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督军跟李芩柏一走,沈西昀手里的事情也少了很多。
自然沈西昀在春晖园待的时间也是多了起来。
天气较热,春晖园里被沈西昀添了一些冰,顿时清凉不少。
宋南禺躺在摇椅上,沈西昀站在一侧,倒是好一副温情画卷。
宋南禺手里拿着李广岳给他的暗账账本看的倒是目不转睛,突然手中的账本被夺了过去。
宋南禺抬眼就看到沈西昀含情脉脉的望着他。
沈西昀的手撑在摇椅两侧。
“少裳有的时候也需要劳逸结合。”
说着上前把他圈在了怀里。
虽然跟沈西昀关系已经说开,但是面对沈西昀,宋南禺还是有些不自在的害羞。
宋南禺被沈西昀抱在怀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沈律师需要怎么个劳逸结合法。”
宋南禺听到耳边传来沈西昀很轻的笑声。
随即沈西昀轻轻的放开了他。
“少裳,我们好像还没有正式的约会过。”
沈西昀摸了摸宋南禺的头发,眼睛里满是温情。
“约会?”宋南禺咀嚼着这两个字。
沈西昀刮了刮他的鼻子。
“就是约会,少裳可以给我这个机会跟我约会吗?”
说着沈西昀伸出了一只手,宋南禺毫不犹豫的牵住了面前的那只手。
午后的阳光透过梧桐枝叶,在法租界的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
宋南禺坐在黄包车里,感受着微风拂面,看着身边西装革履,气质卓然的沈西昀,心中有种奇异的安宁。
沈西昀牵着宋南禺的手,走在租界相对安静的街道上。
不同于李府压抑的深宅大院,也不同于春晖园那方小小的天地,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来走走”。
沈西昀的手干燥温暖,包裹着宋南禺微凉的手指,一种踏实而隐秘的暖流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想吃点什么?”。
沈西昀微微侧头,镜片后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宋南禺脸上。
“前面有家新开的西点铺子,听说拿破仑酥做得不错。”
他语气轻松,像极了一个为约会对象精心安排的绅士。
宋南禺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那份不自在的羞赧在沈西昀坦荡的温情里渐渐化开,他嘴角微扬。
“听沈律师安排。”
他特意加重了“律师”二字,带着点调侃,眼神里却有信赖。
沈西昀低笑,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宋南禺的手背。
“好,那就……”
他话未说完,前方一阵激烈的争吵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你还有没有廉耻?!上了几天洋学堂,心就野了?认识个新式学生,就要退婚?!我们两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个穿着绸布长衫,面红耳赤的青年男子,正指着他对面一个穿着蓝布学生裙,短发齐耳的女子大声斥责,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对方脸上。
女子脸色苍白,却倔强地挺直脊背,眼中含泪却毫不退缩。
“那不是心野!那是新思想!我不认识你,更不爱你!他懂我,支持我追求学业和自由,那才是真爱!凭什么我要为了你们的面子,牺牲自己的一生?”
她声音颤抖,带着新女性初生牛犊般的勇气,也带着被当街羞辱的委屈。
“真爱?呸!”
男子啐了一口,怒不可遏。
“你这就是不忠!是水性杨花!丢尽了我们两家的脸面!这婚,你退不成!我赵家丢不起这个人!”
围观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指指点点。
女子孤立无援,泪水终于滚落。
沈西昀的脚步停了下来,眉头微蹙。
宋南禺也静静看着,清冷的眸子里看不出情绪,但握着沈西昀的手却下意识地紧了紧。
“稍等。”
沈西昀对宋南禺低声说了一句,松开他的手,但眼神示意他安心。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迈步上前,姿态从容,带着一种天然的、令人信服的权威感。
“这位先生,请冷静。”
沈西昀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男子的咆哮,带着律师特有的冷静和不容置疑的条理性。
他站定在两人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女子护在了身后一些。
男子被这突然介入的陌生人惊了一下,尤其对方衣着考究,气度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气势不由得弱了几分:“你…你是谁?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外人管!”
“鄙人沈西昀,是一名律师,恰好路过,并非有意介入私事。但恕我直言,先生,当街对一位女士进行人格侮辱,不仅有失体统,还可能构成诽谤。”
“律师?”
男子脸色变了变,又强撑着。
“律师怎么了?她是我未过门的媳妇,跟别的男人不清不楚,我还说不得了?”
“婚约关系并非人身依附关系。”
沈西昀语气平稳,逻辑清晰。
“请问二位可有正式婚书?若只是口头约定或长辈议定,在法律上,效力有限,这位女士有追求个人幸福和选择伴侣的权利,大清律例早已废除,现行民律草案亦尊重个人意愿,强制缔结婚姻,不仅于情不合,于法亦无据。”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既是说给男子听,也是说给所有人听。
“况且,你指责她‘不清不楚’,可有确凿证据?若无证据,便是污蔑,这位女士完全可以向你主张名誉权损害赔偿。”
--------------------
沈律师作为律师的时候在宋少爷眼里在发光
第39章 沈唤之
男子被他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尤其听到“损害赔偿”这些法律术语,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显然不懂这些,但“律师”的身份和沈西昀笃定的态度让他心生忌惮。
沈西昀转向那女子,语气温和了些。
“小姐,若你心意已决,坚持退婚,可寻求家中长辈沟通,或通过正式的解除婚约程序。若对方无理阻挠,寻求法律帮助是正当途径。记住,你的人格尊严和选择自由,受法律保护。”
他递过去一张名片,是当时宋南禺给他成立事务所的时候印刷的,上面写着沈西昀事务所律师沈西昀。
“如有需要,可来寻我。”
女子看着眼前这位气质儒雅,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的律师,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希望,她用力点头,哽咽着道。
“谢谢您,沈律师!”
那男子见沈西昀态度明确且强硬,围观者也多对他指指点点,知道再闹下去只会更丢脸,恨恨地瞪了女子和沈西昀一眼,撂下一句。
“你给我等着!”
便推开人群,狼狈地离开了。
人群见热闹结束,也渐渐散去,街道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留下沈西昀和宋南禺站在路中央。
沈西昀转身,目光穿过散开的人群,精准地落在宋南禺身上。
阳光落在他肩头,驱散了方才对峙时的冷峻,只剩下温润的笑意。
“你做得很好。”
他看着沈西昀,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那眼睛里映射出的光芒几乎盖过了周围的一切。
“走吧,拿破仑酥应该还来得及。”
他语气轻松,带着安抚的笑意,宋南禺看着他,眼中却是挡不住的深情。
两人并肩继续前行,沈西昀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词句。
“少裳。”
沈西昀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方才那男子虽然粗鲁,但是他有一点或者说很多人在类似情境下,会纠结一个问题,若是一对男女真心相爱,但女子已有家室,在男子的角度,应不应该继续这份感情,与她在一起?”
沈西昀的父亲跟宋可韵的相识是一场意外,但是站在世俗的角度,或者却有不该。
宋南禺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侧头看向沈西昀,沈西昀的目光看似落在前方,眼角余光却留意着他的反应。
宋南禺明白,这看似随意的提问,或许并非全然无关。
他垂下眼帘,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片刻后,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
“不应该。”
“哦?”
沈西昀挑眉,等待他的下文。
“若那男子真是真心。”
宋南禺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看向沈西昀,语气斩钉截铁。
“他就该放过那个女子。”
“放过?”
沈西昀咀嚼着这个词。
“对,放过。”
宋南禺的语调没有波澜,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女子已有家室,无论那婚姻是否如意,她身上都背负着责任和世俗的枷锁。男子若真心爱她,就不该将她置于更不堪的境地。“真爱”之名,有时是这世上最锋利的刀,能将她本就不易的生活彻底割裂,让她背负不忠的污名,甚至万劫不复。在这个时代,唾沫星子能淹死人。所谓的“在一起”,最终承受骂名和代价的,往往只有女子一人。真正的爱,不该是拖人下水的自私,而应懂得放手,让她保有起码的清白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