿?
要知晓,那可是有备而来,连常年刻苦训练的侍卫都无法抵挡,怎么可能会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给全部制服?
纵然,他承认萧衍确实救了他,可这并不能表示仅他一人就能将歹徒全部制服!毕竟这也太过于离离原上谱!胡编乱造的话本都不敢这么写!
刚想完,一道身着圆领亲王袍,身材滚圆的男子走了过来。虽然他一步三喘/息,也难以阻挡他对于萧衍的热情。
“萧大人,萧大人!”诚亲王不经意一瞅,看到了钦差大臣,把自己的来意都给忘却。
一看到血糊糊的伤口,诚亲王以袖遮眼,惊呼道:“哎呀!蔺大人,你如何这般不小心?”
他往外探头,“来人,快来人,快帮蔺大人好好包扎!再慢点的话,本王快要喘不上气儿了!”
钦差大臣“……”
讲道理,明明受伤的人是他,他都还没晕厥,反倒是诚亲王喘不上气儿……
这真是……不愧是亲王中的纨绔!废物之能,不愧是无人能敌!也难怪小之地能容他活着。
那厢南疆州城都尉一听到消息,便马不停蹄敢来。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看到死伤无数,并和歹徒厮杀的准备,谁知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侍卫们或是看押歹徒,或是包扎整理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