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闻玙川低垂着头，声音快被淹没在雨水敲打雕花木窗的声响里，纪清依侧着脸看了她一眼，视线又转回前方。
雨落在云雾上倒是没有声响，纪清依盯着窗外想，说起来人间应该是雨从云层落下，这里反而是雨落在了云上……但既然都有神仙了，的确也不必在意这些……但她还是在思考着这件事。
纪清依只是有些无聊，她一时想不到更有趣的问题，于是只能刻意思考着这样的无谓之事，以便能够驱散脑中更多混乱的想法。
杂乱无章的，不合时宜的想法……足以生出混沌，却也不是完全没有秩序……至少纪清依会有自己的喜恶，于是她建立了自己的规则。
她喜欢更加轻柔的，更加温暖的……她需要夸奖和赞美……彼此的吐息纠缠在一起，却不激烈，只需要闭上眼承载一切欢愉。
这是一个好的场合，雨声会掩盖一切，呜咽和喘息都被雨水吞下，只剩下黏腻的触碰还有轻柔的安抚，她以前总是很喜欢在雨中接吻，这也是她后来厌恶雨天的原因之一。
但是既然明天就要死去，那就暂且放下这份厌恶吧，等到尸体被雨泡烂时再来继续憎恨雨水也并不迟。
“闻玙川……”
纪清依念着自己熟悉的语调，起身走到对方面前，低头看对方。
“明天由我去吧……我做了这么多，可怜可怜我努力做了一切吧。”
闻玙川抬头看着纪清依，一副委屈的样子，明明准备好了一切，最后纪清依却刚好在定好的日子前一天回来了，一切都是徒劳，真是可怜。
“……我不想说这个。”
纪清依跨坐去闻玙川腿上。
“如果我们一起去也不是完全没有一起活着回来的可能……所以先别拒绝我。”
闻玙川感受着身上多出的重量，只觉得轻飘飘的，一阵风就会消逝，她没再靠到座椅上，而是直起身来，盯着对方眼睛说。
“只会去一个。”
“那只是因为祂们想要多留个备用工具而已。”
“所以不会让我们一起去啊……”
“非要去祂们也拦不住。”
闻玙川认真地看着纪清依，纪清依不知道对方哪来的底气，或者是又在骗自己什么，她不想再说这么多，指尖摩挲着对方下唇。
“你以前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人吗？”
纪清依盯着对方漆黑的眼睛轻声问到。
闻玙川突然噤了声，她只是盯着纪清依凑上来，没有躲，她也想再说点什么，但是那些话突然停在了喉咙，随着吞咽的动作倒退回去……她盯着纪清依秋珀般的眼睛，肃杀的季节里最炽烈的颜色，她没有闭眼，直到距离过近让视线失焦，只看见模糊的一片她才搂紧对方往怀里带，把人扣住才开始回应对方的吻。
纪清依闭上眼睛轻轻地触碰对方，视野剩下一片黑暗，柔软的唇瓣，温热的气息……她听见对方身后的木窗被雨敲打，越来越响，几乎下成了暴雨，雷声轰鸣，随后又是几次闪电，纪清依没有睁眼，她又听见对方的喘息，也夹杂着自己的，呼……哈……呼……她吐气又吸气，湿热的口腔灌满对方的气息，黏腻的感觉，却不让她讨厌，只是更加地渴求着，就像太久没有饮水，喉咙很干，她有点渴了。
闻玙川又渐渐地靠回椅背，纪清依贴在她胸前，压在她身上，紧密相贴的拥抱也让人沉醉，纪清依趴在对方身上，觉得胸腔紧得有些发疼。
闻玙川终于放开了对方，指尖一点一点从小腹往上划，轻轻地抚过，描摹着凸起的肋骨，最后贴着胸腔。
“纪清依……你心跳很快……我在说正事的时候你在想这个吗？”
闻玙川终于笑了笑，这是纪清依今天第一次见到对方笑，一如过去的轻佻，慵懒，微微弯着眼，很随意又让人觉得有点欠。
纪清依没有回应对方的挑衅，她只是抬起手，把对方的发丝全部捋到脑后，然后直直地盯着没有任何遮盖的脸。
“很漂亮……闻玙川。”
“所以这是sweet talk 吗？”
“只是希望你能听话的话术。”
“光凭话术是没办法让人听话的。”
“是吗？”
纪清依又压着对方亲了下去，但这次被闻玙川翻了个身，调换了位置。
“就这样模糊掉问题吗……”
闻玙川按住纪清依，黑瞳盯着对方。
“那有什么不好的……你不想做吗？”
纪清依盯着对方的眼睛没有躲避，歪了歪头，语气平静地问。
“……”
“这又没有区别……不管是谁去送死，反正都会死一个，既然这样……让将死的那位享受一下最后的乐趣不好吗？”
纪清依盯着闻玙川，指尖绕上对方前襟。
她看见闻玙川皱了皱眉，也许想要反驳什么，但却又哑口无言。
完全的攻守转换，现在变成闻玙川说不过她了……纪清依好笑地想着。
“纪清依……”
对方又轻轻念着她的名字，纪清依却不想再温和的应对，她又亲了上去，如果每一次都要她来主动是不是太枯燥乏味了一点，但幸好闻玙川总算开始更加主动地回应起来。
__
仍然是不够激烈的吻，分开时两人的喘息被雨声掩盖，闻玙川从额头一点一点往下亲，她很喜欢亲纪清依的眼睛，于是吻了吻眼尾，又亲了亲鼻尖，然后是唇角，磨磨蹭蹭地亲到脖颈，隔着薄薄一层皮肤她感受到脉搏的跳动变剧烈，好像轻轻地触碰一下，鼓动就会停滞，如此脆弱，如此脆弱……闻玙川突然停了下来，手也没动。
“继续吧……”
纪清依轻轻地叹息着说，她眯了眯眼，觉得看到的景象越来越模糊。
“纪清依。”
纪清依又听见对方叫她，闻玙川实在太喜欢叫她的名字，她没有不耐但也不免困惑，因为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纪清依睁了眼，湿漉漉的眼睫粘连在一起，费了力才睁开，恍惚了一会，才重新聚焦看着前方。
她看见闻玙川已经哭了。
“你为什么会哭呢……”
纪清依又搂着闻玙川的脖颈，坐直了点，贴近对方，端详着对方的脸。她用指腹抹过对方的眼泪，但泪水却没被抹尽。
“……只是爽的。”
闻玙川把头埋进纪清依的肩窝，抱紧纪清依，说着一贯不着调的话，声音却有些不自然。
身上还有些黏腻，又被紧紧地抱着，湿漉漉的，又很温暖，好像蜡烛……纪清依觉得自己也许会就这样融化。
“我同意你之前说的了……我们一起去，怎么样？”
纪清依突然地提起这个话题，她揉了一下胸前的脑袋，把对方的黑色的长发揉得乱七八糟。
“……嗯。”
闻玙川闷在纪清依肩颈里回应。
“所以你要先告诉我过去……我只差那点东西了……给我完全的记忆你才能看见完全的玉茗神女，这很合理对吧。”
“……你只是想使用力量吗？”
“因为你不是说我们要并肩作战吗？”
“……”
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放松下来吗？
闻玙川没有说话，她埋在纪清依胸前，左手紧紧扣着对方后腰。
“还是说你只是不想告诉我你和玉茗神女经历过什么呢？”
纪清依突然故作不满地发问。
“并不是找回记忆就能拥有完全的力量……而是我偷走了一点东西，没想到刚好关乎那段记忆。”
闻玙川还是埋在纪清依胸前，只是抬了点头，露出双眼睛盯着对方说。
“那还真是凑巧啊。”
纪清依笑起来。
“的确只是凑巧而已。”
纪清依听见闻玙川闷闷的声音从胸前传来。
“你真的很让人讨厌……”
“这是没办法的事。”
闻玙川动了一下，抽了手，纪清依就懒懒地靠在椅子上，看着闻玙川用茶洗手。
“偷走的东西什么时候还我呢？”
纪清依盯着对方有些发白的指节又问到。
“现在就可以……你想要的话。”
这样的话在这个时刻的意味还真是有点让人迷糊了……纪清依看了眼对方端过来的茶，但没接。
“喝点酒吧，万一我们都喝醉了，明天一个都去不了呢？干脆罢工吧。”
“让你醒酒很轻松。”
闻玙川把茶放下，点了一下纪清依的额头。
“有醒酒的法术？那就更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会睡过头了……”
纪清依说完马上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壶酒，就像那壶永远喝不完的花茶一样，这壶不知道哪来的酒也一直满着，散发醇香。
“……”
闻玙川没对纪清依前后矛盾的话做出吐槽，只是懂事地倒好了两杯酒，然后递给纪清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