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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文斋 > 综合其它 > 裳裳其华 > 第29章
  李明荣的第二下鞭子狠狠的抽在李广岳的身上,衣帛撕裂声清晰可闻。
  第三下第四下,一鞭鞭下去,李广岳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祠堂青砖瞬时浸透了新鲜血渍。
  似是回忆起多少个熟悉的场景,宋南禺的手不自觉的发抖,他紧紧的握住了袖口内的怀表。
  “够了!”钱生翡翠扳指叩击供桌的声响,惊飞檐下栖着的寒鸦。
  李明荣的鞭梢悬在半空,鎏金倒刺上挂着的血珠坠在青砖缝隙里。
  “这么倔,倒是像极了我钱家人,既然他不想说,那就罢了,只不过我的账本可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拿在手里的,拿着这个账本的人也要有命拿才行。”
  钱生这话是对着祠堂在场所有人说的。
  宋南禺嗅到空气里若有似无的苦杏仁味,那是父亲惯用的安神香混进了曼陀罗花,每逢府上要处置不听话的仆人或者主子,便会飘出这种甜腻的腥气。
  祠堂霎时死寂,唯有鎏金香炉里的青烟扭曲成蛇形。
  李明荣颈侧青筋暴起,那是宋南禺幼年时才见过的可怖神情,当年母亲被撞破所谓私情时,李明荣也是这样的神情。
  一个身着白衣的医生,提着药箱匆匆赶来。
  宋南禺借着搀扶的动作贴近李广岳,少年滚烫的额头重重磕在他肩头,宋南禺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撑住。”
  宋南禺看到李广岳的眼睛动了一下,也不知道是听见还是没有听进去。
  钱巧守在李广岳的房内,其他的众人都退了出去。
  刚退出房门的刹那,宋南禺感觉到李明荣阴鸷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游离,结合昨晚的事情,宋南禺知道李明荣已然已经怀疑自己。
  “之前怎么不见你跟你这个弟弟这么亲近过。”
  李明荣突然出声,钱生的目光也落在了宋南禺的身上。
  宋南禺望着钱生淡然一笑,倒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毕竟是自己的弟弟,再怎么样也不能视而不见父亲用极刑。”
  宋南禺侧目望着钱生,果然看见钱生面上也是漏出一丝不悦来。
  “你是想打死他?”
  钱生出声倒是露出不怒自威的气场来。
  李明荣瞬间慌了神。
  “钱老板说笑,再怎么这孩子也是你的外孙,我自然没有下狠手。”
  宋南禺笑了笑,微微挪动站在了钱生的身边。
  “父亲说家贼难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有的时候可能人心更难防,比如贼也可以喊抓贼。”
  宋南禺微微看了李明荣一眼,那个账本想来对钱生如此重要,那李明荣必然也是知道的,那李明荣自然也可以把这个作为把柄掌握在手里。
  宋南禺不动声色的望着钱生。
  钱生微微笑了笑。
  “听说昨日广岳曾经去你的院子里找你。”
  说完这话,宋南禺感觉到钱生紧紧的盯着自己。
  宋南禺知道这个钱生是比他想象中更难缠更狠的角色。
  宋南禺笑了笑。
  “昨日我并没有遇到三弟,我昨日在醉仙楼,陪着刘管家喝酒,醉仙楼的小厮均可以作证。”
  宋南禺说的坦诚,钱生盯着他一会儿,终究没有再说话,宋南禺知道钱生肯定已经查过自然知道宋南禺说的是真话。
  钱生笑了笑。
  “果然是有宋老爷子当年的风范,日出于蓝而胜于蓝。”
  钱生说完这话,宋南禺察觉到自己的父亲的脸一阵的阴沉,难看至极。
  宋南禺不再多说什么,他知道钱生并不会因此打消对自己的疑虑,他能做的不过是让钱生暂时放下心来罢了。
  还好李广岳不过是皮肉伤,并没有大碍,钱巧哭的不成样子,宋南禺为了避免再生事端,想着还是早点先离开这个主宅为好。
  走在回春晖园的路上,宋南禺不禁感慨,既然棋局已开,所有的人都是局中人,棋盘没有结局之前,所有人均无法离场。
  第36章 你想要我吗
  避免多生事端,宋南禺这些日子便嫌少到主宅去了。
  在春晖园的日子多了起来,却不见跟沈西昀多几分温情,因为沈西昀一直在忙着一些事情,宋南禺并没有过问。
  他知道到时间了,沈西昀自然会告诉自己。
  暗账的事情,宋南禺知道钱生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打消疑虑,但是至于会不会再次登堂入室这种事,在宋南禺来看也并没有这个把握。
  李广岳为何要把这个账本交给自己,也是宋南禺想不通的事情,宋南禺觉得对于钱巧跟李广岳比他了解的要少的多。
  但是对于宋南禺来说至少他知道这个账本在他手上多了掰倒李明荣的机会,毕竟朋比为奸,但是不到最后又怎么能知道,人只会为己。
  但是眼下要考虑的是让钱生把目光从自己这里转移。
  宋南禺到达李从深公馆的时候,李从深正把一箱箱的礼从屋子里让人抬出去。
  宋南禺刚进门就听到李从深跟下人吩咐。
  “这些东西谁送的都给谁送回去,他们巴结错人了,我才不会答应那个什么娶妻。”
  宋南禺看着刘子岚静静的站在一边,刘子岚腰间的玉佩跟李从深的墨绿袖口相得益彰,熠熠生彩。
  宋南禺笑着向前。
  “看来二哥是铁了心不做那个贵婿了。”
  李从深默默的走到一边搂住了刘子岚的肩膀。
  “心有所属,装不下第二个人,我可不像他李芩柏为了往上爬什么都能牺牲,包括婚姻。”
  宋南禺叹了一口气。
  “可是父亲那边你如何解释。”
  李从深沉思了良久,他环绕着这个李公馆又侧目望了望刘子岚。
  “其实之前我确实想了很多,我不像你,我知道你并不在乎这个家,但是我不行,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所以其实之前我也犹豫了,当裁缝来家里给我缝制喜服的时候,我在想如果我就这么被安排接下去的人生,那我接下去的日子会毫无意义,只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所以我说我羡慕你,羡慕你果断决绝,羡慕你不用依靠这个家。”
  李从深淡然一笑,他目光温柔望着刘子岚。
  “但是我想清楚了,我李从深就算现在离了这个李家也能凭借我自己闯出一番天地。”
  宋南禺对于李从深的话有一丝震惊,但是又有一丝意料之中,爱,确实能改变一个人,但爱真的能抵万难吗,其实他自己也并不清楚。
  “父亲那边...”宋南禺欲言又止。
  李从深的任性可以,但是交代又是一回事。
  李从深望着这个李公馆。
  “这个宅子是我买的,跟他李明荣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我想好了,我会去跟父亲说清楚,如果因此惹的唐督军不快了,那我就交出李家的一切职责权,不靠李家我李从深一样活的精彩。”
  刘子岚站在一边一言不发,宋南禺看着刘子岚的手微微颤抖。
  宋南禺知道这个忙自己是帮不上的,因果皆有轮回,既然李从深已经决定,他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只是宋南禺望着他们两个还是郑重说了一句:“你们两个的事,还是在外低调的好,我们都清楚,我爹是什么样的人,子岚的情况我再清楚不过,二哥再怎么也是我爹亲生儿子,但是子岚不同,对于我爹来说,一他是男子,二他不过是个管家。”
  宋南禺拍了拍李从深的肩膀。
  “保护好他。”
  李从深坚定的望着刘子岚,似是在说自己不会让他受一丝委屈。
  等这件事放下心来,宋南禺才提到正事,宋南禺来是想借着李从深去找一下虎帮。
  具体账本的事情,宋南禺并没有告知,只是说他有事跟虎帮商量,让李从深从中搭线,李从深自然答应,便也是安排去了。
  金陵公共租界工部局议事厅内,沈西昀将《公司法暂行条例》英汉对照本推过红木长桌,黄铜包边的法典在晨光中泛起冰冷的光芒。
  荣昌与美商洋行的设备采购纠纷,此刻正化作他指尖游走的墨迹。
  “根据《公司条例》第一百四十二条,荣昌已经上市,却以李老板个人名义签署决议签署的担保函...”
  沈西昀用钢笔圈出合同漏洞,钢笔尖在“无限连带责任”处洇开墨团,“对方有权冻结荣昌在隆丰的股金专户。”
  李明荣的雪茄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
  唐督军使了个眼色,侍从官立即捧上鎏金雪茄盒,却被沈西昀用《通商行船条约》挡开,“督军若想保住军需物资运输权,最好让荣昌补足七成实缴资本。”
  李明荣突然起身,靛青长衫扫过柚木地板,“荣昌的股票已在上交所挂牌,实缴资本何来不足之说?”
  唐督军没有说话只静静的看着两个人,沈西昀不慌不忙的解开袖扣。
  “李老板可知虚假增发触犯《惩治条例》第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