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
对方停了步，面上仍然是那副笑脸。
纪清依又问了句话，对方愣了愣，笑着摇头，但又像觉得十分有趣一样，没有急着离开。他的职业操守让他不应该做出多余的事情，但是这样的好戏他的确没有见过，于是他还是给我纪清依一样东西。
纪清依接过了，没说话，她看着白色的背影走到门前，对方还没抬手，门却突然开了。
闻玙川站在门外，阴郁的脸色像要杀人，虽然她这几天都因为忧心后续的事没什么好脸色，但昨晚听见纪清依回来的消息后，心情就变得更加糟糕。
“她来了……你们可以开始讨论了。”
说完话，那位仙姿温润尔雅的神就离开了这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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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说点什么，现在应该说点什么，总之不应该这么安静，安静得诡异的气氛里能随便尬聊几句也是不错的，比如说道歉自己打破了对方的计划，或者是质问对方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自己，虽然说自己明明是来救对方的凭什么要道歉，而问题的答案又显而易见，不过反正是闲聊嘛，不必这么严肃……至少让闻玙川别再这样沉默地看着自己。
闻玙川脸色疲惫，也没有一贯的笑意，而是眼眶有些发红，纪清依看着对方突然叹了口气。
她想自己也许也该表现得更伤心一点，或者是更加脆弱无助，可是她只是有些想笑，心想闻玙川穿着垂落如瀑的广袖白衣，衣袂翻飞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
跟平时不一样，甚至有点衣不染尘的清绝，当然，对方还是一样漂亮，纪清依看着对方想，对方黑沉沉的眼瞳也凝视着她。
她还没见过对方哭呢，纪清依盯着对方发红的眼眶突然又想到，于是她最后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对不起。”
沉重的话语缓慢地从喉间挣扎出来。
“什么？”
“我对你所有的欺骗。”
闻玙川看着纪清依说。
“如果我说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呢？”
纪清依笑着看对方。
“……纪清依……”
闻玙川突然又念着她的名字，也许又在后悔什么，也许又在恨自己做的不够好，也许又觉得无力，她轻轻地念着，每个字尾被隔断了连接，毫不含糊的，清楚地一字一顿，然后又一步一步走向纪清依，站在对方身前。
“但我现在不是玉茗神女吗？无相神大人。”
纪清依弯了弯嘴角，笑得眼睛也眯了眯，她仰头看着对方的脸，心想还真是一副可怜的样子，她从来没见过的，不是假装的，而是真正的可怜。
“但是你都是你……”
这样的回答有些过于意识流了，让纪清依又笑出了声，她眯起的眼又睁开，于是又对上了对方浓墨般的黑眼睛。
这双眼睛是没有变化的，黑沉沉的，还是像吞人的深渊，或者会卷人进去的漩涡，但纪清依只是抬眼看着，没有移开视线，不是刻意强撑着对视，而是她突然变得不惧怕落入这个陷阱。
因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已经不能去期待得到，当然就不再惧怕失去。
“闻玙川……或者说无相神……其实我并不介意你向我隐瞒更多的称呼。我现在已经知道了很多事，但是如果是由你来告诉我剩下的细节我会更开心。”
纪清依抬起双手，捧着对方的脸，闻玙川就一点一点蹲下来，让她们得以平视，纪清依的指尖摩挲过闻玙川的脸颊，又轻轻抚过发红的眼眶，看见闻玙川不舒服地眯眼她笑了笑，最后拇指擦过对方的唇缘。
闻玙川张了张口又合上，轻轻地应了一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唤后，又变得缄口不言。她只是盯着眼前自己太久没见的脸，总是希望能见到，又总是希望见不到，杂乱又矛盾的思绪在脑中冲撞，以至于她的脸色如此糟糕。
真是不堪的重逢，闻玙川想着，对方看起来容光焕发，而她看起来疲倦不已，真不知道该喜悦还是悲伤，最后她只是沉默着用快变得湿淋淋的眼睛看对方。
“……我会告诉你。”
纪清依收回手，闻玙川最后重新站直低下头，长发又在脸上落下阴影时说到。
纪清依做到桌前的椅子上，对面是另一个坐位，但闻玙川站在她面前，没去桌对面。
“要我请你坐下吗？”
纪清依抬头盯着对方问。
“我想在你旁边……”
闻玙川单膝跪在她前面，趴在她膝上抬头看着纪清依。
事已至此，无论如何闻玙川也不想离开对方一秒，除非对方不乐意她的触碰，但纪清依只是又眯眼笑了笑，这表情真像闻玙川以前的样子，无所谓又漫不经心，真讨厌，闻玙川看着对方的笑想，自己真是讨厌。
“先来问一个没无关紧要的问题吧……你为什么一开始会下凡和我恋爱？”
纪清依语气轻松地开口。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除煞使的事……你是下凡渡情劫的，我当时希望能让你快点看破红尘，渡劫成功回到天界……所以……”
“所以说了个听起来很离谱的分手理由？”
“……”
“虽然效果也很显著，毕竟让我后悔谈了个傻子……不过，如果编其他更现实的理由让我大彻大悟的可能性不是更高吗？”
纪清依突然俯身凑闻玙川近了点，问到。
“但我不想说那些更加现实的理由，因为很难听……”闻玙川垂着头看自己搭在对方膝盖上的手，轻缓地说，“而且我没有骗你，这件事。”
“……这样啊。”
纪清依又直起身，靠回椅背，她又继续问了些不明白的问题，闻玙川都答了。
“还想知道什么吗？”
突然又沉默了一会，闻玙川抬起头看着纪清依问。
“……还想知道，明天会是谁去除煞烬。”
“……”
闻玙川没有说话。
“其实，我还不知道要去哪里除呢？”
没听见对方回答，纪清依又语气轻松地问到。
“玄烬渊。一片废墟……百年前的大战撕裂出的空间里。”
闻玙川低着头说。
“……关不住是吗？”
“嗯，时间到了不去镇压就会发生暴动。”
“没有必须牺牲人的解决办法吗？”
“……也许有，但需要耗费太多珍贵的资源和力量去研究，祂们不会这样做的。”
指节曲了一下，但最后还是自然地放松扣在纪清依膝上。
“相比之下，百年死去一个小神的确会更节省呢……”
纪清依喃喃自语一般说着，闻玙川没有回应。
“我不想你去。”闻玙川突然直视着纪清依的眼睛说，“祂们是骗子，如果从一开始就告诉你祂们打算做什么那就算了，但祂们没有告诉你，也没有给你选择的机会。”
“也许告诉我以后，如果我不同意祂们会用更过分的方法让我同意呢？相比之下祂们把我养大，待遇也很好，这可能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呢？”
“但这根本不对，祂们明明在宣扬平等与尊重，但实际上只是把压迫藏得更隐秘。”
闻玙川盯着纪清依的眼睛说，她听见对方的话又看见对方平静的脸色突然有些恐慌，她不希望玉茗觉得这是她的职责所在，她不希望纪清依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
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其他……
“你现在以为我是玉茗神女吗？”
纪清依突然又笑起来说，闻玙川只是愣愣地看着她。
“但我根本没恢复记忆，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明明我好像梦见了，但一醒来又忘了全部。”
纪清依接着说，她看见闻玙川松了口气，也许是在想既然这样的话，也许纪清依想要去送死的意愿没有那么高，但很可惜，这个想法也不成立。
“所以我还差一部分力量……”纪清依盯着闻玙川，“我需要去镇压它们，所以你要告诉我，我们的过去。”
第53章 吻
闻玙川没有回应纪清依，没再趴对方膝上，而是突然站起来坐到桌对面的椅子。
“不喜欢回答我吗？”
“不喜欢这个话题。”
让人无话可说的回复，纪清依的目光转向身前，不再去看桌对面的人，只是盯着手中的茶杯。
沉寂的半个时辰，闻玙川仍然不为所动，只是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纪清依看着窗外的光一点点变弱，过了一会再看去，已经变成了阴天。
“天界也会打雷下雨啊。”
纪清依听到突然响起的轰鸣感慨地说。
“嗯，会比人间更恐怖。”
“……那还真是壮观的景象。”
纪清依喝了口花茶，听见外面持续着雷声，又亮起几道闪电，很快就是雨水滴落在屋顶的声音。
“会下到明天吗？”